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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士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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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賊匪圍攻江寧,揚州危在旦夕,徐瀛雖移駐泰州卻一樣夜不能寐。天才一住三五第一35D1

  公雞一打鳴就起床跟幕友們商量對策,天一亮便去城墻上巡查,巡查完城墻又去街上巡視,防止奸細散布謠言,防止奸商哄抬物價,防止宵小趁亂生事……一圈轉下來回到衙門,先去簽押房聽從各處趕回來的家人稟報,直到對泰州的情形了如指掌才會升堂。

  江寧太遠,只能差人去揚州打探消息。

  移駐泰州前在揚州留了兩個家人,移駐泰州后又派去十二個衙役,不管揚州那邊有沒有消息,每隔一個時辰都會收到一次探報。

  揚州城的那些鹽商打算“贖城”,漕運總督楊殿邦竟首肯了的消息,徐瀛不但知道而且知道的比韓秀峰早,這讓他更擔心泰州的安危,就在他準備再派一個家人去打探援軍的消息時,胡師爺匆匆走進了簽押房。

  “東翁,韓志行差家人來報,他已經率海安、曲塘兩團鄉勇啟程,今日下午便能抵達白米,最遲明日中午便能趕到姜堰。張光成和李昌經沒跟他一道去海安,而是在城東十里鋪和姜堰分頭招募鄉勇。”

  “就這些?”徐瀛抬頭問。

  “不止這些,”胡師爺看看手中的信,接著道“他一回海安就同方士枚一起召集鄉紳勸捐濟餉,海安的那幾個士紳有一個算一個認了捐,海安鳳山書院的顧院長差家人跟韓志行的家人一道來的,帶來一份捐納名冊和五千八兩百多兩銀子。”

  “銀子呢?”

  “銀子在外面,這是捐納名冊。”

  徐瀛接過名冊看了看,冷冷地說“怎么是士紳的,韓志行的呢?”

  胡師爺反應過來,急忙道“韓志行的那四千兩也送來了,一共九千八百六十兩。東翁,銀子送來了,不能不給他們部照,您說這事怎么辦?”

  “送揚州去,跟送給賊匪有什么兩樣?”徐瀛反問了一句,放下名冊道“銀子存入州庫,跟庫大使說清楚,少一兩本官要他的腦袋!至于部照,勞煩你擬一份公文,就說本地士紳和商人不見兔子不撒鷹,見不著部照就不愿意認捐,連同捐納名單一道趕緊送揚州去。”

  “東翁,公文好擬,只是呈上去能領到空白部照嗎?”

  “領不到也得領,就跟張廷瑞說要是今天領不到,我明日就親自去揚州申領!”

  “東翁,這么說不合適吧?”

  “都什么時候了,有什么合不合適的。”

  “也是,他們連贖城這種事都干得出來,真無需給他們面子。”胡師爺點點頭,想想又說道“還有件事,韓志行說角斜場鹽課司大使韓宸得知江寧被圍,揚州岌岌可危的消息,便趕緊招募了三百多個鄉勇,命角斜場鹽課司副使黃之新率鄉勇馳援揚州。”

  徐瀛身為揚州府清軍總捕同知,能管到揚州轄下的所有州縣,唯獨管不到淮南的那些鹽場,陰沉著臉道“他是鹽官,馳援的不只是揚州,更是運司衙門,這又關我們何事?”

  “那個黃之新不曉得是真患病還是貪生怕死,一到曲塘就病倒了,把那三百多鄉勇拜托給了韓志行,韓志行不曉得該如何處置。”

  “韓志行有沒有說那些鄉勇堪不堪用?”

  “韓志行在信里說是青壯,到底堪不堪用就不曉得了。”

  徐瀛沉吟道“送上門的青壯,不要可惜,可就這么收下也不合適。畢竟他們是馳援揚州的,就這么截下來劉良駒和明倫將來指不定會怎么推卸失城之責呢。”

  胡師爺深以為然,禁不住坐下道“東翁,這件事給我提了個醒,您想想,連一個小小的鹽課司大使都曉得馳援揚州,我們要是按兵不動,只顧著守泰州,將來會不會落個見死不救的罵名?那些御史只曉得風聞奏事,他們才不管我們就算召集兵馬去了也是于事無補。”

  “去自然是不能去的,不過你的擔憂并非沒有道理,我們可不能拼命守住城卻落個被究辦的下場,所以還是得馳援,但怎么個馳援法兒得好好想想。”徐瀛頓了頓,又說道“何況我們現在需要的不只是能戰的鄉勇,一樣需要時間!光靠拆幾座橋,填幾條河是擋不住賊匪的。”

  “命韓志行、李昌經和張光成率鄉勇去泰州與江都交界處阻截?”

  “這倒是個辦法,只是泰州與江都交界處無險可守,他們就算把鄉勇拼光了也擋不住賊匪。”徐瀛再次走到這些天不曉得看了多少次的地圖前,指著地圖回頭道“既然要阻截,不如讓他們走遠點,去萬福橋,在廖家溝東岸設防!”

  廖家溝雖然叫溝,但并非一般的溝渠,而是寬三多百丈,深十幾丈的一條大河,揚州城四周的運河、七里河、橫溝河、沙河等雖叫河,但沒有一條能比得上廖家溝。廖家溝不但寬、不僅深,而且是一條非常緊要的水道,在揚州城東往南流,然后轉向東與芒稻河匯合,入夾江,再往東南流,至三江營入長江。

  換言之,只要能守住廖家溝,賊匪就來不了泰州!

  胡師爺豈能不曉得徐瀛的良苦用心,可還是提醒道“東翁,那邊不但離揚州近,而且是江都治下。”

  “我們不是要馳援揚州嗎,不去江都怎么馳援揚州?”徐瀛反問了一句,又緊攥著拳頭道“更何況我徐瀛并非泰州正堂,而是清軍總捕同知,別說差鄉勇去江都,就是去江都招募鄉勇,江都知縣也不敢說三道四!”

  “行,我就這么回韓志行。”

  “不用給他回信,你擬好申領空白部照的公文便親自去一趟姜堰,韓志行到底有沒有外面傳的那么神乎其神我心里真沒底,李昌經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張光成一樣靠不住,你不代我去一趟我不放心。”

  士為知己者死!

  想到這些年徐瀛一直以禮相待,胡師爺咬咬牙,站起身拱手道“東翁,晚生不但要去,并且這一去就不打算回來了。只要晚生有一口氣在,賊匪就過不了廖家溝,更來不了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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