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道長等人離去。
劉元基偷偷摸摸的從后院推門進來。
他走過來,坐下,翹著腿道:“玄陽啊,不是我說你,有時候說話也是一門藝術。人家上門請你過去,你就算不想去,也語氣好點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給點顏色就蹬鼻子上臉,還拿大義壓我!”
陳陽哼道:“他們要是好好跟我說話,我能這樣?”
劉元基道:“那啥,你剛說的是真的?”
“什么?”
“邪修。”
“你猜。”
“猜你大爺,愛說不說。”
劉元基道:“反正我提醒你一句,你名聲這回是真的要臭。本來還只是謠傳,現在好了,坐實了,人家請你,你都不肯去,完全不顧太白山百姓的安危啊。”
“有事沒事?該干嘛干嘛去。”
陳陽擺手。
不出意外,太白山,他還是要去一趟的。
但肯定不能對他們妥協。
他陳陽就不要臉的啊?
其實陳陽是不了解太白山這群人的性格。
有句老話叫“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為什么有的地方民風淳樸,有的地方就窮山惡水出刁民?
這不是沒道理的。
太白山這群人,不至于說刁民,但絕對不是什么正經的東西。
遇見事情,第一想法不是走友好路線。
而是先想著用什么手段,把對方給壓住,拿捏住,讓一切都盡在掌握中。
說到底,這就是根植在心底深處,難以改變的思想。
他們碰見了事情,向來就是這么做的。
你讓他們突然換個思維。
第一,他們接受不了。
其次,他們也不會想到,哦,原來事情還能這么做啊。
可不管怎樣,至少在幾天,陳陽只會讓他們滾蛋。
去太白山?
想都別想。
鐘道長他們剛走不到一個小時。
陳陽的手機,就被打爆了。
“你真的拒絕了?”常道觀,杜長恒打來電話詢問。
“沒別的事情不要打擾我。”
陳陽不想和他們解釋太多。
不在現場,根本就無從得知具體情況。
解釋再多也沒用。
但陳陽顯然低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他拒絕前往太白山,最憤怒的一定是太白山的修士。
叫囂最兇,罵的最狠,一定是不明真相的群眾。
而最為擔心的,則無疑是前段時間剛剛前往陵山道觀,與陳陽接觸,并且得到陳陽承諾的這些人。
山關無事之前,誰也不能確定,陳陽是不是真的會在山關暴亂時,沒有任何猶豫的前去相助。
現在太白山出事,誰都不愿意看見。
但同樣,這件事情也能看出,陳陽是不是真的有這份心。
至少從現在看來。
陳陽的選擇和決定,讓他們感到十分的失望。
“陳道長,你為何不去太白山?”
“同門有難,陳道長你豈能坐視不理?”
“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剛開始,還有人好好的說話。
然而到了后面,幾本書電話打進來就是直接呵斥。
更有甚者直接開罵。
陳陽心態倒也平和。
最后直接關機不管。
一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家伙。
自己不是靈修,說的輕巧。
怎么就不懂將心比心呢?
他是不去嗎?
他連自己基本的暴漲都得不到確定,怎么敢去?
就現在這個局勢。
他要是敢去,說真的,半路上估計就能被人坑殺,然后就地給埋了。
能不能給自己立個碑,還得看對方心情怎么樣。
就這種情況,他敢亂跑?
嫌命長吧。
在陵山道觀,至少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
誰特么敢來?
直接打死。
“陳住持在嗎?”
陳陽耳朵微微一動,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面響起。
不一會兒,熟悉的身影走來了后院。
“陳住持。”來人是靈清。
許久不見了,靈清看上去要更沉穩許多。
有幾分一觀住持的氣度了。
“靈清住持怎么來了?”
“我是為太白山之事前來。”
他也不隱瞞。
陳陽道:“靈清住持如果是來勸我去的,大可不必開口。”
“可否告訴我,為何不去?”
“與你無關。”
“有關。”靈清道:“我們同為道門弟子,太白山發生這種災事,我們怎能袖手旁觀?陳住持,我了解你,你并非無情之人……”
“老劉,送客!”
陳陽喊道。
劉元基走過來,嘴里嘀咕著,我特么又不是你道門弟子,讓我送什么客啊。
“走吧,門在那邊。注意點腳下,一把年紀了,磕碰哪里可受罪了。”
靈清沒搭理他,望著陳陽:“若我九霄宮有靈修,即便是海外山關有難,也斷不推辭。”
“哦,那你好棒棒啊,給你鼓掌。”
劉元基拍手崇拜道。
靈清皺眉:“劉元基,我在與陳住持說話,你可以先離開嗎?”
劉元基道:“人家不想和你說話,都讓我送你了,你還死皮賴臉的干嘛?”
靈清看陳陽,見他低頭翻著手里的書,點點頭:“好,我走。”
他轉身就走。
走出幾步,又停下。
回頭看向陳陽。
“陳住持,我今日前來是勸你去太白山。我不說太多,但你身為道門真人,又是靈修,這份責任你逃避不了,也不是你想逃避,就可以逃避的。”
“我勸你不要心存僥幸。”
“今天,太白山主動請你,給足你面子。你去了,謠言不攻自破,且你也能收貨名聲。”
“你今天不去,自以為這是個性。實則,是幼稚,是愚蠢的行徑。”
“我身為九霄宮住持,與你同為江南同門,不顧輿論前來勸你,給你臺階,你卻視若無睹。”
“那么,接下來等待你的,就是強制措施。”
“不要以為,靈修,就有特權。”
“大局當前,靈修有的不是特權,而是必須要承擔,無法逃避的責任。”
說完,靈清離去。
他走后,劉元基看著臉色鐵青的陳陽:“你是不是很生氣?”
“是!”
“要不要把他喊回來,吊起來打一頓?”
你特么神經病吧?
“我想把你吊起來打一頓!”
陳陽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家伙是不是誰派來的間諜。
不干別的,就瞅準機會,讓自己狼狽下臺。
然后好坐享其成。
他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啊。
“你看我干什么?”
陳陽的眼神,讓劉元基下意識后退幾步。
這眼神,很不友善啊。
“房子,對,房子,我去看看那邊要不要我幫忙。”
劉元基趕緊找個借口離開。
他覺得這個時候的陳陽很危險,彼此間還是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比較好。
畢竟距離才能產生美,還可比避免互相傷害。
劉元基一走,陳陽把書摔在桌子上,呼吸都有點不均勻。
他現在,已經有點騎虎難下了。
太白山,他已經確定,自己肯定是要去的。
但是。
怎么去?
誰給他這個臺階下?
而且,一般的臺階,就算給了,他也不能下。
他首要考慮的,是自己的安全。
如此看來的話。
或許,真的要被靈清不幸言中。
到時候,他或許會被強制帶走。
不過,陳陽覺得這也未必。
如果陳陽真的是太白山的靈修,他們就不得不考慮一些因素。
比如最重要的因素。
他們若是強制,會不會讓陳陽心生反感。
從而,不履行自己的職責。
反而去了山關之后,直接逃離。
甚至,覺醒記憶,獲得傳承后,直接鎮殺他們?
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可能性的大小,取決于陳陽對他們的反感程度。
一個下午,陳陽都待在院子里沒有外出。
外面熙熙攘攘的香客,熱鬧的交談聲,一如既往。
道觀后面,馬南景一群工人正在蓋房子。
房子的雛形已經建造的差不多了。
保證質量的同時,速度也沒撂下。
菜園外,金圓幾人午飯都是隨便伺候的。
他們沒進去打擾陳陽。
雖然鐘道長他們過來,幾人沒有出面,但發生了什么,他們都清楚。
這種時候,誰都不能代陳陽做決定。
人都是自私的。
靈清嘴上說的大義,若他真是靈修,你看他還能不能說出這種話。
他恐怕也會和大多數人一樣,選擇隱瞞自己靈修的身份。
所以他們不去和陳陽討論這些,陳陽自有陳陽自己的決定。
畢竟,去了山關,很可能就會失去自由。
泰山之巔。
一座簡單的茅屋。
屋外,一個年邁的老和尚,穿著樸素的僧衣,手里捏著一根樹條。
他的面前,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扎著清爽的馬尾辮,手里提著一柄巨大的斧頭,正在舞動著。
這把斧頭,與少女平高。
重量上,恐怕至少接近百斤。
可就是這么重,少女舞動起來,竟然絲毫不費力氣。
不過長時間的練斧,光潔額頭上還是有著細密的汗珠浮現。
“咚!”
她做了收勢的動作,將斧頭收回,立在腳下。
擦了擦額頭的汗,少女道:“爺爺,我什么時候才能七竅圓滿啊?”
老和尚笑著道:“你剛開第六竅,就想開七竅,魚躍龍門哪有那么的容易?”
少女道:“不開七竅,就下不了山,下不了山,就不能去陵山道觀……”
說到后來,少女聲音愈發小了,蚊子哼似的。
老和尚道:“想你的玄陽哥哥了?”
“想啊。”少女臉頰微紅,也沒有隱瞞,挺著小小的胸脯,卻又有些埋怨:“玄陽哥哥說好來看我的,都這么久了,也不來,大騙子。”
老和尚道:“陳真人繁忙,哪里有時間。”
“可是他答應我的。”
“或許是被事情耽擱了。”
老和尚道:“陳真人是有大道心的人,他的責任,也注定要比尋常道士更多。想見他,就好好修煉,早點魚躍龍門,就能早點下山。”
少女道:“可是藥材都快沒有了,我感覺體內的氣血都不夠,根本沒辦法沖擊第七竅。”
老和尚道:“你剛開第六竅,先不要去用這些東西。藥材吃多了也不是好事,現在是開竅了,可以后就難進一步了。”
以他的身份,若要資源,只需要開個口,有的是人給他送過來,還不要求回報。
無他。
只因為,他是泰山的守山人。
守山人,也是分的。
五岳一個檔。
龍虎山,太行山又是一個檔。
秦嶺群山又是一個檔。
若說獨一檔的,那就只有昆侖了。
以他五岳泰山守山人的身份,幾乎只要他想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
“呼呼”
山下有呼吸聲傳來。
以圓寂的耳力,輕松便是聽見了。
不多時。
一個和尚爬了上來,遠遠就喊道:“圓寂大師。”
“是小侯啊。”
“圓寂大師還記得我?”叫做小侯的中年和尚,有些激動。
他是普照寺的賬房執事。
普照寺香火旺盛,他的地位也不低。
但是在圓寂面前,就是晚輩。
去年國慶法會,伴在圓寂身邊的都是什么樣的人物?
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佛門有名的大法師。
或是政治場上的一把手,亦或紅頂商人。
就他這樣的,最多也就有個露臉的機會。
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被圓寂大師記住。
這可真是太叫人激動了。
小侯法號遠光,他壓下心頭激動,說道:“大師,方丈讓我上來找您,問件事情,另外就是,還想請您幫個忙。”
“你說,我聽著。”
圓寂背著的手,忽然一揚,在小景的胳膊上輕輕抽了一下:“繼續練,別偷懶。”
“我沒有偷懶。”
戴小景噘了噘嘴,繼續揮動手里的斧頭。
遠光法師看著身材嬌柔的少女,揮動一把看上去比她還要大、重的斧頭,帶來的視覺沖擊,真是令人驚嘆。
“太白山關出事了。”
遠光法師言簡意賅,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簡單道出。
圓寂一直聽著,臉色沒有什么變化。
“方丈想讓我問問您,您知不知道,哪些地方有靈修?”
圓寂搖頭:“我一個老頭,常年不出門,怎么會知道這些。”
遠光法師道:“哦,那真是太遺憾了。”
圓寂問:“你剛剛說,有事情要請我幫忙,什么事情?”
遠光法師問:“大師您認識陳玄陽真人嗎?道門的,陵山道觀的住持,陳玄陽。”
他點名清楚對方的信息。
圓寂點頭:“接觸過。”
遠光法師道:“他是靈修,您知道嗎?”
“嘭!”
突然。
一旁的小景,一斧頭劈下,一塊百多斤的巨石被劈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