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明看了看時間，馬上五點了。
“這會兒賣樓的不下班？”
“不會，吧？”王小明也不敢肯定。
“我有電話。”趙燕有點不好意思，還是掏出了手機。這丫頭是真的一門心思要別墅啊。
也是，在這個年代，彰顯成功身份的第一要素就是別墅了，拼車拼表差不多都是非主流玩家。
就算在這個年代，在京城弄套別墅也不是一般的有錢人敢想的，別墅從90年代初落地開始，就是豪宅的向征，天價的房價令人望而止步。
一直到2000年，市面上才開始出現‘住的起’的別墅，把整體價格拉到了七千塊以下。
不過那都是四五環之外的事情了，三環以內都不是一般人敢去琢磨的。
這會兒京城雖然發展的挺快，但也就是三環左右，三環都還沒鋪滿，西邊南邊還有不少地方是城鄉混交部呢。
四環雖然已經通車，但并不代表城市化就到了這里。
京城四環是因為亞運會修建的，因為城市發展跟不上，一直拖了差不點十年才全線聯通，這會兒三四環之間基本上一片荒蕪。
也就是東北角上因為機場的原因要好一些，另外就是西北角上，大學比較多，看上去繁華一些，幾片城區還沒連接起來。
上地那塊兒已經挺有名聲了，但也是還沒發展起來，這會兒還有大片的菜地，房子一千出頭隨便買。
2000年出現的親民小別墅全都在四五環以外，成交價最低達到兩三千塊一個平方，遠離城區，有點像隱居一樣，各方面配套基本沒有，業主大都是明星和小老板。
沒私家車沒法住。
位址上這些親民別墅大都在主城區西側，而東邊機場這面是高檔別墅區，相當的豪宅，叫中央別墅區。
在這個年代，一個機場就足以把成功階層和普通百姓分開了。
單體別墅，聯排，公寓樓，電梯樓，現代化住宅小區（非電梯），普通住宅樓，筒子樓，家屬院，大平房，小雜院，大雜院。
磚頭和水泥漸漸把人們按照某種規則隔離成了各個階層，遠親不如近鄰的時代隨著鋼筋混凝土的包裹慢慢悄逝，成為故往。
越往上越孤單。
在四合院還沒有封王稱霸的年代，現代化住宅小區往上就是人生巔峰。
科技在進步，城市在發展，網絡在普及，而玩家卻在從聯網模式向單機模式轉變，這個轉變速度越來越快。
幾十年以后，人活成了一個個的個體，沒有社交沒有交流沒有朋友，一個人活在城市森森之中，度過每一個孤寂的夜晚，陪著只能用來上網已經無人聯絡的手機。
未來的事情沒必要去考慮，在九十年代的最后一年，人們渾身充滿了斗志，都在向著理想沖鋒。
打破固有階層帶來的紅利就是機會平等，只要努力總有回報。
車，房子，手表，衣服，打火機，化妝品，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導下，這些就是人生目標的具現。
即使是腦海里裝著無數個夢境世界的張彥明也不可能打破這種局面。該來的就會來，該走的也會走。
“住別墅還是離市區有點遠了，會不會不方便？再說，人少了不空落落的？”嚴丹曦和趙燕說著話。
“有車不就行了？什么買不著？”
“這么遠呢，一堵車就是幾個小時。而且太安靜了，待著也沒什么意思。”
“要是二環里能有幾個別墅區就好了。”
“想的美，哪有地方？我感覺現在就是一點一點把人往二環外面搬，二環以里將來肯定不是老百姓能住的地方。”
“誰說的？那可不見得，四合院里那不是老百姓？”
“那不算，現在只要稍微有點奔頭的誰還想在雜院里擠著啊？將來除非是過不上溜實在掙不著錢的，肯定都得搬出來。”
這會兒搬出雜院兒就是成功人家。
搬家的時候都是牛逼哄哄的仰著頭，帶著俯視的意味和原來的鄰居打著招呼。
沒有人會想得到幾年以后老院子的價格就坐上了直升飛機，成為了一種另類的身份體現。
然而對于普通居民來說，房子值多少錢并不具備什么實在意義，能拆片瓦拿去購物嗎？日子該緊巴還是緊巴。
就像一家公司的市值對于一個普通職員來說，肯定沒有當月的工資條來的重要。
這里的矛盾點在于，有需求的沒有話語權，有話語權的沒有需求，不只是房子，方方面面都一樣。
但偏偏規則需要這些沒有需求但有話語權的人來制定，所以必須帶腳蹬的電動車出現就不稀奇了。
那句何不食肉糜在很多時候并不是笑話，而是一種客觀。
需求點的層次不同而已。
就像別墅。
二環里真的沒有別墅嗎？有，還不少。
只是微名不顯而已，它們不需要被關注，不需要被市場知曉認可，更不會流落到進入市場等待主人，一出生它們的命運就是注定的了。
這個世界是平的，然而它又是多維的。
趙燕聯系了她去過的那個別墅小區的銷售員。
毫無意外的得到了隨時恭候的消息。
幾個人都在慶幸那邊沒有關門下班，只有張彥明沒有這種感覺。
他知道哪怕是后半夜，一個相當知名的明星把電話打到一個售樓員身上，那邊都是隨時有空的。
這時候兩個人的需求無限對接，產生共鳴，甚至可以擊毀階層的隔壁。
張彥明讓車子延著大馬路一直向北，在老院子門口把攝影攝像連著機器設備丟下來。
他自己跑去確認了一下家里兩個小寶貝放沒放學。
院子里沒有人，張媽陪著兩個寶貝，唐媽帶著小豆子在唐靜屋里，張彥君不在。
親眼看到兩個小丫頭皺著小眉頭在她們的小書房里寫作業，張彥明這才悄無聲息的折出來跑到孫紅葉窗前。
“紅葉，趙燕她們要去機場那邊兒看看別墅，你去不去？”
“這都幾點了？”孫紅葉看了看手表：“不吃飯啦？”
“在外面吃吧？我也想去轉轉。”
“干什么？你又想蓋點別墅？”孫紅葉拿過小鏡子照了照，抓起包包把手機塞進去站了起來：“和爸媽說了沒？”
“出去和爸說一聲。我媽陪著豆豆她們寫作業呢。”
兩個人出來去超市和張爸說了一聲要出去，出來上車。
車拐進德內大街往北跑到二環上才右拐。這會兒上下班高峰期了，城里會有點堵。
99年這會兒二環雖然車已經很多了，但還沒有像幾年以后那種堵。還能暢快幾年。
商務車隨著滾滾車流來到使館區這邊，按著趙燕的指揮插向機場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