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到春織巷273號多少錢？”
出于以前的職業習慣，潘明一邊打量著車里隨口問道，一邊把聘書隨意的塞進褲兜中。
司機師傅留著寸頭，黑發中間斑駁著些許白發，從側臉的皺紋和稀稀拉拉的絡腮須，看的出他的年紀大概有40多歲。
大概是天氣陰暗的原因，擋風玻璃反射著一片烏光，正好遮住了他的五官，從右后方看，霧蒙蒙的讓潘明有一種看不真切的感覺。
“路有些遠，打表計費。”司機的聲音有些嘶啞渾濁，就像是吸煙過度的老煙嗓。
“啪”的一聲，發現潘明已經上車坐妥，也不等潘明繼續答話，司機嘴角一咧，直接就拍下了計程表，緩慢起步行駛了起來。
車內很干凈，沒有什么污漬，后座的暖風口正在呼呼的吹著暖風，與車外陰雨濕冷比起來，暖洋洋的倒也算舒適。
中控還是最老式的車載調頻收音機，正在斷斷續續的發出著微弱的電磁雜音。
“呵呵。”
就在這時，司機師傅忽然發出一聲莫名其妙的冷笑，握著檔把的手抬起，在收音機的調扭上扭動起來。
伴隨著“刺啦，刺啦”的調頻聲音，很快一個清朗的女聲從電臺從傳了出來。
“聽眾們，各位司機朋友們，這里是FM97.1通城市交通廣播，今天是2003年2月21日，下面插播一條緊急通告。”
“嗯？2003年？”潘明聽出了電臺中不對勁的地方，難道是讀稿失誤？
“呵呵。”
司機又發出一聲神經質的冷笑。
“通城市公安局通報，2003年2月20日通城市通州區北郊的望川大道發生一起故意殺人案，犯罪嫌疑人張文搶劫并殺害一名出租車司機后潛逃。”
“下面通報一下犯罪嫌疑人張文的基本情況，對發現線索的舉報人、協助緝捕有功的單位或個人，公安機關將給予人民幣10000元獎勵。”
“”張文，男，漢族…”
“刺啦，刺啦。”
收音機忽而又雜音大作，原本呼呼吹來的后座暖風也驀然變得冰涼起來，帶著一種棉服也無法抵御的冰寒。
潘明后背冷汗冒出，汗毛炸起，轉頭看了一看，車窗玻璃包括本該通透的前擋風玻璃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了一層霧氣，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景。
“那這家伙是怎么開車的？”這是潘明心中的第一個疑惑，隨即猛然醒悟。
作為曾經滬市里頗有名氣的私人偵探，雖然坐了兩年牢，但是潘明還是有幾分膽力的。
沒有多猶豫，潘明腰胯一挺，就從后座彈起，右手迅速前伸，死死的箍住了司機的脖頸，左手順勢而上一把抓住了方向盤。
“呵…呵呵呵…”司機的冷笑更甚，似乎對面潘明的行為不以為然。
這時，電臺又恢復了正常。
“聽眾朋友們，各位司機朋友們，這里是FM97.1通城市交通廣播，今天是2003年2月24日下面播送午間新聞，昨日市公安局接到群眾報警，20日發生在我市的劫殺出租車司機案，犯罪嫌疑人張文的尸體在市郊被人發現，警方經過現場勘察發現犯罪嫌疑人身上多處骨折，脾臟破裂出血，軀干上有明顯的車輪碾壓的痕跡…”
“經過市刑偵隊的不懈努力，在受害人出租車底盤提取到了犯罪嫌疑人的身體組織和衣物碎片，受害人的出租車近日以來一直停放在出租車公司的停車場中，那么究竟是誰開著受害人的出租車撞死了張文？犯罪嫌疑人張文只有法律能審判和制裁，一切個人的報復打擊，都將受到法律的嚴懲，后續情況我臺會密切追蹤報道。”
“見鬼了！”
在電臺播報結束以后，周圍一股氣流揚起。
干凈整潔的車內變得異常的破舊骯臟，四處都是厚厚的灰塵，座椅遍布孔洞，露出了里面的皮革墊層。
中控臺也破爛不堪，就連調頻收音機的玻璃屏都是破損的。
仿佛一瞬之間，車里就經過了十幾年的變化似的。
被潘明箍住了脖頸的司機，這時也緩緩轉過了頭。
一雙眼睛沒有瞳孔，只有眼白，鼻孔，嘴角都在流淌著鮮血，身上的襯衣遍布刀傷留下的切口，鮮血把襯衣染的通紅，散發出一股濃烈到窒息的血腥味。
這一切的變化，嚇得潘明一個激靈，雙手抽回，想要開門離去，卻發現車門如同焊死了一般，怎么也打不開。
用手錘打著玻璃，更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堅固程度好似囚籠，根本不像一個報廢的出租車。
“呵呵，我死的好慘啊。”司機用大眼白子瞪著潘明，一邊嚎叫著，一邊噴著血沫子。
這時潘明哪里還不明白，這個就是當初被張文劫殺的出租車司機啊。
“冤有頭，債有主，張文已經死了，你也可以放下了！”強忍著恐懼與惡心感，潘明看著鬼司機說道。
“活人都是罪孽…活人！都是罪…孽！！！！”
似乎被潘明的話刺激到了，鬼司機嚎叫著回身向潘明撲來，帶著血漬的嘴夸張的開到一個詭異的程度，似乎要把潘明生吞活剝。
就在這危急的時刻，從潘明兜里爆閃出了一陣紅光，仿佛烈陽灼目鬼司機被突然爆發的紅光震懾到了。
潘明見此，顧不上害怕，連忙掏出了揉的亂七八糟的聘書，雙手展開，護在身前。
聘書發出的紅光更加的奪目了，鬼司機的身上和出租車上縷縷青煙飄起，像是冰消雪化一樣，逐漸在紅光之中消融。
聘書上的空白處這時浮現了一行小字。
“別動我的人！”
隨著紅光的發散，很快鬼司機和出租車化為了一個小車形狀的黑影，印在了聘書的空白之處。
而隨著出租車的消散，潘明一下跌坐在了地上，雙腿就像幾個小時沒動一樣的麻痹。
潘明出發的時候才剛剛午后，此時降雨還未停歇，但是天色卻比之前更加陰暗了許多，明明感覺在鬼出租車里不過十多分鐘，卻一瞬黃昏。
狠狠呼吸了幾下，慢慢找回了雙腿的知覺。
潘明環顧四周，這里是一個停放廢棄車輛的停車場，層層疊疊的堆砌著汽車的鋼架殘骸。
聘書這時也不再散發紅光。
如果不是聘書上那個黑色的出租車印記還在淡淡飄散著一絲一絲的黑煙，潘明會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嚴重幻覺！
狠狠扭了一下大腿肉，潘明覺得自己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踉踉蹌蹌的走著，他很快就看到了停車場的圍墻，沿著圍墻走了數分鐘以后，潘明終于看到大門。
大門旁有一個不大的門衛室，一點橘黃白熾燈光伴隨著電視機的聲音從門衛室透出。
來到了門衛室旁，里頭一個老頭正捧著一個茶杯，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
渾身濕透的潘明輕輕的叩響了門衛室的窗戶。
“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