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初勤一攤手:“實際上你們是田督軍的手下了,你們的軍餉都是從田督軍的手中領到的吧。”
“而咱們濟城有個眾所周知的事情,那就是初家人是田督軍最大的商業合作伙伴,也就是說,你們的軍餉之中有一大部分是來自于初家人的捐獻與贈予的。”
“而你并不隸屬于空降在濟城的鄭家人的部隊,也就是奉系張大帥的系統中的人。”
“你實際上是鄉黨勢力,是真正的屬于山東人,濟城人,再白一些說的話,是初家這種大戶鄉紳,社會名流養起來的軍隊。”
“對吧?”
瞧著年付點頭了,初勤就笑了:“那好,年付大兄弟啊,不是我說你,你記不記得,前一陣軍政府,也是田督軍在城內剛貼出來的告示嗎?”
“就那上邊清清楚楚的寫了在他們演習期間,各個單位以及部門應該擔起來的職責。”
“年兄弟啊,你跟我說說,那上邊是怎么說到你們守城部隊的進出流程以及相應職責的?”
說到這個,別看年付不認字兒,可是他還真知道。
因為軍令是口口相傳的,他的上官,統領濟城社會治安的營長讓傳令兵一遍遍的教過他,讓他會背下來了,這才算是完成任務。
可是他們這些守城的士兵,一年年的都松散慣了。
反正濟城的郊外就是整個山東省內最大的駐軍部隊的所在,若真是有什么外來勢力打進來了,那也是在城外拼一陣子的刺刀,誰的拳頭大,贏了最后的戰役,像是他們這樣的本土小股軍隊,直接將城門口一開,把人給迎進來就得了。
他們哪里按照啥守城守則辦過事兒啊。
但是事兒沒按照守則去辦,但是那條條框框的規矩他卻是背下來了。
“一,城門早晨七點開,晚上七點關。”
“二,特殊時期,實行封鎖排查制度。”
“進出城門的人要對他們所攜帶的行李以及進城,出城目的進行仔細的排查與詢問。”
“對進出城目的有所存疑的個體或者是隊伍,實行暫時扣押,并移至濟城守備團旗下進行詳細的問詢。”
“三,按時巡邏,按時換崗……”
林林總總不過五六條,對于守衛一個省城的一側的城門守衛官來說,已經算是很少的要求了。
所以年付才背的下來,然后被初勤指出其中的不妥。
“所以,你剛才說的跟田督軍要求的正好就相悖了。”
“你按照守城官的要求去排查鄭公子了嗎?”
“或者說,你明知道守城官的職責的情況下,你有膽量去查鄭公子的車嗎?”
這一問,一下子就把年付給問在了當場。
是啊,他壓根就沒想過排查,何來的敢不敢呢?
依照著初勤這么一說,他還真是在無知無覺之間,就會被后趕回來的田督軍給清算了啊。
而清算的理由都不用去找,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就足以讓他陷入到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若是這鄭公子去城外的事兒鬧的再大一些,給濟城的初老爺和田督軍的損失造成的更多一些,那么自己的結局一定會非常的凄慘,與此相比,就地處決反倒是一個十分仁慈的處罰了。
想到這里的年付就打了一個哆嗦,其激烈程度讓他眼角處掛的一塊眼屎都落了下來。
此時的他哪里還有先前的吊兒郎當的模樣,他有些焦急的抓住初勤的胳膊追問到:“那初哥,我應該怎么辦啊!”
“你要,你要救救兄弟我啊!!”
這初勤又被一通的猛搖,他這單了三十多年的老腰差一點就給搖的散了架兒了。
就算是為了浮紅樓的小翠柳,他也得幫幫自家的兄弟,免得對方還沒出事兒呢,自己先被搖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停停停停!”
“我給你指條路,其實壓根就用不著我給你指路!”
“你自己其實就能救的了自己!”
這初勤吼的聲音不大,卻是一下就叫停了年付的行為,他又驚又喜的停下了動作,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啥?我應該咋做?”
“你倒是說的清楚點兒啊,我這人笨,又懶的想事兒,初大爺,救命啊。”
瞧著人就要給他跪了,初勤覺得自己的鋪墊與渲染也足夠了,他這才嘆了口氣,仿佛很是勉強的才將這個辦法給說了出來。
“其實,這主意我是真不想給你出,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太危險了。”
“這么說吧,我的主意就是,當鄭家的公子驅車帶領部隊過來的時候,你按照濟城守備團的守城要求與執行條例去排查他們這一行人就可以了。”
“然后,找個理由,來個禍水東引,將他們這一行人給引到濟城守備團的手中。”
“到時候,你頭頂上還有營長,團長扛著呢,就算是問責,也問不到你的頭上吧?”
“到時候演練回來的田督軍,說不得還要贊你一句盡忠職守,給你一場天大的富貴也說不定呢。”
說這話的時候,初勤瞧著年付的表情就有點兒飄了,他這只負責給人潑涼水的人當然要將對方的這種不切實際的美夢再給打回到原態之中。
于是初勤又補充了另外一種可能性:“當然了,你能做成功這件事兒的前提是,鄭公子會按照濟城的出城規定,規規矩矩的讓你進行排查。”
“而依照鄭公子在咱們濟城的名聲,以及他在軍隊之中的為人處世……”
“我覺得你碰到他乖乖配合的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若是鄭公子不予以配合,你說到時候他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呢?”
被初勤這么一問,年付的思維就發散了開來。
他在腦海之中構筑了一副想象的畫面,那個耀武揚威的鄭公子坐在精良的吉普車上極其高傲的用眼梢掃著他這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在聽說他要排查的要求之后,則是輕蔑的吐出了兩個字兒:“滾蛋!”
而自己威武不屈的咬牙硬抗,終于激怒了這個權勢滔天的軍中二代,他掏出一把烏黑油亮的駁殼槍,對著自己的眉心……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