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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驅虎吞狼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韓四當官

  許樂群不是捐了個正五品頂戴嗎,怎么成奉政大夫了!

  韓秀峰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應該是朝廷沒照實收到他捐官的銀子,只收到了兩成,他許樂群自然算不上候補官員,也就不能以候補同知或候補州同等官銜相稱,只能以相應品級的文散官名號相稱。張光成搖身一變為“修職郎”,而“修職郎”是正八品文散官的名號,可見他也認了捐,只是捐納的銀子沒許樂群那么多。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韓秀峰定定心神,擠出人群快步走進大堂。

  “海安巡檢韓秀峰拜見徐老爺!”

  “免禮,”徐瀛抬頭看著正準備拜見的李昌經、許樂群等人,陰沉著臉道:“你們幾位也別拜了,剛接到探報,江寧城破,陸制臺殉國!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我等都要爭分奪秒,跟賊匪搶時間加緊城防。”

  陸建瀛那么貪生怕死,怎么可能會殉國?

  韓秀峰覺得這消息八成是假的,至少兩江總督陸建瀛不太可能會為朝廷效死。

  昨天剛被革職的李昌經和張光成則暗暗心驚,嚇得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不曉得徐老鬼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又要怎么折騰他們。

  方士枚是患得患失,既擔心太平賊匪殺過來,又覺得這未嘗不是個補缺的機會。許樂群最淡定,不但一點也不慌,甚至偷看起韓秀峰和張光成的反應。

  徐瀛沒工夫也懶得管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恩怨,拿起驚堂木拍拍公案:“韓巡檢,編練鄉勇和調鄉勇來泰州守城之事,本官想了一夜,總算有了個章程,一是一百多個鄉勇太少,你回去之后以現在那三團鄉勇為骨趕緊再編練四百個!”

  “遵命!”韓秀峰心想你都有了章程,我按你的章程照辦便是。

  “聽本官說完。”徐瀛拿出一疊公文,冷冷地說:“據你稟報現有海安、曲塘、白米三團,共一百五十多個鄉勇。要是再編練四百個,那正好是一營鄉勇。名不正則言不順,該營就叫泰州營,由你兼任該營營官。”

  “是!”

  “李老弟,勞煩你幫辦營務,輔佐韓巡檢編練。有家人帶上家人,沒家人孤身上任。至于你的那些家眷,大可放心。本官待會兒便差人去把她們接到府衙,由賤內幫著照應。”

  李昌經沒想到徐老鬼會這么狠,禁不住拱手道:“徐老爺,下官不懂兵事,下官擔心會誤了徐老爺您的大事。”

  “又不是讓你帶兵打仗,只是讓你幫辦營務。想將功贖罪,就給本官好好輔佐韓巡檢編練鄉勇。你要是再不顧全大局,再不識抬舉,休怪本官送你去揚州!”

  李昌經暗想揚州很快就會跟江寧一樣成為死地,留在泰州或許有一線生機,急忙道:“下官愿意,下官愿去幫辦營務。”

  “這還差不多,”徐瀛冷哼了一聲,又看著張光成道:“張賢侄,也勞煩你一道幫辦營務,令尊本官會幫你照料,你的那些家眷賤內也會幫著照應。只要本官有一口氣在,他們定會平安無事。要是本官舉家殉國,那就勞煩賢侄在幫令尊大人操辦后事時,也幫本官和本官一家老小收個尸。”

  全家老小都被軟禁在內宅,張光成還能說什么,只能硬著頭皮道:“徐老爺何出此言,您和家父要是都殉國了,光成豈能茍活,要死一起死,光成誓與泰州共存亡!”

  “好,好一個要死一起死!”徐瀛滿意的點點頭,隨即看向許樂群:“三位,介紹一下,這位是許樂群許先生,許先生深明大義,值此生死存亡關頭挺身而出,愿為朝廷效力,本官深感欣慰。特請許先生一道幫辦營務,專為泰州營籌集糧餉。”

  “晚生見過韓老爺、李老爺、二少爺。”許樂群跟不認得三人一般躬身行禮。

  韓秀峰總算明白了許樂群險惡用心。

  好一個驅虎吞狼之計!

  確切地說是驅兩條被逼急了的狼吞虎!

  許樂群這是生怕他韓秀峰和張光成不死,居然想出讓徐瀛扣住張光成和李昌經的家張光成和李昌經幫徐瀛做監軍的鬼主意。

  張光成是個孝子,李昌經雖貪生怕死但也不可能不管一家老小的安危。并且一個是知州大老爺的二公子,一個雖剛被革職但余威猶在。誰要是敢違令不尊、見死不救,他們想奪鄉勇營的權易如反掌,甚至會把違令不尊、見死不救的人綁來給徐老鬼治罪。

  想到這些,韓秀峰意識到之前太小看許樂群了,緊盯著許樂群的拱手回了一禮,毫不客氣地說:“許先生,沒想到你我竟有共事的這一天。俗話說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你既應下徐老爺交辦的這差事,那泰州營今后的糧餉就仰仗許先生了。要是有一個鄉勇沒飯吃哪怕吃不飽,休怪本官軍法伺候!”

  “韓老爺放心,要是糧餉不濟,唯許某人是問。”

  “韓巡檢,你跟許先生認得?”徐瀛皮笑肉不笑地問。

  “稟徐老爺,不光下官認得許先生,張二少爺一樣認得,連下官衙門的那些皂隸弓兵都認得。要不是查無實據,只能讓許先生從容離去,連徐老爺您都會很早就認得許先生。”

  “查無實據,此話怎講?”

  “正月初一夜里,下官查獲一批私鹽,張二少爺也率衙役青壯查獲一批,也擒獲了不少私梟,其中有幾個私梟正好認得許先生。”

  徐瀛懶得管他們之間的恩怨,心想許樂群這個陰毒小人犯的事再大也沒對付賊匪大,輕描淡寫地說:“要說認得,那認得本官的作奸犯科之徒沒一千也有八百,難不成本官也是他們的同黨?既然查無實據,那許先生就是清白的。”

  韓秀峰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徐老爺,您說許先生是清白的,那許先生便是清白的!”

  敢頂撞!

  這是不想活了!

  當值的幾個皂隸嚇一跳,全為韓秀峰捏著一把汗。

  然而,徐瀛非但沒生氣,反而覺得眼前這個捐納出身的巡檢不只是可用,而且可大用!心想年輕氣盛、嫉惡如仇沒什么不好。至于姓許的陰毒小人,一樣要用。大敵當前,先讓他得意幾天,只要能守住城,將來想辦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當務之急是編練鄉勇,徐瀛不敢再耽誤,頓時臉色一正:“韓巡檢,這一營鄉勇該怎么編練,本官的章程里寫得清清楚楚,你遵照施行便是。再就是白米距泰州太遠,回去之后趕緊召集已編練的那三團鄉勇移駐姜堰,糧餉有許先生籌集,長矛短刀等兵器本官會差人送一些過去不夠的還得勞煩你想想辦法。”

  白米距泰州六十里,而姜堰距泰州約四十里,雖然只相差二十里,但這二十里對現在的徐老鬼而言真的很緊要。

  韓秀峰不敢在這件事上討價還價,事實上其它事也不能討價還價,立馬拱手道:“下官遵命!”

  “方巡檢,你跟韓巡檢一道去海安。從今日起,由你署理海安巡檢事。到任之后要做什么,本官也寫在章程里,你遵照施行便是,如有差遲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海安距泰州一百四十里,是泰州境內最安全的地方!

  方士枚欣喜若狂,正準備躬身領命,徐瀛話鋒一轉:“方巡檢,李老爺的家眷在州衙,張知州與本官一起坐鎮州衙,張二公子的內人和幾個孩子也在州衙。你就不用帶家小去上任了,本官會差人把她們接州衙來,由賤內一并照應。”

  一聽說家眷也要被接來做人質,方士枚高興不起來了,可又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滿,只能一邊暗罵徐老鬼不得好死,一邊躬身致謝。

  韓秀峰很慶幸沒讓琴兒和狗蛋來江蘇團聚,不然琴兒和狗蛋也要跟李昌經、張光成和方士枚的家眷一樣被徐老鬼當人質。再想到夜里收了李秀才三千兩銀子,再次拱手道:“徐老爺,下官有一事相求?”

  “何事?”

  “要趕在太平賊匪來犯前編練一營鄉勇,下官手下不能沒幾個得力的人,下官想要在州衙當差的李秀才,他曾在海安巡檢司幫過閑,方巡檢也認得。”

  一個自甘墮落到做胥吏的秀才而已,對徐瀛而言實在無足輕重,不假思索地說:“讓他跟你一起去吧,接下來有你忙的,手下沒幾個得力的人是不行。”

  “謝徐老爺體諒。”

  “本官謝謝諸位才是,編練鄉勇之事全仰仗諸位了。若有得罪之處,本官日后再賠罪。”

  韓秀峰躬身領命,從書吏手里接過一疊徐老鬼的“錦囊妙計”,一走出州衙便回頭問:“許先生,你就不怕壯志未酬身先死?”

  許樂群指指正在總鋪邊候著的那幾個衙役,邊走邊笑道:“許某這條賤命是撿回來的,不管韓老爺您信不信,許某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過徐老爺卻不想讓許某死,竟幫許某挑了六個手下。”

  “差點忘了,你現而今是徐老爺跟前的紅人。”

  “哪里哪里,要說徐老爺跟前的紅人,韓老爺您才是。”許樂群回頭看看李昌經,一臉同情地說:“李老爺,不是許某挑撥離間,就算您能謀個開復,泰州州同也是做不成的。您空出的這個缺,徐老爺給韓老爺留著呢。用不了幾天,我們都得稱呼韓老爺為二老爺!”

  韓秀峰倒不在乎李昌經會不會不高興,但還是冷冷地說:“這一切還不是拜許先生所賜。”

  “許某是幫韓老爺您在徐老爺跟前美言了幾句,其實也算不上美言,只是實話實說,”許樂群笑了笑,又轉身道:“二少爺,讓您幫辦營務也是許某跟徐老爺提議的,您跟韓老爺親如手足、配合默契,這鄉勇編練起來定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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