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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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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什么比這個更讓人有成就感的了。

  果然,六月的過后就是迅速變熱的七月。

  忙忙碌碌的邵年時實在是受不了廣州的炎熱與黏膩,他將大多數的公事都放在了自己新租賃的辦公室內去操作了。

  而一種名為日昭牌的新品布料,已經隨著貨船一路南下,出現在了廣州的布料市場之中。

  對于這款還在推廣期間的布料,邵年時在一次經濟類碰頭會議上對其表示了觀望的態度。

  因為他本身出身于山東,還曾任這家日本前身的廠長,所以廣州本地的商人,對于邵年時的判斷還是有一定的信服度的。

  對于謹慎的商人們來說,觀望總是沒錯的。

  但是對于喜歡賺一些急錢的冒險派來說,這確是一個難得的大好機會。

  邵年時已經與上海的杜老板,青城的于老板打了一聲招呼,人能做到仁至義盡,也算是對得起合作商的身份了。

  就在大家對于這種布料半信半疑的時候,習慣了便宜的老百姓們卻是毫無顧忌的容納了這種漂亮又便宜的花布。

  不過幾天的功夫,偌大的廣州已經有穿著這種花布制作而成的旗袍上街的時髦姑娘的身影了。

  對于此,邵年時卻是偷偷的高興了好一陣。

  因為他知道,掐著時間算算,從他們推廣到正式的發售,這時間,也已經過去了有一個月了吧。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果不其然,時間過去了不過三天,坐在家中正享受著廣式早茶的邵年時就看到了每天負責給他們家的庭院灑掃的大阿福家的兩口子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呢。

  這大阿福是他們來到廣州之后,通過介紹工作的中人處雇傭過來的一戶本地人。

  丈夫有一手不錯的園藝工夫,正好來收拾他們在廣州市政府邊上購買的二層小洋樓后面不足幾十平米的小花園。

  而他的妻子,則是在他們的后廚里邊幫傭,在大師傅的旁邊負責洗菜,切菜的雜活。

  因著邵年時一家,尤其是時不時過來看看邵年時的初雪小姐的大方。

  原本有些落魄的大阿福,現在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小日子了。

  邵年時對于這很容易滿足的兩口子的爭執略感好奇,他支棱起耳朵,就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外面的花園。

  得虧邵年時對于粵語的掌握程度已經到了連蒙帶猜的程度了,否則還真就聽不明白他們這到底說了些什么。

  “我跟你講啊,我這剛才買回來的布啊,只過了幾水就掉色了啊。”

  “那紅色和黑色的染料糊成了一團呢!”

  “也不知道這些天殺的布商怎么能這么的坑人,你要知道這種布是他們特意從山東進過來的。”

  “一上來就把咱們的老福祥給頂的快要倒閉的了呀。”

  “難怪賣這么便宜,原來是殘次品的哇!”

  “可是他們就算是殘次品也沒有這么坑人的呀,只比普通的布料便宜點點,更何況,這才穿了一水,就不能再穿了啊!”

  聽到這里的邵年時,立馬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用報紙掩蓋住了自己馬上就要咧開的笑容,試圖阻止別人看出他面容上的異樣。

  說實在的,當初陳介夫跟他說了自己調和出來的另外一種失敗的配方的特性的時候,邵年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怎么用它來坑日本人了。

  是的,陳介夫在印染配方調制的過程之中,別瞧著成功的花樣特別的多,但是與之相比,失敗的更是不在其數。

  在大華的印染配方還沒有完全成功的時候,陳介夫曾經調配出了幾乎等同于甚至是比現在還鮮亮的染料配方。

  這個配方剛出來的時候可是把陳介夫給興奮壞了。

  但是當反復試驗了幾次過后,搞技術的陳介夫卻發現了這個配方中隱藏的極為隱蔽的問題。

  這個問題還是一個十分大的技術問題。

  因為他的這個染料配方的著色度有一個保質期。

  這個持久掛布料的時限隨著溫度,濕度,以及保存程度會有略微的差距,但是再怎么的嚴格的保護的情況下,大概是兩個月左右的工夫,這布料上的染料就會呈現出粒子半附著的狀態。

  在這種情況下,布料只要是一過水……

  附著的不夠透徹的顏色就會順著布料的紋理暈染開來。

  待到這塊花布從清水中過上一遭了之后,那是水也變得花了是布也變的花了。

  對于這種發現,陳介夫那是感到萬分的慶幸。

  得虧自己在技術研發這一方面那是相當的嚴謹。

  若是這件事兒被他草草的放出去了,不但紡織廠內將會面臨很大的損失,這飛虎牌好不容易被邵年時所打開的銷量,怕是也要隨著這一次的事故而煙消云散了。

  當陳介夫發現了這個致命的缺憾了之后,在嘗試著改革無果了之后,就把這個配方給束之高閣了。

  若不是在一次聊天之中偶然間與邵年時遺憾了一把的話,說不定這將會成為他都記不起來的記憶塵埃了。

  所以當邵年時將他們之間偶然一句閑話給拖出來用在了一個極為陰損的地方了之后。

  陳介夫不知道為什么,心底里莫名的十分痛快。

  自己的心血,無論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都有它合適的去處。

  也不枉自己曾經花費的工夫,付出的努力了。

  對于一個技術性的廠長來說,這就是對他的最大的肯定。

  而位于距離青城較為近便的濟城,已經站在新工廠之中源源不斷的生產者新花布的陳介夫,也比邵年時更早的見識了一場風波。

  遠在廣州的花布掉色的問題也只不過剛剛開始產生了苗頭。

  而只不過幾百公里之遙的濟城,這個問題已經發酵成為了人力壓不下去的大事件了。

  這年頭,賺錢尤為不宜。

  一家人能買印染的布料,都是為了大事兒或是減免了生活費的選擇。

  現在,本應該能穿上一個季度甚至是一兩年的衣物,卻不過上了身三四次,就成為了一堆廢料。

  憤怒的主婦們,購買了全家新衣衫的管事的,拿著或是一件或是一車的衣物氣勢洶洶的就殺到了當初購買這些成衣亦或是布料的所在。

  “退錢!你們這些黑心的商人!”

  “我說你們這是怎么回事兒!啊!你知道我們主家是誰嗎?就敢賣給我們這樣的布料?”

  “天呢!天殺的黑心人啊,我要退貨!退錢!”

  “你們這些人的良心都沒有了啊!”

  那些賣布料的老板,經年的老裁縫店的手藝人,心里也十分的委屈啊。

  他們充其量不過是二道販子的手下的又一層的零售商罷了。

  當初這些個老經銷渠道的人跟他們推薦這款日本人的布料,說是曾經的青城飛虎牌,被日本人給收購了。

  他們看在飛虎牌是賣的很不錯的牌子的份兒上,自然就幫著人一起銷售一下啊。

  可是轉頭看過來,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這日本人的東西就是不靠譜啊!

  當初飛虎牌那么好的質量,誰穿在身上不稱贊一聲好啊,這才到了日本人手上幾天啊,怎么就變成這種模樣了。

  對于客人的瘋狂堵門,這些個布鋪的老板知道他若是不給這些人一個妥當的答復,他怕是不用想再營業了。

  而這種損失他們也不可能抗在自己的頭上,于是乎這些個老掌柜的,開張的老板們,就讓機靈一些的小伙計現在前頭應付著客人,自己轉過頭去,就往后門偷溜了。

  他們溜走了也不是為了將這錢就貪了去,他們脫身的主要愿意是要找到此件事兒的源頭,將布放在他們店里亦或是直接批發給他們的代理商人啊。

  依照著現在的情況,若是追的晚一些,這些個商人說不定就已經腳底抹油,溜了。

  于是乎,在另外一條街上,就出現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西洋景。

  那些個從來只有零星的人經過的高門大戶富足人家所住的區域內,此時卻是人聲鼎沸。

  幾家平日里挺有身份的商人的大門口處,卻是被一群憤怒的人給堵了一個嚴實。

  無論是正門還是后門,都被一群小伙子們給守的密不透風。

  而那些有資格被讓進這些個大院子的人,卻在內里吵的不可開交。

  “不管!你們賠錢!”

  “老龔你這就不地道了,我的布料不是在你的鋪子里邊代賣的嗎?”

  “這個月我還沒跟你結算過的吧?”

  “這個月我還沒跟你結算過的吧?”

  就算是被布料零售商們給堵在了自己家,這些個做經銷商的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但是這個被特別點名的布鋪的老板卻是回答的理直氣壯:“是,我們是沒算過現錢。”

  “但是你們的布竟然有這么大的問題,我就問你,這次過后,還有誰敢在我們的布鋪再買東西了?”

  “你們雖然沒拿我們一分錢,但是卻是給我們的鋪子造成了難以想象的名譽的損害!

  “你知道我的鋪子在那條街上經營了多長時間了嗎?”

  “五年,整整五年,但是在賣過了你家的布料之后,你覺得那些街坊鄰居們還會來我們家買布嗎?”

  “我的好口碑誰來賠給我啊我辛辛苦苦經營了這么久的生意,誰又來賠償!”

  “所以,我現在站在這里,讓你給個說法有什么不對的?”

  “我不管,沒拿錢的有沒拿錢的賠償方式,拿過錢的那肯定要比我們拿的更多啊!”

  這個精明的三十多歲的商人的一番話,引起了這一屋子的人的共鳴。

  現在站在這里的人,都有著同樣的境遇。

  他們甚至都不敢讓這位供銷商人離開他們的視線。

  因為若是一時間瞧不見,依照這位惹出來的大事兒,卷鋪蓋走人的事兒都是能做出來的。

  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經銷商,不由的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腦袋嗡嗡的作響,用勁最后的力氣跟大家擺了擺手,讓這些想要結果的人先保持一下安靜,聽他說兩上兩句。

  到底大家都是生意人,做不出什么喊打喊殺的野蠻事情。

  抱著解決問題的目的,幾個人就安靜了下來,等著這位的說法。

  “大家聽我一言,你們的錢我一定是不會多要的。”

  “但是大家要給我一個時間,總要讓我找到真正的罪魁禍首吧?”

  “你們這些人當中,大部分的人都跟我有過長足的合作的吧?”

  “老黃,老李,你們說說,我什么時候坑過你們的銀錢?”

  “想當初,你們的鋪子小,我還不是同意了先賣貨后拿錢?”

  “我老朱別的不說,做生意是不是個實在人?”

  說到這個時候,大家心中也漸生贊同。

  朱老板看著大家的表情有所緩和了,這語氣也跟著輕柔了幾分:“所以說,這件事兒你們要給我一些時間。”

  “我也不要求大家先離開這里,我知道你們不放心啊。”

  “不如這樣,各家派出一個人,或者是輪流換班的跟在我家左右,給我騰出一個地方,騰出一部分時間,我跟直接的源頭,那該死的日本人去要錢去!”

  “這樣的問題,不把錢退給我,再給我賠償,我老朱第一個就不算完了!”

  “我就說這大華放在日本人的手中就沒個好,也怪我貪心,心想著都是一個廠子出產出來的東西,不應該差的太多的。”

  “現在我知道錯了,只希望大家能給我一點時間來彌補啊!”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到了最后這朱老板看著幾位老兄弟都已經是眼淚汪汪了。

  大家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發現這里基本上都是熟人。

  曾經還約著喝茶聽戲,時不時的還能就著一些小事兒有些親密的往來。

  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人現在卻在這里急赤白臉的,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嘲諷的。

  幾家涵養得益的老板,嘆一口氣,先跟朱老板功拱了拱手,留下一二人,就退了出去。

  因著這些是先賣貨后給錢的,自然也壓不了多少的貨款。

  現在他們趕回去退個全款,也就將客人們趕緊安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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