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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克里岡領地。
清晨,陽光明媚,淺草嫩綠,帶著淡淡咸腥的海風吹拂,樹葉輕輕搖晃。
連通蘭尼斯港的克里岡大道入口,出現了一個騎兵。
紅色披風的騎兵,手挺長槍,因為太遠,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小手指般大小的一個小人。
然后是第二個騎兵,第三個騎兵,第四個騎兵,一整隊的騎兵,六人一排,他們在向前推進。但因為距離太遠,看起來就好像并沒有動。
慢慢的,這支騎兵的左右兩邊,出現了步兵,手挺長槍的步兵,一個,兩個,三個,步兵的邊線不停的向左右兩邊延伸,一個一個的頭盔冒出地平線,向兩邊不停的延長,過了好一會,還在繼續延長,仿佛不會有盡頭……一個巨大的仿佛是沒有邊界的扇形陣在緩緩出現……
克里岡村的大門口,一個老嫗坐在村口,身邊是一群孩子在嬉戲。孩子有男有女,男孩光著腳,女孩子扎著小辮,在追逐打鬧。
“丹,過來!”老嫗招手一個半大孩子。
男孩子臉上有污泥,那是他妹妹的杰作。
男孩子來到老嫗的面前,被老嫗一把抓住,老嫗的手非常有力,就好像鐵鉤。
“時候到了,照我的話去做。”老嫗低聲說道,非常嚴肅的眼神。
“是,夫人。”男孩子不安的眼神。
“帶著你的妹妹妮娜,趕快去找詹德利哥哥,別問為什么,快去。”
“發生什么事了嗎?”男孩子挺起了胸膛。他一直幻想自己能像父親黑石一樣成為克里岡軍中的一名騎兵。
“聽話,快去。”
“妮娜玩得開心,不會跟我去的。”
“你會有辦法的,嗯!”
男孩子今年十二歲了,小身板已經長成,如果是貴族家的孩子,已經學會了騎馬射箭,揮舞訓練劍格斗。他瘦削,滿臉的稚氣。
他跑向幾個在打鬧的女孩子,伸手把一個小女孩子衣襟上別著的一枚銀針給搶了,然后轉身就跑。
“丹,還給我。”女孩子生氣了,“那是簡妮夫人給我的生日禮物呢,快還給我。”
”來呀,追著我就還給你。“丹笑道,“我只用一只腳跑,另一只腳不落地,來呀,來呀!”
妮娜生氣了,向丹追過去。
兩個孩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村口。
克里岡村已經擴大了十倍,各種作坊小工廠在村里運轉,居民更是增加了數十倍。戰爭是災難,有時候卻能為獨具慧眼的人帶來發展的機會。簡妮刻意吸納戰爭難民,當羅柏·史塔克把戰火燒到西境,簡妮打開了克里岡堡的大門庇護愿意來避難的任何平民,給他們吃住,并承諾保護他們的安全。
從戰爭開始到戰爭結束,北境軍果然沒有侵犯克里岡堡的領地。戰爭結束,簡妮愛民的名聲也迅速傳開,更多的因為戰火而吃不起飯的難民來到了克里岡領地上尋求生存的機會,簡妮一一接納。簡妮去君臨后,負責管理克里岡領地的人有兩位:學士哈利和外祖母巫姬。
坐在村口看著孩子們玩耍的老嫗,就是巫姬。
村子外面有一大片的一眼看不到邊的青青草地,草地上放牧著數百頭奶牛。奶牛們仿佛發覺到了不祥的氣氛,不時抬起頭,看看遠處的一條長長的士兵連成的黑線。
丹和妮娜一前一后跑進了叮叮當當正在敲打鐵器的鐵匠鋪,詹德利師傅正指導一名學徒打造長劍,另外三名鐵匠在打造農具。
隨著克里岡領地上子民們的增加,靠近銀廳沙略特家族的那片荒地需要開墾出來種植糧食,村民們需要大量的優質農具。
丹正要貓腰躲進一處臺子下面,突然脖子一緊,他的瘦削的身板被一股巨力夾著脖子提了起來,妮娜跑過來:”詹德利哥哥,丹搶了我的銀針。“
“銀針,給我!”詹德利單手提著丹,舉高,喝道。
丹把銀針乖乖交出。
妮娜伸手接過銀針,突然腰上一緊,被詹德利攔腰抱了起來,他左胳膊夾著丹,右手臂環抱著妮娜:“巫姬夫人一早來告訴我得把你們交給學士哈利,跟我走吧。”
兩個孩子大叫大嚷,拳打腳踢,詹德利的一身肌肉就好像是黑鐵做成的,隨便兩個孩子踢打,他提著他們奔走如飛。
學士并不在學士房間里,而是在主堡大門口。
大門口停著好幾匹馬,學士正在飛快的為兩匹馬捆好包裹。另外兩匹馬上已經騎著兩個人,一個是托布·莫特大師的妻子埃迪·羅拉,一個是托布大師的小姑娘阿特利·莫特。
“學士,埃迪夫人,你們要去哪里?“
“詹德利,把孩子交給我,快去軍械庫,托布老師需要你的幫助。”學士說道。
“怎么了?”詹德利察覺到了不對。
“快去!”學士喊道。
詹德利放下孩子,學士把妮娜抱上馬:“抓住韁繩,孩子,你要去君臨見媽媽了。”
“真的嗎?”妮娜大喜,一雙美麗的琥珀色眼珠發出驚喜的光輝。
“是的,孩子,抓緊韁繩。”
“我會騎馬,學士。”五歲的女孩子妮娜神氣的回答。
“詹德利,快去,我們沒有時間了。”學士繼續綁包裹,并沖詹德利大喊。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十萬火急,再不去我們就來不及了。”
“你不說,我就不會去。”詹德利紋絲不動。
哈利急了:”丹,愣著干什么?你是男子漢了,快上馬?“
孩子翻身上馬,干凈利落。他一直夢想著成為一名騎兵,練習騎術是他每天的功課。
學士把劍遞給丹:“會用劍嗎?”
“會!”孩子挺直胸膛,接過劍。
“夫人和兩個妹妹都需要你的保護,明白嗎?你是騎兵,是男子漢,是克里岡軍,明白嗎?”
“明白!學士,我們是要去打仗了嗎?”
學士語速很快,在捆綁包裹,百忙中又把小圓盾遞給丹:”詹德利,快去幫助托布大師。“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會去!”
“巫姬夫人凌晨看見了預言,她說我們克里岡人會被屠殺,所有的人都要死,她希望能夠讓你和托布·莫特大師一家人,還有黑石的兩個孩子能離開。”
“我不相信!”詹德利瞪圓了眼睛。
“今天早上,達馮會率領三千人來圍獵克里岡領地的所有人。”
“三千人?兩百騎兵就能完成突襲,為什么需要三千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達馮會用三千人,也許他想訓練蘭尼港的新兵,但我相信巫姬的預言,你不相信嗎?”
“已經是清晨了,但我并沒有看見什么騎兵,或者是一個步兵,他們在哪里呢?”
“丹,埃迪夫人,快走。”學士綁好了包裹,把韁繩交到夫人和丹的手上。
埃迪夫人半信半疑:“托布呢,我要和他一起走。”
“再晚就來不及了,托布老師騎術精湛,會追上你們的,快走。“學士哈利抽出皮鞭,挨個鞭打數匹馬。
“駕!”妮娜騎馬跑起來,很開心。阿特利·莫特小姑娘今年六歲,也跟著跑起來。兩個孩子都覺得好玩呢!
丹說道:“詹德利哥哥,埃迪夫人。我看見了克里岡大道上,有士兵正排著隊過來,他們的人影很小,但我知道那是軍隊。”
“他們在克里岡大道上?你看見了?”詹德利粗聲喝道。
“是的,詹德利叔叔。他們距離很遠,但我能看見他們的影子,像手指頭那么大的身影,但我知道那是軍隊,他們的隊伍排開很長很長。”
“我去看看!”詹德利翻身上馬,“丹,你快帶著埃迪夫人和兩個妹妹離開,走國王大道,快。”
“不要走國王大道,走銀廳小路,上銀廳山脈。記住,不能走任何大道,巫姬夫人凌晨對我說過,出了銀廳山脈,也不能南下去君臨,向東邊走。“
“凌晨?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如果知道了,會希望救下全村人,但那是不可能的。巫姬夫人希望你們悄悄的離開,一旦驚動村里人,你們就走不掉了。”
“既然是凌晨就看見了預言,為什么要現在才走?”
“昨晚,達馮已經四面布置了人手,封堵了克里岡堡出去的所有的大道,夜里走銀廳山脈,天黑路險,有孩子,需要火把走山路,卻反而會走不掉。現在走,去銀廳山脈,你們才有可能逃掉。”
“我們,你不走嗎?學士?”
“我和巫姬夫人都不走,決定留下來陪著全村村民。”
“不,我們都應該走,抓住達馮,就能脅迫他。”
“詹德利,你要不想害死托布大師一家人,不想害死丹和妮娜,就趕快去軍械庫。”
“我的鐵匠師傅們呢?就這樣被達馮殺掉?我要去告訴他們。”
“誰也別說,村子里一亂,達馮埋伏在四面的人現身合圍追殺,誰也走不掉。”
亞歷克·耶達是來自金牙城邊緣領地的一個村民,北境軍殺到西境領地上的時候,她和丈夫帶著孩子一起南下逃難,路過克里岡堡,聽到簡妮保護難民的消息,就進來避難了。
相處下來,簡妮夫人對他們實在太好了,戰爭結束后,她的丈夫是一個鐵匠,就在克里岡村里做回了老本行,成了詹德利手下的一個師傅,而她則負責為村里放牧。
亞歷克·耶達是看著紅披風士兵們一條線的推進過來的,她雖然很驚訝,卻也沒有想太多。戰爭已經結束,這些西境新兵是在訓練嗎?戰爭很殘酷,老兵們都還沒有返回西境,西境目前的軍隊多是新兵。
從旗幟上看,亞歷克·耶達知道領頭的將軍是蘭尼斯特家族的人。
一支箭矢射過來,正中一頭奶牛的脖子。
亞歷克·耶達看著牛奶趔趄倒退,一時間,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第二根箭矢射過來,射中了旁邊一頭奶牛的背脊,那奶牛有短暫的愣神,然后跳起來,向后面逃走。
亞歷克·耶達愕然抬頭,眼瞳中,一根箭矢的影子呼嘯而來,越來越大,突然脹滿了整個眼瞳,噗,箭頭插進了亞歷克·耶達的左眼窩,她在摔倒的時候,噗噗,又是兩根長箭射落,一中她的肩膀,一中她的小腹。
咻咻咻!
突然之間,呼嘯之音大作,天空中黑點密布,箭矢密集如雨……
另外三名放牧的男童也被箭矢射中,從牛背上倒撞下來!
無差別覆蓋式射擊,這是軍隊戰場上使用的箭陣!
南邊的玉米地里,埃蘭娜低頭干活,突然聽到一聲異樣的悶哼,她抬起頭,前面干活的老農夫鮑恩慢慢倒下,一個突然出現的士兵面帶笑容,從鮑恩的身上抽出長劍,長劍殷紅,滴著鮮血。
埃蘭娜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士兵是紅披風,西境士兵。
她想逃跑,又想舉起鋤頭保護自己,但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左邊的地里,發出了一聲極其短促的慘呼聲,那是布勞被殺掉了么。
可是,為什么?
士兵提著長劍來到埃蘭娜的面前,看著她張大嘴瞪圓眼睛無法發聲的表情覺得很有意思,埃蘭娜眼睜睜看著士兵把長劍捅進了她的肚腹……
“不……”
“不什么?”
“……我是西境人……”埃蘭娜伸手抓住士兵的肩膀,突然有了勇氣,疼痛令她的聲音大了起來,“你這個畜生,我是西境人。”
“要怪就怪魔山,女人。”士兵抽出長劍,抬腿把本能的想捂住自己傷口的埃蘭娜踹倒。
“不……”農婦埃蘭娜倒下,壓倒了好幾顆玉米,“畜生!”
士兵的劍對準埃蘭娜的嘴狠狠的捅刺下去……
北邊的農田里,士兵們站在田埂上,取下弓箭,對農田里的農夫進行點射。百夫長騎馬站在大道上,看士兵們比賽誰的箭法更準。
一個一個農民栽倒在田里,鮮血流出,染紅了農田里的水……
克里岡村的門口,騎兵們一個突襲,合圍,把村口玩耍的孩子們全數砍死。克里岡村外面的雞鴨牛羊牲畜,已經被這一支‘勇猛’的騎兵全部殺光。
東南西北,四面已經合圍!士兵們不慌不忙,慢悠悠的殺人。
為首的將軍是達馮·蘭尼斯特,他騎著馬慢慢來到村口,村口的路當中坐著一個老嫗,一動未動,臉上是平靜的神情。
“巫姬夫人,對不起,我奉泰溫公爵大人的密令,魔山反叛,克里岡的人全部都要死。”
“你想救自己一命嗎?達馮將軍!”巫姬淡淡說道。
“你想救自己一命嗎?巫姬夫人!”達馮戲謔的說道,聲音故意學著巫姬的女音,惹得身邊的騎兵們哈哈大笑。
“將軍,你不怕死,可是你還有家人。”巫姬面不改色,“你的妻子,孩子,兄弟姐妹的命,都在你一念之間。”
“哦?巫姬夫人,我敬重你曾經是泰溫公爵大人的隨軍大祭司,公爵大人也曾封你為西境大祭司,總管所有圣堂修士修女,那么好吧,看在你的預言曾經令公爵的西境軍大敗的份上,我不會讓我的騎兵來殺你,我以爵士的身份,親自動手。”
“你如果今天能住手,你的子孫后代還能留下一支血脈。”
“是嗎?你是準備用牙齒咬死我們嗎?”達馮大笑。
“達馮,想想吧,如果魔山知道了你今天的作為,他會不會放過你?他的那些死了家人的兄弟們,會不會放過你的家人?你知道答案的,你并不愚蠢!”
“巫姬,你認為魔山還有命回到西境來?”達馮大笑,“你雖然跟了公爵大人半年之久,卻對公爵并不了解。“
“不,我很了解公爵,只是公爵并不了解我。”巫姬平靜的臉色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魔山是我家人,我自然會站在魔山一邊去對付他的敵人。”
“哦?巫姬,我很想知道,你精通預言之術,為何卻沒有看見你今天的命運,也沒有看見克里岡人的命運。”
“我早就看見了,達馮。”巫姬淡淡說道。
“早就看見了,有多早?”
“很早。”
“那你為何沒有逃走,也沒有讓這些村民都離開?”
“我并不是神,預言能力并不能改變某些事實。當天空下雨,我能看見,卻無力阻止。”
村民信仰七神,對巫姬的神靈尊崇幾乎沒有。這跟蟹爪半島人對血巫的言聽計從完全是兩回事。
“村民相信的是七神,可不是血神。村民更愿意相信我的醫術,尊重我愛護我也是因為我是簡妮夫人的外祖母,而并不是我的預言。“
“你們相信巫姬的話嗎?”達馮問騎兵們。
騎兵們轟然大笑,拿腔拿調的喊道:“相信——!”
“達馮,你殺掉的平民,生在這里,長在這里,西境就是他們的家,你要他們走向哪里去?”
“去找魔山啊!”
“拖家帶口,走一個月的路去找魔山,讓魔山在君臨給他們地種?魔山現在還沒有站穩根基,他就算知道也無力救下他們,但有一個人能救下他們。”
“誰“
“你!”
“好吧!”達馮抽出長劍,下馬,“巫姬,你預言一下,公爵有沒有命令我留下你一條命呢?”
巫姬不答,安靜的看著達馮。
達馮有一雙棕色眼睛。在牛津之戰中,他的父親死于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之手后,他發誓為父報仇之前不刮胡子。他留著長長的黃頭發、濃密蓬亂的胡子,滿頭毛發使他看起來就像一頭獅子。
“火,將軍,克里岡村的某處房屋著火了。”有騎兵說道。
然而達馮對房屋著火毫無興趣,他走到巫姬身后,長劍擱上了巫姬的脖子。
“動手吧,將軍!”巫姬緩緩閉上眼睛,“今天流出的鮮血,將洗滌西境,洗滌蘭尼斯特家族,就連分支都要被魔山掃蕩干凈,今天流的每一滴血,都是鑄造給魔山上升的臺階。”
“你的命和血也是?”
“是的。他是我的家人,我自然站在他一邊。”
“你真的不怕死。“
“誰不死呢?我已經有了傳人,心愿已了。就讓我的生命為蘭尼斯特添上一道更重的債務吧,魔山會要你們成倍歸還的。”
“好,我成全你!”
寒光一閃,達馮長劍揮起,巫姬的頭飛起,翻滾,熱血噴濺,落在了一名騎兵的馬蹄下,她的雙目依然平靜,那名騎兵大笑,縱馬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