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RV總部,特殊ICU病房。
“我將辭去NERV總司令一職,指定你來做接班人。”
“這是可以指定的嗎?地聯不會說什么嗎?”
“你母親會搞定的。”
“……聽起來很有說服力。”
之前,在碇真嗣以“其他世界線的碇真嗣不是我”為借口搪塞綾波零“你是個花心大蘿卜”的暗示時,碇源堂來到特護病房看望他。
綾波沒有尋根究底,簡單打過招呼之后就先離開了,還沒等碇真嗣松口氣,就聽到了父親要給自己加擔子的計劃。
不是,有沒有人記得我才十四歲?
“不是立刻執行,你至少18歲之后才會正式移交,”碇源堂繼續說道:“在那之前,代理司令由葛城美里擔任,而你將系統性地學習擔任這個職位所需要的所有專業知識。”
“我能拒絕嗎?”碇真嗣抱著試試看又不花錢的想法問道。
“可以,”碇源堂神情不變:“但你將作為無關人員將被遣送離開第三新東京市。”
“呃……”
“零不會離開。”碇源堂補充。
這是威脅吧!
“是威脅沒錯。”碇源堂點頭。
……嗯?
碇真嗣看了看父親嚴肅的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卸任想去找母親如果你不幫我我就找母親告狀說你在NERV總部拈花惹草和許多女員工不清不楚——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蠢事,但我不會讀心,”碇源堂說道:“在‘第三次沖擊’發生之前,你可能做出的任何反應都會以‘既視感’的形式被我感知到,現在那種感應雖然已經消失,但憑經驗還是能大致猜出你在想什么。”
“嗯……”碇真嗣略作思考:“也就是說,你同我的談話一直很簡短,是因為我的話基本都在預料之內,感覺很無趣?所以才經常把‘沒錯’掛在嘴邊?”
“沒錯。”碇源堂答道。
原來如此……碇真嗣點點頭,父親似乎能隱約看到平行世界的情形,但遠沒有綾波“能閱讀世界線”來的清晰,所以綾波可以恰到好處的接話,而父親只能盡量少說話裝高手。
不過嘛,因為在“閉鎖空間”引發了“第三次沖擊”的關系,現在大家身處的是一條連綾波都沒有經歷過,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么的世界線,綾波無法再猜到自己的想法,反向可以推斷出,父親的“既視感”同樣已經廢掉了。
要證明的話,也很簡單。
“吃了嗎?”他忽然問道。
“沒錯。”碇源堂答道。
“哼,”碇源堂抬手遮住嘴:“你猜的沒錯,失去了‘有限預知’的能力之后,我就不能繼續擔任NERV的司令了,即使是葛城美里,分析形式和臨場指揮能力也比我要強。”
我根本沒猜那個,不過姑且讓老爹保留最后的自信好了。
說起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不同世界線間保留記憶的?
還有,這種雙手交疊遮嘴的姿勢,以后可一定不能學……嗯?
這時碇真嗣注意到,即將卸任的NERV司令放在嘴邊的右手手背上,有模糊的,筆畫像是火焰一樣的紋路一閃而逝。
這瞬間,碇真嗣腦海中劃過兩個猜測:
嘿,我的“幻象”能力還在。
老爹在其他世界線曾經把“亞當”移植到自己手上?
厲害了。
“真嗣前輩……”
在碇源堂找借口走掉之后,第三個找來的是霧島真名,她臉色發白,眼含水光:
“我……我可能要死了……”
“怎么可能?”碇真嗣眼角直跳:“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因為……我感知不到未來了……”霧島真名的語氣好像要哭了一樣:“‘未來的我’來找我的時候,我能清楚地感知到‘她’就是‘未來的我’,而且,自那之后我一直能模模糊糊感知到未來的我做了什么,有什么結果,比如……和前輩……嗯……”
別惦記那20的我啊!
還有我身邊為什么全是能預知未來的人啊!
不對,因果搞反了,如果“未來的霧島真名”身處“被你甩掉的世界線”,她就算能穿越時空,憑什么回來幫你?為了橫刀奪愛不成?她是那種性格的人嗎?
所以,那段禁止事項其實是:“我們是因為‘三號機被侵蝕事件’關系變好,一起經歷了‘第三次沖擊’,最后成了‘夫妻’的關系”?
好家伙,這還是其中20的世界線,40的明日香和30的葛城美里是怎么成的我都不敢想。
還好剩下10的說法是“和其他各種各樣的女性結婚”,我覺得自己對渚薰的好感有點不正常。
有沒有一種可能,綾波說的只是“和女性結婚”,而“和男性在一起”的世界線沒有統計進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初號機呢?快來干掉這幫胡思亂想的家伙!
唔,仔細想想,初號機的性別是什么來著?
別忘了零號機。
你們——!噗——!
啊……有分裂的人格吐血而亡了,真是精神醫學方面的奇跡。
雖然總數反而增加了。
“前,前輩……?”霧島真名嚇了一跳,雖然仍是一副感覺自己馬上要死的神情,但還是強打精神伸手握住了正用力捏額頭的碇真嗣的手:“也可能……是我感覺錯了……或許未來的我在忙也說不定……”
“不,沒事,”碇真嗣反過來握住她的手:“你感知不到未來是正常的,因為它還‘沒有發生’,你就是‘第三次沖擊發生后世界仍存在’這條時間線上走在最前面的個體,不信的話,‘往回’看看?”
因為霧島真名的世界觀里時間是線性的,碇真嗣就沒打算給她加新的坐標軸,只勉強把這件事換成她能理解的方式來說明了一下,某種意義上也不能說是錯的。
“嗯……”
霧島真名眼神迷茫了一陣,似乎在瀏覽時間線,等她的眼神終于恢復清明,神情也變得比較自然之后,一低頭看到了兩人相握的手,臉又開始紅了。
“那個……前輩你好好養傷……”她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說道:“如果……不……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等著前輩的。”
勉強說完之后,她慢慢抽出手,低著頭,小步快走地離開了ICU病房。
只要愿意回頭,她就一定在,這就是20的自己選擇她的原因嗎?
不,應該是80的自己沒選她的原因。
碇真嗣原本還在擔心如果某個30幾率的結婚對象來看自己的話要怎么應對,但直到天黑,葛城美里也沒有出現。
他躺在床上看著屋頂開始胡亂琢磨。
仔細想想也是,老爹準備卸任,她擔任代理司令,事情一大堆,確實沒有必要特地跑來看一個沒有生命危險且平時經常能看到的人。
真實年齡的話,她現在已經三十左右了吧,雖然總是威脅自己喊姐姐,但實際上是和自己母親差不多一輩的,而且又有加持良治在,無論如何都不太可能把自己當成戀愛對象,這么推斷的話,那30和葛城美里結婚的世界線,就不是她主動,而是自己去追的?
這……完全想不到自己主動參與進她和赤木律子和加持良治之間的理由啊,大人的事,小孩子摻和什么?
除非,加持良治選擇了赤木律子,把她甩了?
就算這樣也不至于……咦,等等。
碇真嗣想起綾波零所說的,另外一個有關世界線幾率的問題:
NERV的司令,67的幾率由自己擔任,20幾率由葛城美里擔任,10幾率由加持良治擔任。
照理來說,一個臥底怎么想都不可能成為總司令吧,除非有人“明知他是臥底”卻仍然做出這個任命,而能做出這種決定的,只有自己,碇真嗣。
進一步推論,加持良治成為司令的世界線,就一定是自己同葛城美里結婚的世界線,而葛城美里擔任司令的世界線,自己一定和她沒成。
到這一步再反推,就容易得多了:葛城美里因為擔任代理司令,事務繁忙,又要教導自己如何成為合格的司令,最終在和赤木律子的“加持良治爭奪戰”中失敗,然后,不知是出于補償心理還是日久生情,“那些世界線的碇真嗣”對葛城美里展開追求,并憑借生活和工作上已經足夠熟悉的優勢而獲得成功。
不過,因為當前世界線綾波零還在,碇真嗣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現在的自己有任何去追葛城美里的可能。
嗯?“還在”?等等?
綾波零明確說過那是“第三次沖擊后世界仍存在”的世界線吧?那些世界線可沒有“小綾波”開辟“閉鎖空間”的好事,也就是說,NERV可能損失慘重,而葛城美里也可能不是被甩,而是因為加持良治死掉了?
啊這……
一大堆粉紅色的想法瞬間變成了肅穆的黑和慘烈的紅了啊。
隔空猜想了許久其他世界線的慘狀,碇真嗣終于將思緒轉到了自己有40幾率的結婚對象,明日香身上。
丟開帶著濾鏡的自己,以客觀條件來判斷的話,明日香是要比綾波零漂亮的,最明顯的證據是,她們兩個在鞋柜里發現情書數量的比例是200:1,那封還是塞錯的。
關于綾波零,跟她不熟的人幾乎沒有可能了解她的本質,只會根據外在表現說她什么性格孤僻,表情冰冷,不善言辭,獨來獨往——明明是你們有眼無珠!
咳,現在是在考慮明日香的事,倒不用替綾波抱不平。
跟空氣斗智斗勇有什么用?
以個人立場而言,喜歡她的人越少越好不是嗎?
沒辦法,人喜歡什么人、事、物的時候,都會希望它/他/她能被更多的人喜歡。
綾波天下第一!
我倒覺得明日香還不錯啊?
死吧!異端!
我說句公道話,能有40的碇真嗣選擇她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也就是小綾波沒參賽,那種直率的,喜歡就喜歡,討厭就討厭的性格比明日香好多了。
對啊對啊,她喜歡真嗣很明顯吧,非要擺出一副嫌棄臉,還把霧島真名往這邊推,就離譜。
這個這個,這叫性格特點!雖然我不能預見未來,但我相信這種別別扭扭的性格以后會很受歡迎的!別忘了40!
嘖……拿數據壓人還真沒什么反駁的辦法。
這樣吧,她不是住在隔壁嗎?我這就去她床邊等她醒,讓你們看看她的反應,有本事到時候別說好可愛!
我猜她第一句一定是變態流氓蘿莉控什么的。
來賭嘛,輸了的自滅。
賭就賭。
最近精神分裂的癥狀越發嚴重了,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見?
躺了一天,已經大致恢復了一點體力的碇真嗣按著額頭翻身下床,踩著拖鞋走向門外。
“真嗣君?你需要什么?”
事實證明,趴在ICU病房里睡覺等病人醒這種事,不是夏娃化身基本不可能做到,需要進特護病房的,不是傷病特別嚴重就是身份特別重要,而無論哪種,都不可能沒人看護。
“我聽說明日香在隔壁,”碇真嗣看了看隔壁的病房又看看面前的護士:“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這個,看是可以,但不能進,”護士略顯為難地說道:“在同‘第十六使徒’的戰斗中,她受了特別嚴重的傷,現在還不允許探視。”
哦?第十六使徒?
看來NERV把地聯派來試圖偷家的十二臺量產EVA判定為第十六使徒了,因為之前出現過類似的事件,似乎也沒人感到奇怪。
“嗯,看看就好,我現在也沒什么精神,等等就回去睡了。”碇真嗣答道。
“那,請來這邊。”
碇真嗣跟著護士來到了ICU隔壁的監護室,透過窗戶看了一眼。
和自己那邊大部分儀器都是擺設相反,明日香這邊有超過90都是啟動狀態,各種數據表格和柱狀圖不斷閃過,而平時總是咋咋呼呼的明日香身上接著各種各樣的貼片、輸液管和呼吸面罩,正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單挑十二臺量產機,雖然對碇真嗣來說沒有什么難度,但讓二號機單打獨斗的話……她在戰局不利的時候會不會抱怨始終沒有出現的零號機初號機和三號機呢?
滴,滴滴——
或許是感應到自己被注視,隨著一些儀器發出了有些不同的嗡鳴聲,明日香張開了她的眼睛。
看到碇真嗣之后,她的兩只眼睛先是彎成了月牙,接著似乎有些無措地眨了眨,然后略顯艱難地沖他翻了個白眼試圖將臉轉到一邊,但由于醫療器械的約束,這個動作沒能完成,最終氣哼哼地使勁把眼閉上了。
……不得不說,是有那么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