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5月,一切看起來都波瀾不驚。
國際上最大的新聞,無非就是德國巨型載客飛艇“興登堡”號在美國新澤西州焚毀,燒死5人,從此飛艇退出了商業飛行的舞臺。
而在國內,國民政府考察代表團行將第一次訪問延安。
在南京,更是風平浪靜,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過著日子。
甚至,連軍統的那些特務們也都有些無聊。
該監控的日特全部都被監控著,也沒有新的日特進入南京。
安逸的有些讓人不敢相信。
可是,只有一個人卻變得越來越忙碌起來:
孟紹原!
由宋子文和中國銀行牽頭,八國銀行提供的武器不斷的輸送到了南京。
這其中包括了兩挺大名鼎鼎的馬克沁重機槍,這樣,孟紹原的特別行動組,加上從蕭山令那里坑來的,擁有了三挺重機槍。
而隨著最后一批支援武器送到,這其中竟然還有一門意大利BrixiaM3545MM迫擊炮。
這種輕型迫擊炮,有人稱為“世界上設計最好的小口徑迫擊炮。”而也有批評者稱之為“世界上最復雜的把一磅重量發射到500碼遠的裝置”。
孟紹原可不管這些。
這是一門真正的迫擊炮啊,瞧,做工……真他媽的復雜……但你瞧,人家意大利人還貼心的為炮手設計了一個座椅……
這他媽的在戰場上,炮手要那么舒服的坐著發射做什么啊?
這些奇葩的意大利人,這些奇葩的意大利武器啊。
這批武器是唐度錦親自押送來的,并且,他還給孟紹原帶來了宋子文的口信:“孟紹原,這是我支援你的最后一批武器了,我知道你現在和孔祥熙來往頻繁,原本我可以停止對你的支持,可是,我知道你滿腔熱血。
我和孔祥熙是政見不同,對國際經濟發展看法不同,個人性格不同,所以這不能妨礙到我對你的支持。但你要記得,我的武器,要用到對外的戰場上,若有一天戰端一旦開啟,炮口槍口全部對外!”
孟紹原聽的非常仔細認真。
他知道,宋子文是鐵血的抗戰派代表!
所以當唐度錦說完了這些話,孟紹原腰桿挺得筆直:“請宋先生,孟紹原的槍口炮口,永遠對外!”
孔祥熙也沒閑著。
特別基金迅速成立到位。
在經過戴笠的同意后,這筆資金合并進入了恒隆公司的賬目上,設立專門賬戶,由陸義軒親自負責掌管投資,錢上生錢,專款專用。
孟紹原隨即提了一筆錢,委托在上海的薔薇夫人,繼續大量購買手榴彈。
特別行動組的那些隊員們,幾乎已經武裝到了牙齒。
重機槍、輕機槍、沖鋒槍……
孟紹原就如同一個貪婪的守財奴一般,什么武器都要。
即便是普通的特務們,也都被武裝起來。
難道,真的要打仗了?
他的手下心里開始產生了越來越強烈的這種想法。
在他們的心目中,孟紹原一旦開始著手準備某樣事情,那就一定不會錯的。
甚至,在孟紹原的暗示下,岳鎮川和魏云哲,開始頻繁組織實戰演習。
“這真是要把我們特務當成正規軍用啊?”
項守農某次悄悄對祝燕妮說道。
“只有他孟少爺想不到的事,沒他孟少爺做不出來的事。”祝燕妮撇了撇嘴:“你看著吧,真要打仗的話,他孟少爺準保揮著手槍逼你打前鋒。”
“嗯……啊,憑什么我打前鋒啊?”
“因為你長得丑啊。”
“祝燕妮,別以為你有幾分姿色就可以侮辱人!”
“我問你,你是不是長得丑?”
“是啊,那又怎么樣?”
“長得丑能不能讓人說?”
“能……吧……”
“老項啊。”祝燕妮一聲嘆息:“早點寫好遺書吧,咱們的那位孟少爺啊……”
“哎……不對啊,憑什么我又要寫遺書啊!”
也許是受到了孟紹原的感染,戴笠的武裝別動隊也開始正式組建。
他命令,各個區、站都要設立武裝別動隊,由老資格特務擔任各級隊長。
“孟紹原瘋,看來我們都在跟著他瘋。”
戴笠悄悄的對唐縱說:“這小子認定了要打仗,可從我們前方傳來的情報看,日本人似乎沒有任何大的軍事動作。”
“戴先生。”唐縱面色凝重:“當年九·一八,一·二八,戰前也都是風平浪靜啊。”
戴笠輕輕嘆息一聲:“如果當初東北能夠多抵抗一會,也許現在局勢就會完全不同了……算了,算了,這些話都是馬后炮……老唐,你知道之前孟紹原還和我說過什么嗎?”
看唐縱搖了搖頭,戴笠放低了聲音:“孟紹原說,日人若是進攻,必先北平,后上海。而且一旦打起來,就是大打出手,不分個你死我活,絕不會停手。我都不知道他的這份自信是從哪里來的。”
“姑妄言之,姑且聽之。”唐縱笑了笑:“不管他說的準不準,總之有備無患,萬一被他說準了,真的打起來了,也不至于驚慌失措。”
戴笠點了點頭:“我各區站都開始進行武裝,北平太遠,可是如果上海真有戰事,我所有特工必然盡數上戰場,血灑五步,一死而已。老唐,你去委員長侍從室的命令已經批下來了,你看能不能再拖一拖?我這里實在需要人啊。”
唐縱沒有一絲一毫遲疑:“你戴先生說了算,我這里先拖著,總要拖到沒有辦法了才會去報道。”
而在此時的孟紹原家中,田七、項守農、祝燕妮這些人,除了在上海的袁忠和,老底子都到了。
再加上岳鎮川、魏云哲,六個人神色肅穆的站在那里。
而趙昌樂、郭瑞、林璇、季雙這些新人,則并排站在后面。
一張供桌放在前面,供奉的是關帝關二爺。
孟紹原站在最前面,田七、項守農、祝燕妮、岳鎮川、魏云哲站在他的身后。
每個人手里都捧著一炷香。
項守農則捧著兩把,那是替在上海的袁忠和拿的。
孟紹原率先跪下,身后的人全部跪倒在地。
然后,孟紹原把點燃的香高高舉過頭頂,和他的兄弟姐妹們一起大聲念道:
“關爺在上,聽我泣血。我等兄弟,勠力同心;上報國家,下安黎民。生則同生,死則同死;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結拜!
在這個時代,結拜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把大家捆綁在一切的辦法!
孟紹原和他的兄弟們連拜三拜。
接著起身,把香插在了香爐里。
郭瑞端著一個托盤上來,里面放著一碗酒,一把刀。
從孟紹原開始,結拜的幾個人,都用刀劃破中指,把鮮血滴在酒里。
這是歃血為盟!
接著,從最后一個祝燕妮開始,每人都喝一口血酒。
孟紹原最后一個喝完,把空碗用力朝著地上一砸:
“請家法!”
一塊寫著血字的白布被恭恭敬敬的請了出來。
這是當年促成力行社成立的元老級人物,“孫文主義學會”騰杰、賀衷寒、潘佑強等人,在得知力行社終于成立后,割破手腕,流血聚成一碗,由騰杰執筆,蘸血寫成。
是為力行社家法!
孟紹原面沉如水,低聲念道:
“請家法!不忠不孝者,殺!奸淫擄掠者,殺!膽小怯戰者,殺!抗拒命令者,殺!泄露機密者,殺!私通外邦者,殺!出賣同袍者,殺!”
“不忠不孝者,殺!奸淫擄掠者,殺!膽小怯戰者,殺!抗拒命令者,殺!泄露機密者,殺!私通外邦者,殺!出賣同袍者,殺!”
每個人都低聲跟他念著。
郭瑞、林璇、季雙三個新人也在低低的跟著念著。
此時的他們,心里熱血澎湃,恨不得跟孟科長他們一樣結拜。
再不以是個特務而恥。
他們知道,即便是特務,心里也依舊是一腔熱血。
比如那個平時看起來特別不正經的孟科長,在念家法的時候,一樣也是神色肅穆,當做一件最神圣的事情在做。
結拜已成。
孟紹原官最大,又是他們的頭,雖然年輕,但卻是毫無爭議的老大。
之后,才是按照歲數來分的。
袁忠和老二,項守農老三,岳鎮川老四,田七老五,魏云哲老六,祝燕妮最小,是為七妹。
這就是后來的“軍統七虎”。
后世爭議最大的就是田七,他的兄弟姐妹們習慣了叫他“老七”,雖然座次排名第五,但“老七”的叫法一直沒有變過。
因此后世的史學家,對田七在七虎座次里到底是老五還是老七一直都是存在爭議的。
那些民間的藝人,也根據傳說,加上了郭瑞等人,逐漸演繹出了“七虎六豹五小龍”的故事。
孟紹原松了口氣。
雖然結拜只是一個形式,并不可能保證將來不會出現背叛者,但起碼這讓所有人都有了一種儀式感。
還有過去的力行社家法,現在的軍統家法,也是懸掛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利劍。
袁忠和在上海準備了一段時間,再過上兩三個月,他們這批人全部都要開赴上海了。
孟紹原心里輕輕嘆息一聲。
“對了,明天是我生日。”祝燕妮忽然說道:“要不,我和林璇去買菜,晚上就在孟少爺家里吃飯,一是慶祝我的生日,二來也是慶祝我們結拜。”
“成啊。”
孟紹原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