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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有膽有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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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對忘年交,那真是談得來,天南海北中外古今無所不說。筆趣閣MM,更多好免費閱讀。

  張仁奎把他當鎮守使時候的種種趣事,找特別有趣的告訴給孟紹原聽,有些連他的徒子徒孫也都沒有聽過。

  孟紹原也和他說些新鮮事。

  像什么國外的電影業發展,美國的金融危機云云。

  “想不到,這美國看起來繁華無比,可內中卻也是危機重重。”張仁奎嘆息一聲。

  正想再說下去,忽然看到一名弟子進來,沖他點了點頭。

  “帶進來!”

  張仁奎面色一沉,隨即說道:“紹原老弟,你我且慢閑聊,我有樣東西讓你看。”

  一個男人被押了進來。

  孟紹原一看便認識,這不是那天在“江心樓”被自己放走的?

  “這人叫錢和彪,是我的門下老七的親生兒子。青生,你告訴小太爺誰是老七。”

  孫青生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孟長官這“小太爺”都得叫上了啊?

  定了定神:“我七爺大號錢伯成,老太爺麾下頭號悍將,為人忠肝義膽,義薄云天!民國二十一年,日寇犯我上海,七爺一怒從軍,屢番搏殺,不幸殉國。老太爺聽聞七爺死訊,三天三夜未食粒米,爾后將七爺風光大葬,命我等努力學習七爺楷模。”

  說著一指跪在地上的錢和彪:“這錢和彪,那是七爺獨子,老太爺命我五爺收為徒弟,為老太爺第四孫輩,平日里我叫他一聲四弟,他叫我一聲三哥。老四,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

  “罪從何來?”

  錢和彪垂頭喪氣:“我不該忘了老太爺教導,和黃道會的那些漢奸,還有日本人廝混在一起,犯了老太爺的家法。”

  “既已知罪,可心甘情愿領罪?”

  “我心甘情愿領罪!”

  孫青生轉過身來說道:“稟老太爺,錢和彪認罪、領罪,按家法,乃重罪之三,當上三刀,下三刀,中一刀,合七刀!他是我四弟,我亦有管家不嚴之責,今情愿替他領三刀之苦!”

  孟紹原聽著就和唱戲似的。

  張仁奎一聲嘆息:“紹原老弟,我張仁奎生平最恨倭奴,三令五申門下弟子不得和日人來往,可惜家中不幸,出了這么一個忤逆之徒。感念你那天給我薄面,放了他。筆趣閣MM,更多好免費閱讀。可我既然知道了這事不能不管,要不然,別人說我張鏡湖說一套做一套!刀來!”

  一把鋒利的匕首放在了桌子上。

  張仁奎一指匕首:“紹原老弟,人,是你抓的,你稱我一聲老哥,便是我張仁奎的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今日這見面禮我送給了你,請你替我執行家法!”

  這哪里是見面禮?分明是個燙手的山芋啊。

  孟紹原一點都不客氣,拿起匕首站起了身:“不知這七刀應該如何扎?”

  “回小太爺話。”孫青生立刻說道:“左右胳膊各三刀,還有一刀在胸口。”

  左右胳膊各三刀倒還罷了。

  要命的就是胸口那一刀。

  這全看行刑人力度,以及老太爺究竟要不要取他性命了。

  孫青生說完便請示道:“老太爺,當胸一刀,天照日月,還是水波無聲?”

  孟紹原不用問都能夠猜得到。

  天照日月是捅個對穿過。水波無聲就是留他一條命。

  張仁奎也沒正面回答:“既然是小太爺行刑,自然有小太爺說了算。”

  孫青生不再說話。

  可他那表情孟紹原看得清清楚楚,臉上寫滿了不忍。

  孟紹原緩步走到錢和彪面前:“鏡湖老太爺生平光明磊落,人所敬仰,怎么出了你這么個玩意?你也知道,我是軍統的,做的就是鋤奸,那日聽聞你是老太爺的人,我感念老太爺的為人,這才放了你,今日既然老太爺吩咐我執行家法,那是斷然不會手軟。”

  說完,手起刀落,在錢和彪左胳膊上連扎三刀。

  這三刀干凈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錢和彪痛不欲生,可卻依舊咬著牙跪在那里硬撐著,老太爺的門下,硬漢子尚有生路,要是軟蛋慫包那就算是真的完了。

  “國家危亡,民族泣血。”孟紹原緩緩說道:“上海淪陷,我中華之民正當同心協力,恢復河山,你明知黃道會是些什么樣的人,卻和他們廝混在一起,還有一點氣節沒有?你明知那里有日本人,卻依舊熟視無睹,還有一點做人的模樣沒有?”

  對著右胳膊又是三刀。

  錢和彪就算再想硬撐,這接連六刀鐵人也禁受不住,倒在地上,咬牙切齒,滿頭冷汗,可兩只胳膊根本動彈不得。

  “架起來!”

  孫青生一聲令下,兩條大漢一左一右架起了錢和彪。

  孟紹原只當什么都沒看到:“老太爺有老太爺的家法,我軍統也有我軍統的鋤奸令!”

  匕首高高揚起。

  孫青生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慘呼卻并沒有來。

  小心的睜開眼睛,卻發現孟紹原的匕首,僅僅在錢和彪的衣服上刺了一個小口。

  孟紹原把匕首往地上一扔,看都不看錢和彪一眼,轉過身來:“老哥哥,執行家法完畢。看在他父親為國死戰的份上,這次留他一命!”

  他這是刻意為之。

  前六刀,那是真捅。

  這是要告訴所有的人,軍統的人殺人絕對不會皺眉,孟紹原有這個膽量殺人。

  最后那致命的一刀,孟紹原放棄了,這是個老太爺一個面子。

  在張仁奎的地盤上,公然把他的徒孫殺了,老太爺面子上必然放不下。

  而且,還特別加了一句,是看在錢和彪戰死的父親份上。

  這么一來,大家都有臺階下。

  張仁奎心中果然大喜。

  這位才認識的小兄弟,要膽量有膽量,又會說話又會做人,老了老了,居然結交了這么一個年輕俊杰。

  當時沉著臉:“錢和彪,小太爺放你一條生路,你知道以后該怎么做了。”

  “謝小太爺不殺之恩!”錢和彪強忍痛苦:“錢和彪以后絕不再敢如此。將來哪一天小太爺想要錢和彪的命,我絕不皺一下眉頭!”

  “拖下去,給他看看傷。”

  張仁奎揮了揮手:“紹原老弟,坐,坐,咱們繼續喝酒。”

  孫青生也對這位小太爺是心悅誠服,站在一邊,殷勤的倒酒侍候。

  “紹原啊。”張仁奎大是感慨:“我請你,不是因為你那天放過了我的這個徒孫,你的大名,在上海灘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早就想結交你這位少年豪杰了,可是一直苦無機會,這次,正好讓老哥哥我找到了一個借口。

  日寇占我上海,我門下弟子紛紛請纓抗戰,我都許了。可惜我年紀大了,上不得戰場,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這趕走倭寇,恢復我大好河山,還得拜托你們了。可但凡老弟你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只管開口,我張仁奎絕不說一個不字。”

  “老哥哥既然這么說,那我也不客氣了。”孟紹原接口說道:“自從抗戰爆發以來,黃老板閉門不出,杜老板遠走香港,算是有骨氣的,沒當漢奸。可季云卿、常玉清這些人,全然沒有半分氣節,有的和日本人眉來眼去,有的公然投敵。

  這青幫也是混亂不堪,有的投身抗戰,有的變成了為虎作倀的漢奸。不瞞老哥哥你說,我也殺了不少青幫的人,想來青幫的人也都對我恨之入骨。我是不怕,可青幫弟子眾多,壓住了這一批,那一批又浮了上來,我應對實在有些吃力。”

  張仁奎緩緩點頭:“不錯,不錯。像季云卿、常玉清這些人,資格老、輩分高,他們說話還是很有人聽的。我青幫人多,規矩也多,大輩的一開口,下面的人就一定要去做,要不然就是不尊長輩,不守家法,是要遭到懲處甚至是追殺的。

  按理說,我得管,可我早就不過問江湖中事了,黃金榮和杜月笙之前向我請教一些事,我也總是推脫,人老了,腦子不好了,那些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可現在好了,他們往家里往香港一躲,樂得清凈逍遙,可青幫卻亂了。”

  他在那里略一沉吟:“青幫不能留下萬世罵名,不能讓別人指著我們的脊梁骨,說這些流氓過去禍害,現在成了漢奸。我管不動了,你替我管!”

  “老太爺有令,紹原不敢不從!”

  孟紹原等的就是這句話!

  “孫青生。”

  “在!”

  “你給我放出話去。”

  張仁奎決然說道:“今日,我張仁奎和孟紹原,效仿桃園,結為異姓兄弟,從此后張孟一家,孟紹原的話,代表的就是我張仁奎的話!”

  “謹遵老太爺號令!”

  張仁奎說這些話,可是下了大決心的。

  他們之前一口一個老哥老弟的稱呼,還可以看成是客套,可現在傳令江湖,那就已成事實。

  如果不是抗戰,國難當頭,張仁奎恨倭寇,識大體,換做其它任何一個時候,這樣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他又對孟紹原說道:“那些結義的繁文縟節,我看可以免了,紹原老弟你抽空,我們換個帖子,這事就算定了。”

  “老哥哥高恩厚義,孟紹原永世不忘!”孟紹原一抱拳。

  “孫青生,以后你就聽小太爺使喚了。”

  “是,小太爺,以后孫青生就是您門前一走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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