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嘍您啊?”
“可是喝些什么茶?”
別小瞧晨起的茶館,作為老輩子就傳下來的茶文化,能在集市大街開起來的茶館,甭管大小,可都是從開門起就有人上門來喝茶的。
有些人呢,來茶館中一坐就是一天。
他們快要把這里給當成自己第二個家了。
邵年時這時候進來,茶館當中已經不止他兩位客人了。
只有一層的大散座廳內,稀稀拉拉的已經坐上了兩三桌。
因著這些茶客們具都是習慣了一處的茶館,來來往往多年,基本上將出現在這茶館中的同好們都認識了個大概。
像是邵年時這樣的生面孔,一出現在這個小茶館當中的時候,那幾座的客人,不免就都多看了幾眼。
這邵年時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盯著茶館墻壁上掛著的水牌瞧了些許。
只指著一壺中不溜的綠茶點了他在濟城茶館的第一單。
然后就帶著小六子尋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在了孔眼粗疏的竹簾子的后邊,靜靜地等待茶館的小二將茶給他們沏上了。
又因著二人過于陌生,旁人的目光又過于專注。
在這個小茶館當中拐著個簍子趁機兜售零嘴干果子的小小子就有些躊躇,一時間不知道應不應該上去做邵年時的生意。
大概是瞧見了竹簾子上映出來了一個小小人的身影,轉過頭來的邵年時就笑了,他朝著那個有些畏縮的瘦小孩子招招手,說了一句:“來,且瞧瞧有什么吃得?”
只這一句話,這位安安靜靜的小子的眼睛就亮了。
他脆脆的應了一聲哎!挎著籃子就往邵年時這桌湊了過來。
不用邵年時探頭過去,這小子就沿著桌邊將他罩在籃子上的屜布給揭了開來。
露出里邊六個不大不小的盤子,將他翻售的東西都擺在了邵年時的面前。
這當中有,鹽炒的花生,糖熬的紅果,烤的開了口的栗子,水分曬成了半干的果子干兒,小蔥與燒豬頭拍蒜拌成的小涼菜,以及一盤層層疊疊的脆的掉渣的魚尾酥。
這些東西其實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兒。
但是架不住這小子將每個盤子當中的食物都擺放的特別的干凈整潔。
那粗糙的大黃瓷盤子被食物映襯的竟然多了幾分的古拙之意。
只瞧著竟也覺出來了三分美味的感覺。
因著喝茶不是喝酒,邵年時就沒要那一瞧就挺好吃的豬頭肉,而是選了兩個咸口的小菜,鹽炒花生與加鹽不加糖的魚尾酥。
可算是讓這位小子在茶樓還沒上客的時候,就先開了張。
美的那小子笑的更開,特別爽利的報出了兩盤小菜的價格。
“鹽巴花生8個大子兒,魚尾酥就要貴些,20個子兒客官瞧著可行?”
邵年時輕佻眉毛,并不曾在這一兩個子兒上還價,因為這位挺節儉的小子,早在來濟城的時候就將物價給打聽清楚了。
這小孩子給的價格是個良心價了。
只那一盤四個的魚尾酥點心,若是去四味齋這種老號點心鋪子中去買,一個也需要八個大子兒的價格呢。
想到這里,邵年時就從自己的袖口袋子中掏出了一個藍色的荷包,從當中掏出一個銀角子遞與那賣零嘴的小子,吩咐道:“去,與茶家吧,我這里沒帶零錢,讓老板與你二十八個子兒吧。”
竟是特別痛快的把錢付了,在那小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特別自然的就將兩盤零嘴給端到了桌上,轉過頭去又瞧著那宏濟堂的方向了。
身后的小子兒怎么高興不說,轉過頭去的邵年時還真就被他發現了一點端倪。
因為邵年時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宏濟堂開始上客了。
也果真如同初家大少爺所言,來宏濟堂買膠的人多數都是大戶與鄉紳。
邵年時是如何知道的呢?
只需瞧著那些人的打扮與舉止就知曉。
要知道這宏濟堂乃是濟城大街上新開的鋪面。
不知道樂家的七爺在北平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大氣恢弘之人。
只是一個售賣成藥的鋪子,就裝修的如同古玩與珍寶銀樓一般的豪華。
它的門漆的是朱紅,它的匾額鑲的是金邊。
內里大開的廳堂內鋪的是青白混合的磚石,對外販售的柜臺足有一米六七之高不說,還全部都用的整料。
那藥柜一排排,一箱箱,具都雕上了花紋。
只但看那白瓷,青瓷,琉璃瓶的小藥瓶,就能瞧出內里裝著的藥材的價值。
若是一般的百姓,進到這樣的鋪子當中,別說讓他神色自如的與藥童詢價了,怕是立馬眼神驚恐,面容瑟縮的就原路退了出去了。
這年頭,誰家也沒個閑錢走這補品好藥的路子。
只有那些真正吃得起,并且覺得有必要花的值的人家,才敢坦坦蕩蕩的入得宏濟堂的門內。
因著如此,等到那幾位穿的其實挺一般,竟也沒幾個著長衫的人從藥鋪中出來的時候,邵年時就隔著簾子多瞧了幾眼。
“咦?真是奇怪呢?”
一旁的六子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只覺得這宏濟堂的生意不錯,卻沒瞧出來哪里奇怪了。
正當六子瞧向邵年時想要一個解答的時候,他最敬佩的這位大哥,卻是替他解了疑惑了。
邵年時的音調不高,足夠二人聽到就可,說出來的話如同潺潺細涓,特別的讓人信服。
“我奇怪的是,阿膠乃是滋補的佳品,只是這滋補主要是針對女性的。”
“口感微甜,美容滋陰,是大戶家的女眷最愛的補品之一。”
“咱們初合堂的前柜這幾日也有大戶過來買膠。”
“你瞧著那些買膠的人,可是老嬤嬤居多,男仆役較少?”
“就算是有,也多是跑腿的小子,大概也是主母當家時需要跑腿的內院的小廝罷了。”
“成熟的外男不進內院,這是老祖宗多年留下來的規矩了。”
“濟城就算是再新派的家庭,我瞧著這規矩也沒給自由掉了。”
“可是你瞧瞧進了宏濟堂買藥材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雖然瞧著打扮在大戶人家至多是個管事什么的,但你細細的瞧過去,他們的言談舉止,可像是在內院伺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