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不覺得?”說到這里那婦人就嘆氣:“可是再不方便又能怎么樣呢?”
“我們至多多跑兩步路,去大市集街去買東西罷了。”
“不是我說,有個針頭線腦的去那種大鋪子里,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
“可是誰讓這條街的環境又安靜又安全,住在這里的又全都是文化人呢?”
“俺家那口子說了,多少人想要在這里住都住不下呢,這叫做啥,住得近了,連孩子都能沾染上點墨水的味道,這叫近朱者赤。”
“與這個相比啊,那些麻煩也就不算麻煩了。”
得了大姐的解答,邵年時到了一聲謝。
他轉身出了胡同,瞧著這片兒地兒,又是一番的思量。
待到他這再回到鋪子的時候,晌午頭也就到了。
因著飯點兒,鋪子上竟也來了兩三單零散的生意。
幾家沽了油,一家買了點面。
邵年時踏進鋪面,后院的姜大爺就趕緊朝前張羅到:“掌柜的回來了?我這剛收拾好了飯食,咱們去后院用用?”
邵年時剛想說好,卻聽到后邊有一陌生的聲音響起:“敢問,這里的掌柜的可姓邵?”
聽了人言的邵年時趕忙轉身,細瞧著站在柜前的陌生人,回應到:“我就是邵掌柜的,不知道這位……”
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對面的人就將話搶了過去。
他利落的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直接遞到了邵年時的手中:“那太好了,喏,這是初家三少爺托人送給你的信。”
“若有什么事兒,你自看信也就知道了。”
說完,就像是趕著去辦什么急事兒一般,連邵年時追在他身后,哎哎哎的叫著,也沒有將人給喊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兒啊掌柜的?”
老姜頭挺奇怪,等到小掌柜的回來的時候就問了一嘴。
邵年時比他還納悶呢,只是飯暫且不吃,又原回到了柜臺后邊,將這封信給拆了開來。
上書寫到:
邵滿囤:
吾友,見字如面。
吾即日起將隨田督軍北上的公船至天津碼頭,再與天津駐軍推薦生一起,前往保定陸軍學院。
入院手續,生活費用,皆有田督軍協助辦理和暫時墊付。
因吾所占山東督軍府推薦的名額,乃私下行之,故此等大事兒不宜聲張,知曉之人當越少越好。
此等機遇,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故而吾未曾通知父親,就先做出了決定。
但后又想到,吾尚有邵兄這等好友未曾通報,若邵兄后知曉我離開的消息,必會傷心難過,故書此封信件,以表吾離別的不舍。
若兄回初家,請順便告知吾父。
讓他莫要擔心。
兄:初邵民特此叮囑大安民國八年五月三日 好嘛,邵年時立刻就明白了送信的人為什么跑的那么快,也知曉了初邵民給自己找了一個多大的麻煩。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信展開,又從頭細細的讀了一遍,起身對姜大爺說到:“姜大爺,我這手邊有事兒,需要到碼頭上一趟,你先自己用飯吧。”
后又環顧了一圈,見到呂曉貴果真不再鋪子里吃了之后,也就不再管那個小二,就一撩袍子,急匆匆的朝著碼頭的所在行去。
這封信上寫到,初邵民會跟隨田督軍的軍用船只北上。
自己去碼頭上的堂口幫會處詢一詢,說不得就能拿到一個大概的行船時間。
若實在不行,就在碼頭上雇個人,若是看到了濟城田督軍的船只進碼頭了,就趕緊來鋪子上通知他也是好的啊。
邊想邊走的邵年時,不過一會就來到了聊城的漕運碼頭的主廣場上。
跟著人打聽著,就來到了早起他剛看到的給工人們派活的那處貨倉一般的建筑當中。
大概現在是飯點兒,當中并沒有多少工人。
只有一位百無聊賴的穿著敞著領子的對襟褂子的黑瘦漢子,坐在一堆麻袋包上,翹著二郎腿,晃著他一只腳上的片兒拉呢。
見到邵年時這種體面人進到他這里來,這黑瘦的漢子還挺奇怪。
他翻身下了麻袋包,臉上并沒有諂媚而是恰到好處的客氣,跟著就問了一句:“先生,可是要有貨托運?”
邵年時一愣,卻跟著從懷中掏出一串五個的錢兒,笑著遞到了對方的手中:“不,我并不是往來的客商,我是前一條街初家糧鋪中新來的掌柜的。”
“初來碼頭,是想要尋錢糧幫的人打聽一個事兒的。”
對面的漢子眨眨眼,沒推拒,順手就將這幾個大錢兒給塞進了懷中,問到:“若是這碼頭上的事兒,沒有我不知道的。掌柜的問我就成。”
聽了這話,邵年時松了一口氣,他笑的更開,就接茬問了下去:“我家少爺近幾日要隨督軍的船北上上學。”
“我與他有些交情,想要在他離開的時候,道別一聲。”
“只是他與我的書信之中,將日期寫的稍顯含糊了些。”
“只說了近日,我卻不知道具體到底是哪一天了。”
“不知道這位兄弟,可知道田督軍的船是哪一日離崗呢?”
對面的黑瘦漢子一愣,就上下打量了邵年時一番。
見到這瘦高的青年人,嚴格意義上說來還是一個少年。
眼神清明自帶正氣,衣衫得體,略顯干凈,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之后,這漢子的臉色才變的好看了一些。
后又一想,這督軍的船靠過來的時間,也就不再擔心什么,抬起手來往碼頭邊上靠著的最大的一艘船的方向指去。
“你問田督軍的船呢,瞧,就在岸邊靠著呢。”
“若是你的朋友真的在這條船上,那我勸你要快著點了。”
“剛才船上的軍爺剛派人下來通知了船工。”
“說是不能再耽擱了,要即刻啟程呢。”
這漢子的話音剛落,邵年時的多謝都已經傳到倉場的門口了。
焦急的邵年時,跑的是飛快,長衫的下擺都是撩起來的。
只是到了碼頭邊上,卻是晚了一步。
那碩大的半噸載重的三層木制商船,正正好,就將與碼頭舵口的搭板給收了回去。
“哎!哎!稍等,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