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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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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文本家境殷實,此番隨李孝恭進京述職,一入長安城便著家人在長安城購置了宅院。

  岑文本不過是客居玄都觀,待過了幾日,岑文本的宅院定了下來,岑文本便離了玄都觀,遷至了長興坊的新宅。

  武德九年八月十三,李世民登基后的第五日,正是百官休沐之日,也是李恪拜師之日。

  岑文本眼下官職雖微,但其才略李恪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李恪縱為親王,亦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一日,李恪卯時便起,在宮婢的服侍下更衣洗漱,不到辰時便已出宮,帶著幾名侍衛到了長興坊岑府門外。

  “咚、咚、咚。”李恪親自上前,敲了敲岑府的大門。

  過了片刻,岑府大門緩緩打開,從門內走出了一個四十有余,家仆模樣的中年男子。

  “這位小公子清早叩門,所為何事?”岑府家仆開了門,見門外竟站在一個看似十歲上下的少年,于是問道。

  李恪拱了拱手回道:“煩請通報岑先生,就說李家三郎奉父命前來拜見。”

  李恪有意拉攏岑文本,自不欲以權勢壓人,于是并未開門見山地講明身份。

  不過李恪雖未自表身份,但李恪儀表不凡,面帶貴氣,身后又帶著侍衛,一看便知是長安城權貴人家子弟,岑府家仆豈會看不出來。

  岑府家仆聽了李恪的話,臉上露出了些許難色,對李恪道:“這位小公子著實來的不巧,我家阿郎正在晨讀,現在恐怕不便,小公子若是不嫌棄,可否先往偏廳稍坐。”

  李恪聞言,擺了擺手道:“無妨,不必打攪岑先生讀書,我隨你先去偏廳等著便是。”

  說完,李恪吩咐了一身,命侍衛在門外等候,自己隨岑府家仆進了門。

  岑文本的宅院是一座四進的院子,本為一位蜀地富商所有,因要離京,故售賣院子,被岑文本盤了下來。

  院子不大,比起李恪在東宮所居之宜春殿自然相去甚遠,但岑文本拖家帶口也不過十余人,住的倒也寬敞。

  岑府家仆引著李恪到了正廳坐下,隨即為李恪奉上了一杯香茶,便安排李恪在此稍后,自己去后院的書房向岑文本稟告去了。

  “春秋何貴乎元而言之?元者,始也,言本正也;道,王道也;王者,人之始也。王正,則元氣和順,風雨時,景星見,黃龍下;王不正,則上變天,賊氣并見...”

  李恪在正廳中端坐,耳邊隱約傳來一陣輕微的讀書聲,李恪年少,耳目聰穎,書中的內容倒也依稀可聞。

  岑文本讀的時西漢大儒董仲舒所著之春秋繁露,幾日前李恪曾在弘文館孔穎達的書案上見過,大概翻過幾頁,故而有些印象。

  岑文本的讀書聲約摸持續了半炷香的功夫,待此卷讀完,岑府的家仆終于走上前去,向岑文本稟告了李恪來訪之事。

  “阿郎,方才有一小公子求見,現已在偏廳等候。”家仆上前對岑文本道。

  岑文本久在荊襄,在長安城并無故交,怎的會有人清早來訪?

  岑文本問道:“來人可曾講明身份。”

  家仆回道:“那位小公子只說是李家三郎,奉父命前來。”

  岑文本聽了家仆的話,神色一凜,李恪便是李世民三子,這門外求見的少年莫不就是他?

  岑文本忙問:“這小公子來了多久了?”

  家仆不知岑文本為何會如此反應,只是如實回道:“約摸半炷香的功夫。”

  “糊涂,此乃蜀王殿下。”

  岑文本聞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書本,一邊說著,一邊出了書房的門。

  李恪貴為親王,而岑文本卻為蜀王府長史,說來李恪還是岑文本的頂頭上官,岑文本竟叫李恪在外面足足等了半炷香的時候,這若是叫御史得知,少不得要被彈劾失職之過。

  而且李恪出身高貴,自幼嬌生慣養,更兼年少,沒有定性的時候,若是李恪等的久了,失了耐心,以此降罪于他,恐怕誰都保不住他。

  岑文本快步走到正廳,一眼望去,那在正廳之中端坐著的少年豈不正是他在重明門外見過的蜀王李恪。

  “家仆眼拙,不識殿下身份,還望殿下恕罪。”岑文本走到李恪的跟前,俯身拜道。

  李恪今日本是拜師而來,可李恪沒想到剛一見面,倒是岑文本先給他行了一禮。

  李恪見狀,忙起身將岑文本扶起道:“先生何出此言,快快請起。”

  岑文本起身,對李恪道:“殿下若要讀書,盡管遣人來傳便是,何須親自來一趟,著實叫下官受寵若驚。”

  李恪聽了岑文本的話,一臉正色道:“今日李恪是來拜師的,自古以來拜師從來都是持六禮束脩,立學求道,哪有詔師入門的道理,先生豈非折煞李恪。”

  李恪這么一說,岑文本這才明白了李恪的來意,再仔細看去,李恪今日身著青衿,腰系玄色絲帶,頭戴學冠,這一身正是皇子拜師的衣著,

  “殿下真是拜師而來?”岑文本看著李瑁,驚訝地問道。

  李恪回道:“父皇下旨,命李恪隨先生識文斷字,李恪今日自然是拜師而來。”

  岑文本見李恪如此較真,當即解釋道:“下官不過蜀王府長史,陛下有命代授課業而已,豈敢當殿下之師。”

  李世民的圣旨上寫的明明白白,冊封岑文本為蜀王府長史,代授蜀王課業,字里行間并未有半字提及師徒,今日李恪突然前來拜師,自然出乎岑文本意料。

  李恪道:“拜先生為王府長史,確為父皇之言,然父皇并未定下師徒之事,故而此事自當有李恪自己做主。岑師授李恪課業,便是李恪之師,李恪自當執弟子禮,以師禮相拜。”

  “弟子李恪,拜見岑師。”

  李恪說著,神色一正,竟頓首拜了下去。

  李恪的言行,完全出乎岑文本的意料,他實在找不到半分李恪這么做的動機。

  他眼下不過一個秘書郎,掌秘書省典籍校讎,并無半點實權,在朝堂之上也幫不到他什么,要說李恪欲拉攏與他,一個正四品的蜀王府長史便該足矣,李恪又何必要廢這個勁,拜他為師?

  李恪若當真要借師徒之名拉攏朝臣,比岑文本更好的選擇何止百人。

  如此說來,李恪以他為長史,拜他為師,并非刻意營建黨羽,興許沒有那么多的歪念。

  李恪躬拜,正是以國士相待。

  岑文本低頭看著身前個子方才及他胸口,行禮卻一絲不茍的李恪,心中竟浮現出一絲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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