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二月十五日,國民D五屆三中全會召開。
而這也是國民政府內外政策轉變的開始。
彼時,力行社也承擔起了保衛南京,確保大會順利召開的重任。
當日下午1時,正在執行執勤任務的孟紹原被緊急召見。
“報告。”
“進來。”戴笠的面色嚴肅:“那個杜遜土被抓了,而且也全部交代了,他很早就被日本人拉下了水,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的交代里有一個緊急情況,在上海,他和日本人進行交易的時候,曾經于日特機關看到了一個人,對方雖然不認識他,但杜遜土卻曾經見過此人,他是憲兵隊政工科科長畢佩立。”
日特機關居然打入憲兵隊了?
而且還是政治科的科長?
“我和蕭山令打了電話,現在畢佩立已經被扣押。”戴笠沉著臉說道:“根據周邊情報,在過年前,畢佩立曾經接待過幾個客人,我們懷疑是不是和這次大會有關系。不過,畢佩立本身就是力行社的人,而且長期做政工工作,反審訊的能力很強。”
孟紹原明白了。
力行社的特務,在軍隊里到處都是,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他們在進入軍隊前,經歷過嚴格的審訊和反審訊的訓練,因此要讓這些人開口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知道了,戴先生,我去審他吧。”孟紹原立刻說道。
“我的意思就是這樣。”戴笠點了點頭:“不過,畢佩立的父親是軍政部的元老,審訊的時候絕對不能對他用刑,要不然恐怕反而對我們不利。”
孟紹原還是沒有任何遲疑:“我明白,戴先生。”
蕭山令又見到了讓他頭疼不已的孟紹原。
不過,這一次,他的神情極其嚴肅:“人扣起來了,這是你們力行社的人,我早說了,軍隊就是軍隊,安插什么特務。”
“交給我吧。”孟紹原今天是帶著祝燕妮一起來的。
審問畢佩立這樣的人,必須先給他營造一種安全的感覺,讓他逐漸的放松警惕,而女人非常適合這份工作。
畢佩立,三十七歲。
坐在專門開辟出來的審訊室里,一點都看不出畢佩立有任何的緊張。
是由祝燕妮先開口審問的:“姓名。”
“畢佩立。”
“年齡?”
“三十七歲。”
“家里還有什么人?”
“一個姐姐一個妹妹。”
例行公事一般的問話問完,輪到孟紹原來發問了:“畢佩立,論資歷,你是我的前輩,你應該知道今天你為什么坐在這里吧?”
“不知道。”畢佩立坦然說道:“不過我認識你,你叫孟紹原,是咱們力行社最年輕的科級干部。而且,你在力行社也是以審問出名的,能夠調動你出來,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了吧?”
說的非常坦率真誠。
“嗯,是有大事。”孟紹原掏出了煙:“抽煙不?”
“啊,我有。”
“成,那你想抽就抽。”孟紹原給自己點上了煙:“畢佩立,有人看到你曾經進出過日特機關。”
“一派胡言。”畢佩立也點上了一根煙,緩緩吸了幾口:“孟科長,我們這些做政工工作的人,其實在部隊里是很招人嫌的,大家都知道我們是特務。而在平時的工作中,我們得罪的人也不少,所以遭人嫉恨也是免不了的,應該是有人在陷害我吧。”
說的不疾不徐,娓娓道來。
畢佩立又是一聲嘆息:“孟科長,你審我,我一點都不怪你,這是你的職責所在。我們換個位置,我也一樣會這么做的。所以不管你有什么要問的,只要我知道,一定會全部說出來的。”
祝燕妮很懷疑是不是冤枉這個人了?
畢佩立從眼里就透露著一股真誠。
“是啊,做特務的,遭人嫉恨,被人冤枉,也是常事。”孟紹原看起來大有同感:“你是前輩,我呢,就是走走過場,咱們都是力行社的,自己人不幫自己人,那算怎么一回事?”
畢佩立笑了一下。
“畢佩立,平時工作完了,你都有一些什么個人愛好?”
“哪有什么愛好啊,真要說有,頂多也就是去跳跳舞。不過,我跳舞的時候從來不留自己真名。”
孟紹原點了點頭:“可我之前看你的檔案,你前兩年跳舞,和一個有婦之夫勾搭成奸,還被別人給找上門了啊。”
畢佩立沉默了下:“是啊,那也是我一時糊涂,但后來再也沒有過了。”
“你說你從來不留自己真名,可別人男人怎么知道你是力行社的特務?”
“我錯了,那天我喝多了,失言了。”
“那你以后還有沒有酒后失言過。”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我已經深刻檢討了自己的錯誤。”
“那個女人叫……顧青?”
“是的。”
“哦。”孟紹原也沉默了。
似乎,他也拿這個人沒什么辦法了。
當手中的煙快抽盡的時候,孟紹原小心的按滅了煙蒂,忽然說道:
“畢佩立,你到底有沒有和日特機關聯系過?”
“沒有!”
“不,你已經變節了。”
“我真的沒有。”
“過年前你和幾個人秘密接觸過,他們現在離開南京了?”
“他們還在南京?”
“是的,他們現在還在南京……城南?”
“城北?”
“沒錯,這些人現在在城北……他們一共有幾個人?多于五個人?”
“我知道了,不會超過五個人……四個?三個?一共三個日本任務!他們的任務是來破壞大會的?”
“對,他們是來破壞大會的。綁架……殺人……爆炸……好了,你已經告訴我了,他們準備在南京進行爆炸!他們是不是日本特務?你又告訴我了,他們就是日本特務!他們藏身地點在哪里?茶館?戲園子?旅館?是旅館!大旅館,小旅館?小旅館,他們住在小旅館!”
祝燕妮在一邊完全聽傻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看到孟科長在那一迭聲的追問,可是畢佩立從始至終回答的只有一句話:
就這么一句話啊。
孟科長又是從哪得到這些消息的。
孟紹原此時已經站了起來:“三個日本特務已經潛入南京,準備進行爆炸,破壞大會。目前他們藏身在南京城北的小旅館里,立刻全面搜索三人同住的小旅館!”
“孟紹原!”
畢佩立竟然嘶聲叫出,他的面色慘白無比:“我什么都沒有說,我什么都沒有說!你是怎么知道的,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祝燕妮再度呆住了。
孟紹原,竟然憑著看起來自言自語的問答,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天啊。
此時的祝燕妮和畢佩立想的完全是一樣的,孟紹原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知道,因為你全部向我坦白了。”
孟紹原的回答,更加讓畢佩立瘋狂了:“我沒有,我什么都沒有說!”
“你說了,你什么都說了。”在離開審訊室的時候,孟紹原居然笑了一下:“你只是以為自己沒有說,但你其實早就交代了。”
“孟科長,你到底是怎么問出來的啊?”
在回去的轎車上,祝燕妮看著都快要崩潰了。
“人的表情,會告訴你很多東西,一些即便你自己不愿意說出來的東西。”孟紹原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一進去,我讓你審問他,就是想在一邊觀察,畢佩立說真話時候的表情。他回答真話的時候,眼睛會不時的眨動一下。我們過去總認為只有說謊的時候才如此,其實這是錯的。
當我問他是不是被日特機關策反了,他的眼睛反而不眨了,只是肩膀微微動了一下,他這是在說謊。
我刻意問了他關于情婦,并且別人男人打上門的事情,這是他的痛處,一旦戳到了他的痛處,他不但不眨眼,相反還會有一個不自覺的瞪眼的動作。
再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了。我開始采用排除法,在南京,不在南京。城南還是城北,幾個人,做什么,住在哪里。只要我說對了,說到他的痛處了,他的眼睛都會瞪一下。
審訊的時候,用刑是必須的,然而一旦不能用刑,你就需要設好一個圈套,然后把他引進圈套,再加上仔細的觀察,事情就會變得非常簡單。”
簡單?
孟紹原居然說這事簡單。
祝燕妮簡直要瘋了。
哪怕自己知道了孟紹原是怎么審問出的,可是讓自己來一次,依舊問不出任何東西來。
這個男人會把所有人都逼瘋的。
“孟少爺。”祝燕妮真的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你到底是人還是魔鬼?在你面前難道一句謊話都不能說嗎?不,也許別人不用開口,你就知道他在那里想什么了。誰要當了你的媳婦那才叫一個慘啊。”
“沒有謊言,夫妻間會很快樂的。”
這是孟紹原的回答。
“不一樣。”祝燕妮第一次提出了反駁:“有的時候,夫妻間會有一些謊言,但這種謊言最好不要去拆穿它,因為這種謊言反而會讓你快樂的。”
孟紹原實在不明白謊言有什么讓人快樂的。
(好吧,蜘蛛的個人經歷暫時放一放吧,說點好玩的事情。
蜘蛛身邊有個曾經坐過大牢的朋友,寫這本書之前,蜘蛛專門和他聊過,因為后面會出現這方面的情節,盡管民國時期和現在的監獄不一樣了,但總是有些參考價值的。
進了牢房,新人要睡“金魚缸”,就是睡在馬桶邊上,那個時候還是馬桶。然后要“童子打坐”,,就是大夏天的,披條棉被,盤著雙足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為什么不叫做“童子拜觀音”?因為坐牢的人大多數都迷信,信菩薩,不敢得罪。
監獄里,重刑犯不說,普通的監獄里,有兩門活最受歡迎,一個是電焊工,能夠學門手藝,出來好找工作。好像在南京第二機械廠就是?這是對外稱呼,那里就有電焊工。然后一個就是食堂里的了。有權,而且被人都拍你的馬屁。不過吃的飯菜,肯定和電影電視里的不一樣,沒那么豐富了。
我那朋友,因為表現良好,就在食堂里做,他有一門“絕技”,偷酒,燒菜的黃酒。據說關重刑犯的監獄里沒有燒菜的黃酒,這個沒有考證過。他拿個小的塑料袋,灌一點,怎么帶出去?你們猜。
呵呵,是的,綁在下面那話兒上……
所以就靠這個,他在里面沒吃到多大的苦,出來后,改邪歸正,開了一家小飯店,不過廚師不是他,雖然他在監獄的食堂做過,但那手藝,還不如我呢。
這就不是吹牛了,蜘蛛燒得一手好菜,無錫網絡作協的很多人經常都來蜘蛛家里蹭飯吃。
真的啊,你們別不相信,甚至蜘蛛的幾個讀者來無錫,蜘蛛都親自下廚招待過他們的。
蜘蛛之前說過,我好交朋友,不敢說朋友遍天下吧,至少大半個中國有我朋友。我甚至因為和讀者晚上群里聊天,他們要請我喝酒,我次日直接飛到了成都,就為了和他們喝酒吹牛。當然,那次,成都方面四個代表,北京連夜火車來了一個,喝酒統統被我灌趴下。然后,成都人啊,吃辣又吃不過我,你們給四川人民丟臉了啊。o( ̄︶ ̄)o
明天給大家說個從我這個坐過大牢的人那里聽來的故事,同監房的一個犯人的故事,特別笨特別好玩的一個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