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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清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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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光成納悶歸納悶,但看看檄文上的時間日期還是好心地提醒韓秀峰,十八日下午從泰州啟程,最快也要十八日子時才能趕到海安。覺得三更半夜上任不好,提議十八晚上住白米鎮,十九一早再去海安上任。

  這是一個疏忽,韓秀峰從善如流,干脆重寫了一份。

  等韓秀峰在檄文上加蓋上私印,等檄文的墨跡全干了,張光成幫著疊好塞進一個牛皮紙袋,讓家人去喊鋪丁,當著韓秀峰把裝有檄文的信袋交給鋪丁,讓鋪丁趕緊送往海安。

  別人好不容易補上缺一定是急著上任,可方士枚左等右等一連等了四五天也沒等到新巡檢,正琢磨著那個姓韓的是不是嫌官小,或是嫌海安太偏僻不愿意來,結果新巡檢沒到但新巡檢的上任檄文先到了!

  “韓老爺都已經到了泰州,為什么還要等兩天再來上任?”方士俊站在邊上忍不住問。

  “小的哪曉得這些,小的只曉得要把信送到。”

  “你有沒有見著韓老爺?”

  “見著了。”

  “韓老爺有沒有說過什么?”

  鋪丁想了想,急忙道:“小的差點忘了,韓老爺吩咐小的把信送到之后請方老爺召集書辦皂隸弓兵,讓書辦把信念給他們聽,念完讓他們記住,讓他們鳴鑼諭示鎮上的各色人等,韓老爺還讓念完之后把信張貼在衙門外。”

  這樣的官還是頭一次見。

  方士枚看著檄文一時半會想不明白,即將上任的新巡檢到底是何意,到底是想借此大撈一筆還是真想做清官真不要錢。

  “方老爺,小的趕了一夜路,現在信送到了,韓老爺的話也傳到,要不小的先去驛鋪歇息?”

  “去吧。”

  打發走鋪丁,方士俊忍不住問:“哥,姓的韓到底什么意思?”

  方士俊放下檄文冷笑道:“還能有什么意思,生怕別人不曉得他要來海安上任,想擺擺官威唄。”

  “那要不要召集皂隸弓兵?”

  “我們卸任之后要是直接回江寧自然不用理會他,可我們不打算回江寧,今后少不了與他打交道,就算不打交道也會見著,還是照他說的辦吧,免得將來見著尷尬。”

  “好吧,我去喊他們。”

  海安鎮很小,只有西寺巷、中壩口、浦壽巷、城隍廟巷和梅家巷五條不足二里的南北巷,且全在運鹽河邊上,每條巷子與巷子之間就隔著幾戶人家。

  蘇覺明剛從胡家集走完親戚回來,正同余有福坐在離城隍廟不遠的大舅家堂屋里跟兩個表哥吃酒,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哐哐哐”的鑼聲。

  大表哥覺得奇怪,下意識放下筷子道:“大白天的,又不要打更,敲什么鑼!”

  “誰家小孩敲著玩的吧。”二表哥端著杯子道。

  海安話難懂,并且跟儀真話不一樣,余有福不曉得他們說啥,但猜出應該是四娃子快到了,回頭看著門外露出不經意地笑容。

  蘇覺明反應過來,正準備開口,外面又傳來皂隸的大嗓門:“吏部掣選署理海安巡檢韓示,大憲檄委,署海安巡檢事,將于臘月十九到任,為此諭,仰闔衙書役人等知悉,即將上任禮節須知事宜,造具簡明清冊,以憑查閱。公館衙署只須灑掃潔凈,毋得張燈結彩稍事奢華……”

  大表哥是開油坊的,只認得幾個字,只會算賬,聽不懂之乎者也,禁不住問:“覺明,衙門的人到底在說什么?”

  “說吏部掣選的巡檢十九號到任,這位巡檢老爺清正廉明,生怕衙門里的那些書吏衙役勞師動眾,不準他們去迎接,也不準他們借這個機會擾民,擔心他們會亂攤派。”蘇覺明越想越激動,說著說著忍不住朝余有福看去。

  “不讓去迎接,不準攤派擾民,真的假的?”二表哥將信將疑。

  “當然是真的,韓老爺言出法隨,說不讓就不讓。”

  “覺明,你認得韓老爺?”

  “我哪認得。”

  “不認得你怎么曉得要上任的這位老爺姓韓?”

  “衙門里的人不說了嗎,吏部掣選署理海安巡檢韓示,韓示就是韓老爺示下的意思。”

  “這就奇了,難不成我們海安真要來青天大老爺,”想起前幾天的事,二表哥放下筷子恨恨地說:“我說姓方的上個月才辦過生辰,前幾天怎么又辦生辰,原來是曉得新巡檢要來,他這官做不了幾天,想在走前再撈一筆!”

  “狗日的,上當了!早曉得他這個巡檢老爺做不了幾天,我才不會去吃他家老太爺的壽酒了。”大表哥也意識到上當,放下杯子咬牙切齒地咒罵道。

  “什么壽酒,那天酒里不曉得摻了多少水。”

  “大表哥,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王二頭吧,他有沒有娶婆娘,還跟以前一樣總是惹是生非嗎?”韓老爺明天就到任,一到任就要拿人立威,蘇覺明可不敢耽誤韓老爺的正是,立馬回到之前的話題。

  “狗改不了吃屎,他還是那樣,就他那樣的人去哪兒娶老婆。”大表哥夾起一塊豬頭肉,接著道:“前段時間聽賁家集的人說,他不曉得從哪兒偷了一張漁網,也不好好張魚(土話,抓魚),就這么把網灑在河里,人躲在岸上,就等船經過。不管人家的船有沒有刮到,也不管人家的篙子有沒有插到漁網,反正只要有船經過就攔住人家不讓走,誣賴人家把他的漁網弄破了,非讓人家賠錢。”

  “弄一口網能訛幾個錢,他也太沒出息了!”

  “所以說娶不到婆娘。”

  “焦港的陳三呢,陳三現在怎么樣?”

  “陳三好不了多少,哪兒有廟會他就去哪兒,坑蒙拐騙,上個月還因為點小事跟鄰居打了一架,要不是他姐姐姐夫低聲下氣地求人家,人家真會拉他來鎮上見官。”大表哥越說越覺得不對勁,放下筷子緊盯著他問:“覺明,你怎么總問這些不少債的拉堡(不學好的人),你跟他們不一樣,你念過書,能寫會算,能說會道,可不能再跟以前整天跟他們混。”

  “哥,你想哪兒去了,我那會兒是小,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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