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
麒麟崖。
“呼……呼……咕嚕嚕……”
黃龍真人沿弧形峭壁登上麒麟崖頂之后,便倒地癱成了一堆泥——字面意義上的“一堆”。
事實上,踏上階梯第三步之時,他就已經摔了下去,當時出于“圣人定然知曉吾之根腳”的一股狠勁,直接從金發少年化為混沌原形,揮舞著觸手開始攀登,再加上周身無死角的諸多眼睛,硬生生避過了沿途所有陷阱登上了麒麟崖頂,而明顯早知他原形的廣成子也如他所想般并未說什么“違規”之語。
黃龍真人……不,現在大概必須稱為“中黃老君”了,他由于消耗體力過多,試圖重新化形但一直未果,于是保持著爛泥觸手披黃衣且多目的姿態,咕嚕咕嚕地向廣成子說道:“我這算……通過了罷?”
“并不,你尚需敲響金鐘。”廣成子抬手指向前方。
麒麟崖頂部尚在徘徊的雪白云霧瞬間四散,于是玉虛宮就這么出現在中黃老君眼前。
那是一座宏偉廣闊,頂窄腰寬、朱欄碧檻、畫棟雕檐的仙家巨殿,密縫青竹依道旁,挺拔蒼松籠閣上,正門金殿映彩霞,側壁玉窗掩珠光,樓臺隱現祥云里,玉磬金鐘聲韻長。
“金鐘……”中黃老君震撼片刻,注意到了金色正殿大門外,一左一右懸掛著的巨大金鐘和玉磬,金綠色光芒交相輝映:“是要把它們都敲響嗎?”
“不,你只需敲響金鐘。”廣成子挑了下眉。
“若你敲響玉磬,我闡教便要多個女弟子了。”一個如金木相擊的古樸聲音從之前登頂的位置響起。
誰?圣人嗎?中黃老君轉了幾只眼到身后向來人看去……然后,他看到了一輪太陽。
太一?帝俊?羲和?絕不可能。
“見過師叔。”廣成子躬身向那耀眼的“太陽”施禮。
“莫要如此稱呼,若是被太上和靈寶聽到,以為貧道和他們攀親,要如何是好?”那“太陽”語氣音調都頗為嚴肅,但話語內容卻分明是在說笑。
“這位是燃燈道人,”廣成子轉而向中黃老君介紹道:“與師尊平輩論交,只因師尊成圣,便以師待之,故而,雖可稱是我等‘師兄’,但必須以‘師叔’相稱。”
“你還是這般無趣,”燃燈道人繼續用那古怪的語氣音調說著:“不過貧道近日同準提道人論道,學會一句謁子,此情景卻是正好。”
“師叔……”“此物與你有緣!”
噗地一聲,廣成子手中多出了兩只橘子。
廣成子,廣橙子?中黃老君頗為慶幸此時自己沒有嘴巴,不用憋笑。
“笑什么,此物也與你有緣!”燃燈道人話畢,又是兩物朝中黃老君丟來。
等等,我沒手……中黃老君一陣手忙手亂,堪堪接住那物,再看時,卻是一對李子,飽滿圓潤,上書“黃中”二字。
“師叔,這是……”廣成子無甚反應地收起橘子,反倒對那李子頗為驚訝。
“玉虛宮后的李樹已經結果,所有果子上全都有‘黃中’兩字,正巧你帶著‘黃中老君’來此,豈非恰好與此物有緣?”燃燈道人應道。
“是‘中黃老君’……”廣成子嘆氣,轉向地上的泥巴:“既然是你的緣法,便將它們吃掉罷。”
似乎是好東西?中黃老君變化出一張嘴,吃掉了那對李子。
嗤——呼——
剎那之間,中黃老君就變回了黃龍真人,但似乎年長了許多,體格健壯,眼神兇惡,仍然披著那件黃衣,他可以確定,這番形態便是“本相”,而那爛泥似的造型依然可以幻化,但僅僅是一句法身而已。
正驚訝間,他注意到燃燈道人那宛如太陽般的亮度降了下來,并且發現,那最亮之物乃是燃燈道人的頭頂。
“師,師叔?”中黃老君瞪大眼睛。
那是一名身穿紅、黃兩色道袍的道人,方面闊口,容貌嚴肅認真,黑發披肩,但頭頂一大片完全沒有頭發,他背后立著一桿奇怪的燈,似乎是夾在后領上,燈光將那禿頂映照得閃閃發亮,宛如腦后有一輪光暈懸浮般。
“哦,吃個李子便直接成了大羅金仙?”燃燈道人頗為認真地瞧了瞧中黃老君,轉頭向玉虛宮方向高聲喊道:“元始師父,你得給那李園設下禁制啦。”
“……”玉虛宮方向沒有回應,但中黃老君依稀感到有一股強大的氣息離宮而去。
“好了,那個喜歡給徒弟設置障礙的元始已經走了,去敲鐘吧。”燃燈拍了拍中黃老君的肩膀:“如果你想成為女弟子,大可以去敲那玉磬,貧道支持你。”
“黃龍師弟,”為了避免被燃燈誤導,廣成子嘆了口氣之后還是解釋道:“金鐘為男仙所擊,而玉磬為女仙所敲,若是敲錯,便會因圣人神通而直接改變本相,原本師尊在你敲金鐘前還要設置一重考驗,待敲響金鐘后便會順利化形,但……”
“多謝師兄,我明白了。”中黃老君用力點頭,然后堅決地朝那金鐘走去。
“師叔,你隨意消除試煉的話……”身后,廣成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就叫機緣、天意,如果你覺得不夠,貧道袖子里還有。”燃燈道人仍然在保持嚴肅的情況下說笑,并掏出了新的橘子。
Duang!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的中黃老君敲響了金鐘,而后,金鐘和玉磬同時化為虛影消失,兩者之間則升起了一面金燦燦的石碑,上書“元始闡教碑”五個大字,再往下則依次寫著:
掌教:元始天尊。
副掌教:燃燈道人。
金鐘仙:廣成子,赤精道人。
玉磬仙:空缺 普通弟子:白鶴童子。
門人散修:空缺 人沒幾個,規矩不小,中黃老君有點想要反悔,但這可是圣人道場,他又剛剛吃了人家的果子,直接改了本相還將修為提拔到大羅金仙,于是下定決心在上面寫下了名字。
金鐘仙:黃龍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