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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清官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韓四當官

  泰州城里不只有從五品知州張之杲一個官,還有從六品的州同、正七品的學正和從九品的吏目。州同署就在州衙大門東南角,只不過州同跟縣衙的縣丞一樣說了不算,到任之后全在外面租宅子住,而州衙內的州同署也因年久失修,僅剩下兩間快倒塌的房子。

  張之杲年老有疾,按例是要告病回鄉不能再做官的!

  張家二公子張光成不想夜長夢多,擔心韓秀峰這個新來的巡檢在城里到處亂跑,不但差家人把州同、學正和吏目請到州衙來一起給韓秀峰接風,還在側廳擺了兩桌酒席讓家人和州衙九房書吏陪潘二、張士衡和大頭。

  知州年紀大了,州同和學正年紀也不小,一個明明是啥事也管不了的“搖頭老爺”卻倚老賣老,一個是舉人出身端起酒杯就之乎者也。姓吳的吏目則總是有意無意地說啥子姜堰鎮離州城很近,離海安太遠。

  “光成,子辛的擔憂并非沒有道理,海安離姜堰那么遠,姜堰和姜堰以西的那些莊鎮真要是出點什么事,真是鞭長莫及!”州同放下酒杯,又回頭道:“韓老弟,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依我之見不妨把姜堰和姜堰以西的那些莊鎮讓子辛代轄。”

  韓秀峰意識到他倆一定是早串通好了,不動聲色問:“二老爺,這么說姜堰和姜堰以西的那些莊鎮之前是由海安巡檢司分轄的?”

  “也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二老爺,此話怎講?”

  州同看了一眼已經喝醉醺醺的學正,撫摸著胡須老氣橫秋地說:“據我所知,先前就沒有巡檢分轄莊鎮這一說。我們泰州雖設有寧鄉、海安兩個巡檢司,但巡檢也只掌捕盜賊、詰奸宄、清保甲和察宿夜之事。”

  “二老爺,我曉得我到任后該做啥能做啥,可清哪些地方的保甲,察哪些莊鎮的宿夜總得有個章程。”

  “那就蕭規曹隨,現在海安巡檢司清姜堰以東、海安及海安以西兩百一十二個莊鎮的保甲,察這兩百一十二個莊鎮的宿夜。韓老弟若不信,等到任之后大可問問方士枚。”

  韓秀峰算明白了,現在署理海安巡檢司的那位太好說話,竟把之前那么多任巡檢想方設法爭來的地盤讓給了吏目。幾十個莊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少,就算只辦生辰一年也能賺百十兩銀子。

  正不曉得該怎么爭回來,張光成突然道:“二老爺,吳兄,今天這是給韓老爺接風,姜堰那幾個莊鎮到底歸誰分轄以后再說。”

  “光成,海安離州城那么遠,韓老弟上任之后又是一堆事,上任之后再想來一趟州城真不容易,而這件事又不能不說個明白,不然姜堰和姜堰周圍的那些莊鎮真要是發生命盜怎么辦?”

  “是啊韓老弟,這可不是一件事,也不是一件能拖的事,要不愚兄暫且幫你照看兩個月,等過完年你熟悉了再把那些莊鎮交給你。”吳吏目端著酒笑看著韓秀峰,就差在臉上寫著那些莊鎮你不讓也得讓出來。

  張光成雖能替他爹做主,但終究不是官,一時間竟不曉得該怎么打圓場。

  韓秀峰本就沒打算賺分轄下的那些百姓的錢,再想到初來乍到不能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干脆笑道:“這就勞煩吳兄。”

  “應該的,應該的,談不上勞煩,”吳吏目咧嘴一笑,又舉杯道:“其實我們全是在為大老爺分憂,全是在為朝廷效力。”

  喝得迷迷糊糊的老學正見他端起酒杯,以為又要喝酒,立馬端起杯子附和道:“對對對,為大老爺分憂,為朝廷效力!”

  人還沒到任,轄下的地盤和百姓倒先丟了四分之一,這頓酒韓秀峰吃得索然無味。

  張光成沒想到州同和吏目如此囂張,送走他們之后一臉尷尬地說:“韓老爺,您千萬別往心里去,等家父的病養好了,一定會幫您把那些莊鎮要回來!”

  “張兄這是說哪里話,俗話說能者多勞,吳吏目愿意為令尊多分點憂這是好事。”

  “是,是好事。”張光成嘴上說是,心里卻在暗罵州同和吏目不是東西,暗想要是老爺子身體康健哪輪得著他們如此猖狂。

  這頓酒也不是一點收獲也沒有,至少聽到一個讓人不可思議的消息,前些天剛拜見過的儀真知縣居然被革職待參了,韓秀峰能理解張光成的擔憂,也終于意識到州同和吏目為啥會如此有恃無恐。

  那十幾個莊鎮丟就丟了,韓秀峰根本不在乎,邊走邊笑道:“張兄,我才曉得姜堰、白米和海安全有驛鋪和鋪丁,有驛鋪和鋪司兵通信也方便,我不是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啟程嗎,打算先給海安那邊寫一封信。”

  “給方老爺寫信?”

  “不光是給方兄。也想知會下巡檢司署的書吏和差役。”

  相比要打造五十副手銬腳鐐去海安上任,在張光成看來寫一封信實在算不上什么,一口答應道:“小事一樁,韓老爺,您就在二堂寫吧,寫好就讓鋪兵給您連夜送去。”

  “謝了。”

  “舉手之勞,談不上謝。”

  走進二堂,張光成立馬喊家人筆墨伺候。

  韓秀峰拿起筆沉思了片刻,隨即俯身揮毫潑墨。

吏部掣選署理海安巡檢韓示  大憲檄委,署海安巡檢事,將于臘月十八到任,為此諭,仰闔衙書役人等知悉。即將上任禮節須知事宜,造具簡明清冊,以憑查閱。公館衙署只須灑掃潔凈,毋得張燈結彩稍事奢華,應用一切器具照常備置,不準藉端苛派擾累民間。書役紳民,諸色人等,一體凜遵勿違,切切!

咸豐二年臘月十七日  寫好時間日期,韓秀峰放下筆從懷里取出私印,沾上印泥蓋了上去。

  張光成看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沒想到韓秀峰一個九品芝麻官,居然跟那些大老爺一樣寫什么上任檄文,看著檄文中“只須灑掃潔凈”、“毋得張燈結彩”和“不準藉端苛派擾累民間”,再看看韓秀峰身上穿的那件舊棉襖,心想你難不成真想做個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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