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姓竇,也沒啥名字,年輕的時候旁人都叫我竇娘,老了老了,就變成了竇大娘。”
“我家就住在河邊白水河弄當中。周圍全是吃船上那口飯的鄰居。”
“你啊,也不用麻煩,俺們這些人的爺們上了船的時候,家里雖然只剩下孤兒寡母了,可也有不少能吃能睡的半大的小子。”
“這種粗活怎么能勞煩你掌柜的做呢?真要買多的,我們招呼一聲,無論是誰家的,出上一個小子,也就把事兒給辦了。”
說到這里,這大嬸子的聊興就上來了。
她左右瞧瞧四下無人,就往邵年時的身旁湊了一湊,低聲與他說道:“怎么?你那個店小二呂家的敗家子兒還沒來上工?”
“那嬸子要提醒你一句啊,可莫要被這孩子給氣著。”
“若是你有門道,就想辦法將那個不省心的給辭了吧。”
“若是他一直在這里啊,那你再怎么會說話啊,也不能總盯在柜上吧?”
“不用多久啊,你拉回來的客人啊,都能被他給氣跑了。”
“就這樣的人,哪是做店小二的料啊,我看呢,這分明就是給店里招來了一個祖宗。”
這是邵年時第二次聽到了有關這個呂曉貴店小二的傳說了。
而這兩次,沒有一次是正面的。
對于這個人,邵年時實在是好奇極了。
但是在面對一個潛在的大客戶的時候,他也只能把這份兒好奇暫時的壓下,先把這單大生意給做成了才是。
于是,邵年時用特別鄭重的表情道了謝,并承諾以后啊,有什么事兒都愿意跟竇大娘好好的聊聊。
這才將閑聊的話題,又給扯到了糧食的身上。
“嬸子,你反應的情況,我會好好的注意一下的。”
“不過啊,我聽嬸子的意思,你那周圍的鄰居,有不少家的人都是今天下船?”
“那他們家要不要買些細糧,給家里那口子吃頓好的啊。”
“嬸子我跟你說個小竅門啊,若是一次買一口袋黑面,200個大子兒就能省下十五個錢兒呢。”
“這可比零售便宜多了。”
“您若是跟旁邊的鄰居關系好,就讓他們湊在一起買面。”
“也不多,跟您這樣的來十幾戶,不也就湊夠了嗎?”
看到竇大娘有些嫌麻煩式的猶豫,邵年時就又跟了一句:“若是大嬸子幫我問一句,張羅一下,真成了,怎么也不能讓您白辛苦了。”
“不說旁的,打了折讓給了你們,我私下里再給您多舀上一斤的黑面,您看如何?”
這感情好啊!
竇大娘聽完了這一句,眼睛都亮了。
“這樣啊,那你等著啊,小掌柜的,我這就回去問問。”
“剛才我出門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問我干嘛去呢。”
“等我回去跟他們一說,我們那邊的人心齊,都不用我張羅,他們就能湊起來的。”
聽到這里的邵年時笑的更開了:“那敢情好啊,嬸子,那你快回去吧,可別因為我的事兒,耽誤了你要辦的正事兒。”
嗨,不都是買肉賣菜?
為了多一斤的面粉,再跑一趟多說幾句話,也是值當了。
竇大娘跑的很快。
邵年時在看到人都走了沒影了之后,這才將笑容收了回來,他瞧了一眼還有大半斗的黑面大斗,從柜臺后邊又拎出來一個帶著‘初家’字樣的面袋,開始一瓢一瓢的往這個口袋之中盛面粉了。
他對竇大娘有信心,亦或者說,他對那十五個銅板以及一斤白來的面粉有信心。
邵年時甚至都不用操心他們拿回去的時候,錢應該怎么分的問題,就能為這個小鋪子里添上一筆不算小的生意了。
從以往的賬單上可以看出,五十斤面粉,快要頂的上這里三天的總銷量了。
但是現在,他只用了一句話就解決了。
邵年時腦子里一直在想著事兒,就在他手中顛顛,覺得盛的差不多了,可以上秤的時候,門口又響起了一陣聲音。
邵年時還以為又有客人上門了,笑著轉身,只說了一句:“歡迎光臨……”卻看到了門口堵著一個年輕人,用特別復雜的表情,正盯著他瞧呢。
“你就是新來的掌柜的?”
邵年時站起了身,將笑容收的一干二凈,他面容稚嫩,氣勢卻是十足:“你就是遲到的呂曉貴?”
對面的呂曉貴一愣,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對面的這個年輕的掌柜的那張嘴就如同機關槍一樣,叭叭叭的,說了起來。
“我就是這間鋪子新調過來的掌柜的,姓邵,名年時,你就是呂曉貴是吧,我也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現在的情況是,你沒有提前跟我這個掌柜的請過假,就遲到了一個時辰。”
“按照初家鋪子用工的統一規定,你今日的薪水要扣上五個銅板的。”
“還有,我剛剛拿到了咱們這個鋪子的薪酬單子,我看到你一天薪水竟然達到了五十個銅子兒,還是管兩頓飯的?”
“我覺得這定的可能有些高了。”
“但是后來一想,這既然是初家的管事的最初定下來的價格,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想必你一定是一個能干的店員,能幫鋪子里賣出不少的貨物吧。”
“所以,一下子我就安心了。現在你來了,那就好好干。”
“咱們這個月的目標是比上個月多出一成的利潤。”
“也不多,也就是多賣出去幾百斤的米面罷了。”
“呂曉貴,我可看好你的,你可莫要讓我失望啊。”
這話音落下,邵年時也將手中的面給稱完了。
他手還挺準的,稍微少了那么半斤,再給添上半瓢就可以收口了。
然后,他就朝著那柜前的幾個大斗的后邊指了指,示意這位一直站在門口的柜員,可以開始他的表演了。
呂曉貴能說點啥?
他快氣死了好吧。
原本想要給新來的掌柜的一點下馬威。
結果他連第二句話都說不出來,就被對面這個看起來比他還年輕的小掌柜的給全頂回去了。
先是說他好吃懶做,后又說他實名不符,說到最后,若是他做不出對方口中說的成績,是不是就要就地免職,給他辭回了家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