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里?
苗成方和伍知夏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現在自己所處的地方。
腿上的傷已經被包扎好了。
門被推開。
田七走了進來。
“是你?”伍知夏一怔,這不就是邵夢音的那個“七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伍知夏害怕的渾身直發抖:“我不和你搶邵小姐,我不和你搶邵小姐啊!我求求你,放我出去,我是導演啊。”
“你代表著中國電影的未來。”田七深深一聲嘆息:“雖然我不怎么看得起你這個人,但我對搞電影的人,還是很尊敬的。”
伍知夏一下就看到了希望:“對,對,搞電影的人很神圣的,你放我出去,我給你在我的電影里加一個角色好不好?”
“怦然心動。”田七又嘆了一口氣:“可惜啊,這件事情我說了不算。”
“我知道,我知道,是耿喜妹和他弟弟。”伍知夏一迭聲的哀求:“你讓我見見喜妹,我不離婚了,我真的不離婚了,從此后我和她一起好好的過。”
一邊的苗成方忽然說道:“笨蛋,你以為他們綁架的人是你?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我!”
“苗老板聰明。”田七一豎大拇指:“走吧。”
苗成方扶著墻壁站了起來。
“那我呢?”伍知夏怔怔的問道。
“你?待在這里吧。”
“你們什么時候放我走?”
“誰知道呢?”田七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伍知夏整個人都被嚇懵了:“也許,你得在這里待上一輩子了。”
孟紹原終于見到了苗成方。
白白胖胖的一個禿子。
腳受傷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好像有什么不太對的地方?
不過仔細看看,也沒什么特別的啊?
“苗老板,請坐。”
孟紹原非常客氣。
“謝謝。”苗成方居然還道了一聲謝,扶著椅子坐了下來。
“傷口好些了嗎?”孟紹原看起來特別關心的樣子。
“啊,已經處理過了。”
“那就好,那就好。”孟紹原連連點頭:“我姓孟,孟紹原,你可以叫我孟主任。”
“孟主任,你好。”苗成方彬彬有禮,接著朝左右看了看:“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這里是刑訊室吧?”
“是的,是的。”
這家伙不好對付。
孟紹原心里冒出了這樣的感覺。
從他走進刑訊室的第一分鐘開始,他就表現的非常從容淡定。
沒有任何驚慌。
仿佛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孟紹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
“孟主任,我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會被帶到了這里。”苗成方平靜的有些過分了:“我是一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如果孟主任想要問我什么,直接把我叫來就行了,何必弄得那么麻煩復雜?”
“沒辦法,你苗老板是有頭有臉的人。”孟紹原一聲嘆息:“有人呢,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張揚,最好讓你神秘失蹤。”
苗成方非常理解的點了點頭:“那么,孟主任,您想問什么,都可以問了。”
“那我就問了?”孟紹原一樣也很客氣:“苗老板,你認識一個叫何儒意的人嗎?”
“啊,我明白了。”苗成方一臉的恍然大悟:“是儒意讓你來的啊?哎,他答應過月杏,永遠不會傷害我的,所以就假借你的手來干掉我?明白了,明白了。不過孟主任,我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一下。”
“請說。”
“假如,你的老婆和人勾搭成奸,還生下了一個不是我的兒子的兒子,頭上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你會不會憤怒、暴怒、狂怒?”
孟紹原“嗯”了一聲。
苗成方似乎很滿意他的這個回答:“那么,你會不會因此而失去理智,處理了那個孩子,一看到你的老婆你就想到了那頂綠油油的帽子,然后把憤怒全部發泄到她的身上?”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這么做,但我一定會很憤怒。”孟紹原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是啊,我們都是男人,肯定都會憤怒的。”苗成方輕輕嘆了口氣:“男人都很自私,可以自己出去尋花問柳,但卻必須要求自己的老婆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在女權運動的眼里,這根本是不可饒恕的,但有一點,這里是在中國。
老祖宗允許我們可以有三妻四妾,這肯定不對,但是,這樣的想法,早就已經根深蒂固,不會隨著民國成立了,只允許一夫一妻了,而會很快得到改變。絕大多數的男人,心里其實都想娶幾個老婆。絕大多數的男人,都會看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絕大多數的男人,都希望自己能夠有一次艷遇,一旦遇到這樣的機會有幾個人會放過呢?
哪怕在國外,難道就沒有尋花問柳這樣的事?我不信。那些文明的外國男人,難道自己找個情婦,妻子有了個情夫會不生氣?我一樣不相信。”
這是悖論。
孟紹原知道這一點,但他卻發現,自己居然無力辯駁對方的話。
他說中了男人的軟肋,或者說是痛處。
“所以說男人是用下半身考慮的動物,這話雖然偏激了一些,但也不無道理。”孟紹原苦笑著說了這么一句。
“很新鮮的一句話,我記住了。”苗成方臉上居然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無論我怎樣對我的老婆和不是我的孩子的孩子,關上門,那都是我家里的事情,何儒意沒有資格插手,殺我?他憑什么殺我?他有什么資格殺我?
我們再反過來想一下,我是天閹,何儒意大概也告訴你了,如果我不是呢?我以為自己可以生育呢?那么,那個不是我的孩子的孩子我會以為他是我的孩子,我會盡心盡力的撫養他長大成人,然后繼承我的家產,你說我冤不冤?”
頭上的那頂帽子何止是綠了,簡直就是綠的反光。
“憑什么他們可以給我戴綠帽子,我就不能反擊?”苗成方還是那樣的鎮定:“在古代,我肯能還會成為一名好漢。就算放在現在,我折磨我的老婆,我處理了那個孩子,也有法院來審判我,何儒意?這是在動用私刑。
啊,我知道了,他是特務,你也是一個特務,特務嘛,抓我不必有什么理由,殺我也不必有任何的理由,更加不用我對自己做出什么解釋。但是,你現在就可以殺死我,我不會怨恨你的,你不過是幫何儒意辦事的,我變成鬼只會纏著何儒意!”
他媽的,換個人,真要被他說動。
你能說他的話沒道理嗎?
不能!
“憑什么他們可以給我戴綠帽子,我就不能反擊?”
這話哪怕上了法庭,法官和旁聽的人,肯定會被觸動到的啊。
“苗老板。”孟紹原淡淡地說道:“你和何儒意之間的事呢,其實是私仇,我們暫時放到一邊。說點別的事吧。你曾經用苗甫煌的名字,加入過中調科,而且還是八龍之一。我很好奇,你為什么后來退出了?徐恩曾為什么又肯放你退出?”
“這樣的經歷你們肯定會調查清楚的。”被人揭穿過去的事,苗成方居然一點都不驚慌:“如果別人問我,我會說我身體不好,做不動了,但你就是當特務的,我這么說肯定瞞不過你。怎么辦?上刑吧。”
嗯?這什么個情況啊,還有主動要求上刑的?
苗成方泰然自若:“我說半天謊話,你一句都不信,到最后還是要用刑,但有些話我真的不能告訴你。與其這樣,還不如大家都節約點時間,直接進入到動刑的這一環節。”
“爽快,苗老板!”孟紹原一豎大拇指:“我孟紹原從來沒有遇到過你這樣的人,痛快。苗老板,那我就要得罪了!”
“客氣了,你也是你的職責所在。”苗成方竟然如此的善解人意。
服了,孟紹原這次是真的服了:“把許諸給我叫進來!”
這是許諸第一次給犯人用刑。
之前,他仔細研究過應該如何用刑,如何在保證犯人不死的情況下,還能讓他開口。
這可是老師特別囑咐過的,要好好的替代那個叫項守農的位置……
孟紹原抽著煙,看著一張報紙。
苗成方的慘叫聲,不斷傳來。
但每次用完刑,讓他開口,他就是慘笑著搖搖頭。
孟紹原“發明”出的新的刑罰,至少有三樣用到了他的身上。
竹簽釘手指甲、老虎凳、用鐵刷刷他的傷口。
每次,苗成方都是慘絕人寰的叫著。
但他一個字都沒說。
硬漢子。
孟紹原都不得不承認了。
刑具再厲害,總也有那么幾條硬漢子的……
許諸汗都下來了,這是他的第一次用刑,居然遇到了那么硬氣的一條漢子。
問題是,這個白白胖胖的家伙也不太像是硬漢子啊……
不對!
孟紹原忽然放下了報紙:“住手!”
他走到了苗成方的面前,上下打量著他。
苗成方有些猙獰的看著他:“還有什么?都來吧。”
他渾身都是血,樣子很怕人。
不對,這里面肯定有不對的地方。
孟紹原怔怔的看著他。
然后,他戳了一下苗成方的傷口。
“啊!”
苗成方又是一聲慘叫。
“苗老板。”
孟紹原居然苦笑一聲:“我是真他媽的對你心服口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