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科手術被臨時中止了。
因為我被查出,不,是直接展現出了“血友病”。
由于凝血酶血小板什么的解釋起來很復雜,用一句話總結就是“止不住血”,隨便劃道口子就會流血流死的那種。
當然,這種疾病也分輕微和嚴重,我表現出來的嚴重程度是,嗯……出生剪臍帶時就得死的程度。
如果我的眼睛還好,應該會從女醫生臉上看到“你怎么活到這么大的”的詫異表情吧。
不過,這位醫生明顯是見過大世面的,而且只是抽血的創口,所以在我流了小半床的血之后,她已經拿來干凝血酶把那個針孔給堵住了,然后去聯系其他醫生給我轉特護病房。
“怎么會這樣,我們才走了不到一周……”媽媽女強人的范兒有點繃不住,扯著爸爸的衣服靠在他肩膀上。
“別慌,問題不大,”爸爸說道:“就當是每個月的量忽然——”
然后他就被媽媽給打了。
“姐,你沒事吧姐……”蠢弟弟正手足無措地坐在床的另一邊,手里似乎還拿著一堆棉球。
“我倒是沒什么感覺,看著是不是挺嚇人的,可惜我看不見。”我抬了抬胳膊。
“別!你千萬別動!”林殊連忙按住我的手臂,不過他自己的手似乎在抖。
“你不是不暈血么?”我偏頭“看”他。
“我以前也這么以為,”他說話有點顫音:“不恐高的人只是因為站得還不夠高,不暈血的人只是因為它們不屬于自己的親人。”
“哈,這下你知道你玩滑板足球弄得一身傷時,我是什么感受了吧。”我趁機進行教育。
“是,是,只要你趕緊好起來,讓我陪你在家繡花都行。”這家伙開始胡說八道了,林家祖傳的一緊張就語無倫次么?
“這間醫院只是醫學院的附屬醫院,水平行不行?要不我們轉移到b市或g市的著名醫院?或者干脆去日本?”爸爸在那邊對媽媽說道。
“她這樣能登機嗎?”媽媽似乎很懷疑。
“就醫通道和正常出國不是一碼事,定了的話我現在就聯系——”
“很遺憾,病人現在并不適合轉院,”羅曼推門走了進來:“具體原因的話,可以看看她的驗血報告。”
這才抽走多久?你忽悠誰呢?
似乎知道我會如此吐槽,醫生頓頓又補充了一句:“半個小時的血常規化驗就能看出的問題,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有多嚴重。”
你在逗我,能有比血友病還嚴重的?礦石病嗎?
噔,噔,媽媽后退兩步徹底靠在爸爸身上了。
……咦?
特護病房,和傳說中住院就像住酒店的高級病房還不是一回事,經過我的“聲波檢查”,這寬敞的房間里除了病床和床頭柜以外,完全沒有其他東西,連墻壁和窗框也是特質的柔軟材質,可以保證我不會因為磕著碰著而劃出口子來。
爸爸媽媽和弟弟之前被女醫生叫走談話,陪我換房間的只有羅曼。
“這地方 真是頗為眼熟啊,”我“看”向周圍:“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羅曼接道:“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
“前幾天我就想說……你對這個世界適應的真好。”我翻了個白眼,向病床的方向走去。
“蒙娜麗莎適應的更好,”羅曼道:“順便一提,你除了‘血友病’之外,還得了‘白血病’。”
“蒙——白——”我剛剛坐到床上試試彈性,就聽到這么兩條重磅消息,一時不知道該先吐槽哪個而卡住了。
“啊,沒錯,血友病的特征是血小板極度減少,而白血病的特征是紅血球大量減少,白血球大量增殖,兩者相加導致你的血管里幾乎全是白血球,”醫生幫我把隨身物品放在床頭柜上,笑道:“所以你現在可以自稱‘白學家’。”
“原來是紅血球把血小板都抱走的嗎!”我一口槽終于吐了出來:“還有,是‘蒙娜麗莎’?不是‘達芬奇親’?”
“就是剛剛給你做檢查的醫生,現在叫‘孟娜麗’,‘設定’上是個單親媽媽,還有個女兒叫‘孟麗莎’,只不過沒人見過她。”醫生開始調節床的高度。
達芬奇親那個奸商在2.0剛開啟的時候被附身麻婆神父的不知道誰給捏碎靈核殺掉了,但后續自己換個蘿莉殼子在虛數潛航艇里冒出來,所以大家基本沒什么傷感,但“達芬奇親”沒事,“蒙娜麗莎”這個靈基可是切實掛掉的,所以被我順便接收也是應有之義。
“是啊,小姑娘還忙著清理異聞帶賣東西呢……”我繼續吐槽:“你們是打算在這里重建迦勒底嗎?要不要我把所長也帶回來?”
“果然,瑪修來找過你了吧,‘觀測者’那邊的,她怎么說?”醫生設置好呼叫報警和對燈光、換氣等功能的遠程控制后,開始在墻壁內部的壁櫥里翻找聽不出輪廓的常用醫療器械。
“她說,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死’。”我聳聳肩:“這挺難做到的,因為‘人被殺,就會死’。”
“這樣的話——”羅曼思索了一下,從壁櫥里取出一堆不知什么東西轉身塞到我手上:“我得想辦法造假,讓這些儀器在你‘死亡’后仍顯示一定的生命跡象才行。”
“這是干嘛的?”我摸了摸那堆東西,似乎是病號服?
“放到離自己有一定距離,但能輕易拿到的地方,”羅曼一邊說著一邊去調整機器:“因為你很可能會‘死’得滿身是血,你不怕死,但怕死得難看,對吧,每次‘活過來’之后記得換上。”
我眼角抽了抽,還是把這些衣服塞到床頭柜里備用:“話說,你的千里眼真的不能用了?怎么感覺這是你已經看到的未來呢?”
“你的世界里,沒人能‘看到未來’,只能‘經歷’。”羅曼又說了兩句莫名其妙的話:“特護病房會由我和孟娜麗醫生專門陪護,你的父母的弟弟不能留下——否則遇到那種一看就該開死亡通知書的情形,我們開是不開呢?”
“當然是開個病危通知書啊,事后再來一句‘成功搶救回來了’就完事,電視上都是這么演的。”我順口胡說八道。
羅曼思索片刻,道:“……好主意。”
喂,等等?
我還準備說什么,便聽到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以及孟娜麗和我三位家人的交談聲,于是坐在床上擺出一副發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