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發現嗎?”
“暫時沒有。”
“陸鎮守,你那邊?”
“安全。”
“馬宗師……”
“安全。”
聞統領一行人,呈扇形分布開。
距離陳陽兩千米,聞統領一一詢問。
目前看來,情況沒有變化。
危險也未曾靠近。
但聞統領心頭總是緊繃的。
雖然他距離真正的冰肌玉骨還差了一些,但境界上的提升,讓他對于危險有著更加敏銳的直覺。
危險,正在靠近。
龍山城的人,恐怕已經得知消息了。
這是聞統領最不愿意看見的一面。
彼此之間隔著一道山關。
營地中所有的決策,山關內的放逐者是怎么知道的?
他緩緩掃過眾人,目光尤其在靜通真人的身上停留了幾秒。
后者感覺到了,回頭看向他,眼神帶著詢問之色。
靜通,白宗虛。
他們是在消息傳出后第一時間趕來營地的。
以他做了幾十年的統領經驗,這兩人有極大可能,抱有異心。
他不敢將兩人都帶進來,只能隨機喊來一人。
如果真是靜通真人,只有一個,他們也能解決的過來。
萬一兩人都是,他就等于自找死路。
而且還是把他們整個隊伍都給坑了。
他們繼續出發,與陳陽等人保持著相對的距離。
清晨六點。
陳陽幾人已經踏上天神山。
土地廟就在山頂。
距離不到千米,慢一點十分鐘也能抵達。
“木華,跟緊我。”張德謙沉聲道。
“嗯。”
木華也終于有一些壓力,注意力不得不從其他方面收回,將心思全部放在當下。
陳陽垂下籠在寬袖的手,悄然握住了令旗。
最后的千米距離,走過去,平平安安,他的計劃也能得以展開。
走不過去,這里估計得死點人。
但死的肯定不是自己。
這一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半山腰。
真衍與林庭華已經等候許久。
真衍盤坐在地上,林庭華持劍守在一旁。
他看著雙眼緊閉,自稱施展某種佛門神通的真衍方丈,心中對于自己的處境,感到一陣傷神。
真衍的法力,通過空氣為媒介,快速的向著遠方延伸。
并逐漸在微亮的天際擰成一只狹長透明的眼睛。
這只眼睛依循他的指揮,一寸一寸掃視著下方的深山老林。
突然。
這只眼睛停下了,定格在山腳下某一點。
而山腳下,正行走中的幾人之中。
陳陽的腳步,微微一頓。
旋即似有所感的想要抬頭,抬頭一半時,硬生生止住了這份沖動。
他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等人的方位,暴露了。
危險,來了。
當那份窺視感消失。
陳陽才緩緩抬頭,望著晨曦即將到來的天空。
他看著走在前面的張德謙。
對方好像并沒有察覺到。
也沒有被這份窺視感所驚擾。
陳陽不由心頭一沉。
有時候他會忽略自己對于危險的靈敏感知,從而高估其他人。
但以自己為標準衡量一切,是非常不標準的。
以張德謙為標準,才能更加清楚的分辨出,剛剛那份窺視的背后,所隱藏的危險,究竟有多么可怕。
至少,也是冰肌玉骨。
半山腰。
真衍驀地睜開雙眼,嘴角勾起了笑容:“來了。”
林庭華問:“在哪里?”
“山腳。”
“幾人?”
“兩個。”
“兩個?”
“我們需要關注的,只有兩個人。”
他方才施展的乃是佛門神通天眼通。
這門神通,以他如今施展起來,也只能勘察方圓千米范圍。
超過這個范圍,便只能有一個模糊的感知,不能做到剛剛那樣清晰。
天眼通下,他可以勘察對方的情況,對方卻不能感知到。
或者說,道行未達到一個高度,難以察覺。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那只無形的眼睛注視著他們,他們就像是被框在電視中的角色,對于電視之外的觀眾,一概不知。
方才神通之下,他看見了陳陽一行人。
但真正讓他重視的,只有張德謙與巫馬賢兩人。
至于其他人,除了靈修之外,沒有值得他重視的。
如果不是對天眼通有著絕對的信任,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這些異人,膽子如此的大嗎?
只派一名冰肌玉骨的道士,一個筑基的修士,保護靈修?
如果以肉眼看,他或許有所擔心。
其他人,是不是刻意隱藏了道行。
但在天眼通下,這份隱藏無所遁形。
除了張德謙之外,其他人,雖有道行,但實在是不堪入眼。
弱到讓他難以重視的地步。
他將自己觀察得知告訴林庭華。
林庭華道:“會不會有炸?”
“不會。”真衍道:“貧僧施展的乃是正統的佛門神通,神通之下,一切微小無所遁形,一切妖魔自當顯化。”
天眼通帶給他的是絕對自信。
他也不會想到,對方有可能兵分兩路。
在他的考慮中,這一點是幾乎不可能存在的。
“林家主。”真衍正對著他:“我們或許該好好地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
“離開龍山城。”
“什么意思?”
“林家主,事到如今,你不必對我隱瞞什么。你是商人,我是出家人,連我這個出家人,都有這樣的想法,你沒有嗎?”
真衍搖著頭:“貧僧與你坦誠相待,你依舊對貧僧有所設防。”
“真衍方丈言重了。”
“林家主,貧僧與你直說吧,龍山城,已經沒有你我容身之地。但你我境況不同,你可知道?”
“這是什么世界?這是諸侯國的世界!你只是一個商人,城主要殺你,你只能洗干凈脖子伸過去由他斬,城主心情好,留你妻兒一條性命,你死后還要感激他。”
“貧僧則不同。”
“這世界再大,豐龍威再悍勇,焉敢與我佛門相斗?他還沒強大到可以與佛門分庭抗禮的地步。”
“抓住靈修,送與別城,這天下依舊有你我一席之地。”
“林家主,我只能給你五分鐘的時間考慮,他們就要上來了,考慮好,給貧僧答復。”
真衍言語帶著不可抵擋的誘惑,林庭華一顆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動著。
真衍說的對。
他只是一個商人。
他不愿參與朝政,不想與豐龍威這種人關系國度緊密。
關內的世界,文明程度不比關外低。
其歷史向上,也能追溯五千年。
然而因為普通人都可修行,加上環境因素,導致關內世界武力值超過關外不止一檔。
但科技力量卻因武力過高,從而近乎停止發展,駐足不前。
也是這個原因,第一批進入關內的放逐者,為了盡快占領這個世界,由人族統治這個世界,占領這個世界的食物鏈最頂端。
于是便將以諸侯國的分封制為根本制度。
且,是以周朝的諸侯國為底,作為這個世界制度的基礎。
這份基礎制度,是第一批放逐者在短短百年時間,就征服這個世界的重要原因,沒有之一。
天下未歸順之地按人頭分配給功臣和親友,然后鼓勵他們以武力去征服、占有這些地方。
占據之后,各諸侯擁有足夠且絕對的軍事自主權。
而所謂的皇室,中央權證,也無法進行干涉。
既然想要以最快速度征服這個世界,權利的缺損,就是必然需要放棄的代價。
佛門,道門,儒教,依然是這世界最為強大,最受人尊敬的。
真衍所言有一定道理。
豐龍威不會傻到殺死他,但卻可以囚禁他,等到時機成熟,找人替代他的位置,讓他以正常的方式消失。
亦或者,給他一個榮耀的頭銜,讓他“被死去”。
這都是可以行得通,看的見的手段。
殺人不一定要流血。
五分鐘的時間很快到了。
林庭華苦澀的發現,自己似乎并沒有選擇的權利。
不論是對豐龍威,還是面對現在的真衍。
他都只能被選擇。
“去過云河嗎?”
真衍一邊尋找合適的地方藏起來,一邊問道。
他沒有問林庭華做什么選擇,也不需要問。
林庭華找到了合適的地方,蹲在地上,全身都被藏住了,路過的人難以發現。
“去過。”
“就去云河吧。”真衍說道。
“好。”
云河是一條寬廣的大河,那里有強大的河妖。
而在云河對岸,有一座以云河為名的城市。
“他們中有一個道士,不弱,先解決他,其他人不用管。”
真衍也定好了點。
“好。”
兩人屏息凝神,靜靜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每一秒對林庭華來說都是煎熬。
抓住靈修之后,他們立刻離開這里。
他不知道真衍要不要回城,但是他要回去。
他要帶著妻子和女兒離開。
來了!
他察覺到了遠處的動靜。
正在靠近。
張德謙一行人,正在走來。
他眉頭幾乎是下意識的皺起來,腳步刻意放慢,用身體將木華擋住。
“陳真人,麻煩你走前面。”張德謙說道。
陳陽一言不發,與思源走在最前面。
危險靠近了。
他知道,那些人就在附近。
不清楚是龍山城的人,還是邪修。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反而是安全的。
在龍山城的人眼里,自己才是靈修,不是木華。
他與木華擦身而過,后者看著他的眼神有戲虐,唯獨沒有同情憐憫。
他剛走兩步,潛藏的危險突然就爆發了。
如潮水一般的,向著他爆涌來,幾乎要將他掀飛。
突如其來的危險氣息,讓陳陽呼吸都是一滯。
這股熟悉的氣息,也讓他瞬間分辨。
是那個老和尚。
“找死!”
危險來臨一瞬,張德謙早已取出的符篆向那竄出來的身影拍去,同時袖袍鼓蕩,一道劍芒斬出。
真衍一掌拍散劍芒,站在張德謙面前。
林庭華持劍從另一側出現,兩人左右將他包圍。
巫馬賢如臨大敵,那兩個弟子慌張的連劍都抓不穩。
張德謙在四周又掃一圈,只有這兩人?
他心中微微一定。
“貧僧并不想與閣下動手。”真衍雙手合十,旋即指著陳陽:“將他交給貧僧,如何?”
張德謙有些意外,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們要陳陽?
陳陽則是心里罵娘。
你們是放逐者啊!
你我之間天生對立,談什么條件?
能不能直接動手,爽快點?
“哈哈哈!”陳陽大笑,對張德謙道:“他們試圖離間我們,逐個擊破,張真人,你帶靈修先退,我拖住他們!”
真衍意外,旋即皺眉。
到底誰才是靈修?
他不可能記錯。
上一次,的確就是這個年輕道士。
可是此前的情況,的確不太對勁。
如果陳陽是靈修,這位冰肌玉骨的道士,為何絲毫不重視他?
反而將那個道行一般的小子保護在后?
張德謙將對方反應收入眼中,并迅速反應過來,黑著臉道:“你要靈修?好,帶走他就是!”
張德謙抓住木華,轉身就走。
真衍確定了,這個不起眼的小子,才是靈修。
至于他為何帶來這么多道行一般的道士,想必是為了迷惑他們。
“呵呵,貧僧改變主意了。”
真衍甩出手中的念珠,二十幾顆黑沉的佛珠迎風暴漲,從空中旋轉,而后呈圓形陡然砸在張德謙四周。
一顆顆佛珠落地,彼此之間相互牽引,形成一層摸不著看不見的屏障,試圖攔住他的腳步。
林庭華持劍就劈,劍芒之凝練,讓張德謙如芒在背。
真衍結掌印,口念咒語,符篆與金剛掌不斷襲來。
二人聯手,張德謙又要保護木華,又要與其作戰,一時難以脫身。
初步交手,他便是心里一沉。
這兩人,竟然與他不相上下。
這龍山城,到底有多少冰肌玉骨的強者?
“陳真人,你是要看著木華死嗎?”
張德謙低吼道。
“在這等我。”輕聲囑咐一句,陳陽抓著令旗,就沖了上去。
途中遭遇佛珠攔阻,他揚劍就斬。
一顆佛珠光芒瞬間暗淡,繼而破裂崩碎。
林庭華測驗一瞥,看見這一劍,眉目緊擰,突然持劍轉向他:“驚鴻劍譜,你從何得之?”
陳陽懶得搭理他,沖了上去,一把抓住木華就要走。
“告訴我,你從哪里偷學的!”
林庭華揚劍就斬。
驚鴻劍譜他浸淫幾十年,對其了解遠非陳陽所能相比。
憤怒一劍之下,連空氣都在灼燒。
陳陽卻一把抓住木華胳膊,將其扭在身前擋劍,大聲道:“張真人,快,救他!”
木華一口牙齒差點咬碎。
陳玄陽,握草尼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