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因為驚詫于初邵民的膽子太大的田學文,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不是……我不合適得……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可能連入學體檢都不見得能過的啊……”
可是田督軍卻覺得初邵民的這個要求……提的還真是好啊。
雖說這個上軍校的名額是他贈予初家的少爺的,可這保定與濟城之間還有著很遠的距離的。
一旦進入到了軍校,他就算是一省的督軍,在那個各個勢力都往其滲透,各路軍閥的人都蹲守的軍校之中,想要完全的掌控一個人,就好像有些鞭長莫及了。
不若派上一個自己人,與初邵民一起去。
天天拿田家的好來洗腦這個少爺。
到了畢業的時候,必然會讓他感恩戴德,為我所用。
到時候,哼哼……
想到這里的田督軍就一捻兩撇小胡子,點點頭,首肯了。
“行呢!就這么辦吧。”
“那剩下的名額本身就要給我田家宗親的孩子的。”
“給誰都是給,我就看在初三少爺的份兒上,讓田學文過去陪你吧。”
“你盡可以將他當成最好的朋友,副官,幕僚,什么都可以。”
“初少爺只要知道,你田叔叔就站在你的身后,就好了。”
聽到田督軍爽快的答應了,初邵民那叫一個高興啊。
一時間與田督軍哈哈哈的閑聊了起來,徹底的忽視了一旁那位仰面朝天,淚流滿面的小伙伴。
待到二人的話題快要收尾的時候,初邵民仿佛又像是想起來什么一般,與田督軍報備了一下。
“哦,對了田叔叔,我這次畢竟是偷偷溜走求學的。”
“可是也不可能一輩子不讓我爹知道啊。”
“待到我入了軍校,木已成舟了之后,我還需要有個人去給我爹送一封信,告知他我的下落。”
“這個人用田叔叔的人不合適,會影響您與我爹之間的關系。”
“而我自己帶過來的人,我還需要瞞著呢,怎么可能提前告知他們。”
“所以我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今兒應該就被調到聊城的初家第三糧鋪當中去當小掌柜的了。”
“我想在我走之前寫一封信,希望田叔叔派一個可靠的人給我的這位朋友送去。”
“他在收到信之后,自然就會知曉,應該哪一天,回初家的老宅,去與我爹通報一下我去軍校的事兒了。”
“不知道這個事兒,可麻煩?”
這不是一件大事兒,當然沒問題啊。
在看到了田督軍爽快的點頭之后,初邵民就笑了。
他的這個笑容很深沉,帶著對有趣的朋友的想念。
而遠在聊城縣城外的邵年時,卻完全不知道,他這位只能算得上是幾面交情的初家少爺,竟然在回到了濟城之后,還給他找了一個這么大的麻煩。
現在的邵年時,只想著趕緊進到縣城內。
一會到了戌時一刻,一更天的時候,縣城內夜巡的巡捕,就要上來盤查還在街面上逗留的異鄉人了。
畢竟這是靠近聊城碼頭的重鎮,來往的商販眾多,無法實行山東省內宵禁的措施。
也只能苦了巡捕房里的那些小巡捕,在夜里的一更天與三更天的時候,都要將街面巡上一遍了。
看到城門口已經出來了幾個穿著灰衣灰褲,腳下裹了綁腿,腰間別了哨棍的巡捕,邵年時這個往聊城趕的腳步就更加快了幾分。
因著這時候的天已經是擦了黑了,居于縣城內的人多數都到了用飯的點兒。
在這個通往縣城中心的官道上,竟然還有一個孤身一人的旅客,往這里匆匆而行,這就讓已經溜達到縣門口的巡警們不得不提高了一下警惕。
可是待到他們將縣城城門樓子上的燈籠升起,迎著燈光瞧見了那個一路小跑過來的人的臉孔了之后,所有人那緊繃起來的神經,就又緩緩的落了下來。
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子。
梳著一頭十分利落的短發。
穿著青色的上下兩截的半身褂子,腳底下套的一雙白襪,襪子外裹得是一雙絨面的軟布鞋。
這打扮著實干凈利落,只不過稍顯不倫不類。
說他是一個村里人的打扮吧,可這身上穿著的衣服未免有些太新了。
這種新還不是那種老農民偶然進城,就將家中唯一的一套新衣服套在身上的那種新。
這些最會看人的巡捕們一眼就能看出,這身足有八成新的衣服,是這個小子平日間就穿在身上的衣服。
可是這款式,還有他腳底下穿著的那雙鞋,卻不像是一個家境殷實的年輕人的選擇。
在縣城里邊,小買賣人和小地主家的子弟,會怎么打扮,他們還是十分的了解的。
那些如同這個小子一般的年輕人,都喜歡穿書生長袍或是中山立領子。
有那更洋氣一些的,還專門去濟城的裁縫鋪中,為自己縫制一身西裝馬褲。
就算是穿鞋子,那也是咬咬牙,去買一雙質量不算最好,卻是足夠洋氣的皮鞋。
可是這位呢。
在他們縣城時髦人的眼中,可真是土的掉渣了。
幾個巡捕正用眼睛上下逡巡著這小子到底是干嘛的呢,誰成想這個只背了一個大包袱的年輕人,卻是積極主動的湊到了他們的跟前,朝著他們露出了既淳樸又燦爛的笑容。
“各位長官,跟你們打聽個事兒。”
說到這里,邵年時就將手塞進了自己胸前掛著的那個小口袋中。
從當中摸出來了六根散裝的紙煙。一人兩支,就遞到了對面這三個穿著巡警衣服的小巡捕的手中。
這三個小巡捕,在剛聽到了邵年時口中的明顯不是聊城本地的口音時,那臉就跟著耷拉了下來,可是再見到了邵年時遞過來的幾根香煙之后,那臉就如同繩子往上扯了一般,瞬間就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