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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曹操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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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60年——

  關于“很兇的蔡家小姐”的傳聞,自然不是曹操自己去打聽的,而是聽他的小弟袁紹所說。

  對,沒錯,小弟。

  曹操第一次見到袁紹時,是在洛陽市集,各自在一群健仆的護衛之下,那個小胖子趾高氣昂地道:“我袁家四世三公,你得向我行禮!”

  其時洛陽有兩大世家,汝南袁家和弘農楊家,因對大將軍梁冀一黨避而遠之,在皇帝除掉梁氏之后獲得了許多重要官員的職位,其中袁紹的生父袁逢和叔父袁隗分別任“司空”和“司徒”,均位列“三公”,再加上他們的父親、祖父和曾祖均曾任三公,固稱“四世三公”。

  曹操能想出一百種辦法收拾這個小胖子,但當時自己的“替身”在旁邊咕噥了一句“四世三公?只有一母?”頓時什么氣都消了。

  仔細想來,除非如自己這般年少聰慧者,一般的小童怎么可能理解何謂“四世三公”?多半是他家人反復叮囑而硬生生記住而已。

  于是當日曹操應道:“我家‘三世四公’,比你家厲害。”

  在旁人聽來雖是童語,但若細想卻沒錯,曹操可稱“曹公子”,曹嵩稱“曹公”,至于曹騰,便是“曹公公”——“三世四公”。

  袁紹明顯不知此“三公”非彼三“公”,但毫無疑問四比三大,掰著短胖指頭算了半天,最后哇的一聲哭著跑了。

  曹嵩得知,哭笑不得,遂帶曹操前往拜訪,因此時皇帝極其信任宦官,看在曹騰的面上袁家也不會在乎小兒玩鬧之語,但曹嵩得表示出自己并無小瞧“三公”之意。

  經此一事,曹操倒是得知了袁紹的身份:原本是袁逢庶長子,有個嫡子弟弟袁術,因伯父左中郎將袁成無子,故而過繼。

  曹操無法想像袁紹要喊自己親爹做叔父是種什么感受,自覺欺負得有些過,之后對他稍稍和緩了態度,結果收獲忠實小弟一名。

  袁術尚且年幼,無法外出,于是曹操在被曹嵩安排向蔡邕學習時,順便以求學需要同伴為名,把袁紹也拉上了。

  ————

  “你說蔡家小姐很兇,到底是怎么個兇法?”

  同袁紹一起乘馬車前往蔡邕家學習時,曹操忍不住向袁紹問道。

  此時蔡邕為橋玄征辟的“長史”,近似于幕僚,工作是否繁忙只與橋玄本身的職責有關,而橋玄主管民事,除非年節祭祀或者遭遇災害,平時的工作也壓不到蔡邕頭上。

  曹操曾聽聞,蔡邕精音律、通經史,擅辭賦,被征辟后不滿這職位無法發揮才干本欲辭官,但因為夫人為他生了個千金無法遠行而留在洛陽,休沐時也教導慕名而來的少年人,但并不收徒,近似于私塾或家學。

  “嗯,”袁紹眨著眼,雙手畫了個大圓:“超——兇。”

  “唔噗!”一旁的“替身”噴笑出聲,然而除了曹操并沒有人察覺。

  “好吧,”曹操無奈道:“說說你發現她‘超兇’那天自己的所作所為。”

  袁紹想了想,然后道:“那天,我跟著父親去蔡家見橋大人,閑逛時遇到她的。”

  偽裝成私事的公事,雙方都很小心地沒有在自家見客,而是在某方下屬家中會面,并且還帶著孩子,他們是要……避開誰?

  兩名三公,偷偷會面,如果說不是為了避過皇帝的耳目謀反,就是……要對付宦官?

  曹操眉毛微挑,但轉念一想,祖父曹騰可以說是四朝老臣,和如今飛揚跋扈的“五侯”幾乎沒有往來,如果那些世家想要對付宦官,也不會為難這種類似中流砥柱的存在。

  “哦,所以呢,你對她說了什么?”曹操心念急轉,但面色不變地繼續問道。

  “我說‘我家四世三公,你要向我行禮’……”袁紹底氣不足地說著。

  “然后?”曹操對于接下來的發展有所猜測,大概是蔡家小姐仗著學識淵博把他罵了一頓?

  袁紹答道:“然后她就抄起猴子把我打了。”

  曹操:“???”

  這位蔡長史還在家里養猴子?不對,“抄起猴子”是個什么姿勢?

  “是什么樣的猴子?”曹操一頭霧水地問道。

  “就是……蔡家小姐一直抱著撥弄,和她差不多大,上面小下面寬,金燦燦的猴子……”袁紹比劃著。

  曹操:“……”

  總是抱個猴子?那確實超兇啊,但總覺得哪里不對……

  正迷惑間,馬車抵達蔡府,由于這次曹嵩和袁逢都沒有來,所以蔡邕也未曾出迎,迎接曹操和袁紹馬車進府的是蔡家的管家。

  在那管家身旁,正站著一名年紀和曹操袁紹相仿,粉雕玉琢的女童,身穿小小的翠綠衣裙,柔軟的頭發在腦后扎成雙髻,還各自綁著一個銀色鈴鐺,手中捧著一只和她本人差不多大小的鎏金二十四弦箜篌。

  “就是那只‘猴’!”袁紹立刻一指。

  曹操覺得自己之前的思考完全是浪費,于是伸手去彈袁紹的腦門:“我看你才是猴!”

  “至少……他把發音念對了,”“替身”憋著笑說道。

  曹操正了正有些扭曲歪掉的表情,下了馬車,向管家道聲辛苦,然后朝向那女童道:“曹操見過蔡家小姐。”

  目前來說,雖然由于靈氣復蘇,無雙覺醒不拘男女之故,女子地位有很大提升,但一般人還是不愿讓女眷拋頭露面,而蔡邕卻直接讓她女兒迎客,結合袁紹所說“被打了一頓”的情況,這位小姐若非天生神力,就是覺醒了某種“無雙”——多半和那箜篌離不開關系。

  “蔡貞姬見過曹家小公子,”女童向曹操行禮,雖然她年幼身量未開,動作有些變形,但禮儀并無錯處。

  “蔡長史竟然為貞姬你取了字?”曹操頗有些羨慕地問道。

  孩童間往來不像成年人那樣守禮,直呼姓名或小名亦是常見,不過曹操無字,也不肯讓外人叫他小名,故而和袁紹之間一直以大名稱呼。

  “父親……未雨綢繆,提前替子女取了名字放著,”女童遲疑了一下才道:“小女名叫蔡琬,字貞姬,若再有個妹妹,便叫做蔡談,字昭姬。”

  “哈哈哈!菜碗,菜壇!”袁紹剛巧從車上跳下,聞言大笑。

  曹操只覺周身一寒,那蔡家小姐如一陣風般從他身邊刮過,小胖子袁紹還在傻笑,已經被她抄起箜篌打翻在地。

  “呼……”蔡琬收起毫發無損的箜篌,舒了口氣,向曹操道:“讓曹小公子見笑了。”

  “基本確定,她也覺醒了‘無雙’”替身道:“但和我的類型不同。”

  廢話,切實記載的所有“無雙特性”中,就沒聽過誰能說話的。

  曹操腹誹了一句,向蔡琬道:“沒事,我也覺得他該打。”

  見蔡琬挑了挑眉,似乎準備和他就“毆打袁紹”這一話題進行交流時,曹操連忙岔開話題:“不過關于令妹的名字,貞姬大約是看錯了,應當是蔡琰(yan)而非蔡談。”

  “莫非曹小公子覺得這名字不好?”蔡琬撥弄了一下箜篌的弦。

  “不不,只是若蔡長史早已取好名字,便不會毫無關聯,”曹操說道:“琬字,意即有凹陷的美玉,而琰字,則指有凸起的美玉,若為姐妹名,便有希望她們互相扶持之意,貞姬與昭姬也有類似典故,若是談字,卻有些莫名。”

  曹操極盡所能地解釋,以免蔡琬一言不合把箜篌砸將過來,甚至感覺額頭有些冒汗。

  “真慫。”“替身”仗著其他人看不見,在曹操面前做鬼臉。

  “嘻~你卻與他人不同~”曹操遲遲等不到回應,以為要糟時,卻見蔡琬眼睛眨了眨之后,露出一副笑臉:“其他來拜師的少年人聽到這個名字之后,往往竭盡所能地夸贊名字好,又強行尋找關聯,只有你堅持認為它錯了。”

  “呼……”曹操松了口氣:“這么說,它真的錯了?”

  “父母為孩子取名,又何來對錯?”蔡琬搖頭道:“便是父親當真為妹妹起名蔡談,誰有權利可以反駁?這只是父親對你——們的考驗罷了,若直接夸贊或稍有壓力便改口,帶到前廳同普通求學者一起,若是據理力爭,則帶到后宅行拜師禮。”

  “拜師?”“拜師!?”曹操頗為詫異,連倒地裝死的袁紹也跳了起來。

  “曹公與袁公相請托,父親自是不會拒絕,不過卻設下了小小的考驗,”蔡琬橫了袁紹一眼:“他方才雖然大肆嘲笑,卻也表達了對‘蔡談’這個名字的反對,所以算做通過。”

  相信我,他只是傻而已……曹操心中默默道了一句。

  “現在,隨我去見父親吧,”蔡琬當先引路,笑語嫣然:“兩位‘師弟’~”

  “怎,怎么辦啊曹操?”袁紹苦著臉:“我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拜師之后她這個當姐姐的豈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了?”

  “放心,誰也不會把猴子當弟弟。”曹操回頭看了看他,搖頭道。

  袁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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