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菩提動手的一瞬間,周世清已經轉身逃跑。
他知道葉菩提要動手那就絕不會手下留情,偏偏自己正好撞在她手中,因此他一邊說話求饒,一邊已經在留神逃跑。
如今葉菩提一心要殺他,他只能逃命,大聲呼救,希望現場能有人阻擋下葉菩提。
但是現場并沒有一品之上的高手——碧落天倒是還有好幾位聞道境界的高手,甚至還有一位已經在知秋境界停留二十年的太上大長老,但他們都是碧落天上上一代的高人,早已經不再插手宗門俗事,平日都在葬龍淵隱修,除非宗門到生死存亡的危機關頭才會出現。
現場兩部分人,支持葉菩提和湘君子的這部分人自然不可能救他,他們都恨不得這搬弄是非的老家伙立刻暴斃。
支持長老會的這部分,葉家人作壁上觀,長老會的一部分猶豫不決,他們也不敢對葉菩提出手,只有少數已經和周世清捆綁在一起的人才出手去攔葉菩提,帶頭的正是二長老常乾。
常乾武功還不如周世清,只是貫擅饒舌,且事事都能為周世清沖鋒在前,所以才能撈到這個二長老的位置。
他只知道葉菩提很厲害,從未交過手,第一次面對茱萸劍的劍鋒,他立刻就明白自己不該站出來的,可惜明白的太晚。
白練劃過,劍氣璀璨,葉菩提如鬼魅一般瞬間與常乾錯身而過。
兩人背對背,有一瞬間的停頓,然后常乾的劍斷,脖子上有一道細線出現,再然后不斷擴大,鮮血噴涌。
常乾拼命去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怎么也無法阻止鮮血的飛濺,無法阻止自己生命的消失。
葉菩提殺掉常乾,朝著周世清掠去,此時周世清已經兔起鶻落來到院墻邊,準備翻墻逃走,但是下一瞬間一道劍氣降落在他眼前,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硬生生止住周世清的腳步。
他一頓腳的時間,葉菩提攔在他面前。
周世清雙目通紅,滿頭汗水,說道:“大小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要對我動手嗎,我這個大長老位置是你父親封的,你若殺我,百年后的九泉之下你要如何給你父親解釋?”
他知道再如何解釋今日之事,葉菩提都不會相信他,只能想著談及往日情分,妄圖打動葉菩提,讓她手下留情。
他昔年也是因為對葉尋足夠恭敬,才能混到這個位置。
葉菩提冷聲說道:“我父親讓你當大長老是因為你聽話,如今你不聽話,你認為他要是活著,你還能安穩坐在這個位置?”
其實若是葉尋活著,周世清確實還能安穩坐在這個位置,因為他活著周世清就不敢有絲毫的異心,不過這些對葉菩提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有殺他的理由就可以。
森寒劍氣逼近,周世清臉色大變,滿頭的汗水也仿佛瞬間凝固,一股殺氣直貫胸腔。
他心中恐懼四起,慌亂之下拔劍抵擋,但他起手一劍就被葉菩提的氣勁激蕩的后退幾步,駭然道:“你又進階了?”
他這句話傳遍庭院,聽到的眾人無不震驚變色。
他們記得葉菩提離家之前進階問聞道才不過一年多,怎么離家一年又進階了?
十九歲的知秋,這在碧落天的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
湘君子進階聞道比葉菩提早一年,但進階知秋卻比她晚多了。
不少人心中暗忖:若是葉菩提和湘君子同歲,如今島上還會有這么多事情嗎?
很多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經從敬畏變成崇拜,葉尋之后碧落天再無謫仙,但看到如今的葉菩提,他們相信十年之內碧落天至少會再出一位謫仙……
周世清無心戀戰,一交手又發現她是知秋境界,心中駭然的差點雙膝一軟就跪下來。
葉菩提一劍之后又是一劍,劍氣如驚濤狂雷,縱橫迸發,直取周世清的項上人頭。
周世清一躍而起,一聲巨響過后高高飛起,直接撞向庭院的柱子上,那柱子粗壯如水桶,乃是用玉石打造,周世清撞上去,柱子安然無恙,他卻吐出一口血,頹然倒地,手中長劍驟然斷成兩段。
葉菩提輕而易舉的擊敗周世清,這對在場眾人造成一些震撼,但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周世清的大長老位置可不是靠實力得來的,而是依仗著自己的靠山,論及修為他并不出眾,無法與葉菩提抗衡也在情理之中。
葉菩提一步步走向周世清,說道:“貪墨銀兩,破壞宗門生意,致使宗門利益受損,其罪一也。”
“打壓同門,勾結外人插手宗門內部事務,其罪二也。”
“威逼利誘,結黨營私,險些釀成宗門內亂,兄弟鬩墻,其罪三也。”
“以下犯上,串聯人手威逼天主,其罪四也。”
“身為大長老,數十年來毫無建樹,在其位卻不謀其職,只懂見風使舵,作威作福,其罪五也。”
“如此五罪,至少三樁都是死罪,我今日殺你,乃是為碧落天掃清陰霾,你有什么想說的也不要對我說,到地下向我父親解釋吧。”
葉菩提每說一句,周世清臉色便蒼白一分,待到最后已經有些瘋狂,大吼道:“這是誣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和湘君子早就想要除掉我,好讓你們一家獨大,你們……你們休想得逞!我要見太上長老,你敢殺我,他不會放過你的,我為碧落天立過功,我為碧落天流過血,你不能殺我!”
葉菩提冷聲說道:“殺你之后我自會去葬龍淵見太上長老。”
言罷,一道銀光劍氣如同雷霆霹靂,從周世清身上橫掃過去,周世清慘叫一聲:“葉菩提!你……你敢殺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葉菩提對他最后的慘叫置若未聞,茱萸劍還鞘,她掃視過在場的眾人,尤其是右邊那些站在周世清一方的眾人。
這些人全都低頭不語,生怕葉菩提一言不合大開殺戒。
葉菩提知道他們心中忐忑,如今人心惶惶,并適合繼續殺人,她朗聲說道:“今日之事,皆是周世清與常乾二人作惡,此二人專橫霸道,致宗門利益于不顧,只會鉆營弄權,險些釀成宗門內亂,我不能眼看碧落天內亂而不顧,如今首惡已除,其余皆是被這二人威逼利誘,情有可原,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更不會秋后算賬,只愿各位今后齊心協力,讓我碧落天重現輝煌。”
聽聞葉菩提沒有連帶鏟除他們的意思,也不會秋后算賬,右邊這群人總算是放下心來,各自都長長舒一口氣。
周世清和常乾已經被她以雷霆手段擊殺,毫不顧忌同門之情,他們擔心這位大小姐一怒之下順手也把他們干掉。
如今聽聞葉菩提的允諾,他們才算放心,他們都知道葉菩提雖然心狠手辣,但向來是一諾千金,既然說既往不咎,那就一定是既往不咎。
于是有心思玲瓏的人立刻說道:“大小姐英明,碧落天在您的帶領下定然能重現昔日輝煌,我等亦會唯大小姐馬首是瞻。”
這是要對葉菩提表忠心,如今周世清已死,長老會內部群龍無首,人人都需要給自己找一個靠山,不是湘君子就是葉菩提。
隨著第一個人開口,越來越多的人都表示會對葉菩提馬首是瞻。
葉菩提心底也微微舒一口氣,今日看似她輕而易舉就瓦解周世清的勢力,但實際上并沒有這么簡單。
周世清經營長老會多年,在宗門還是有些勢力,關鍵背后還有人做靠山,此番她在青州就收到湘君子的書信,言明島上的一切,以及對付周世清的策略,因此她才并沒有乘坐碧落天的大船回來,而是換做扶桑的商船,以防自己回來的消息走漏,讓周世清機警起來。
她早晨已經回來,但并未現身,除過湘君子,沒有人知道她回來的消息。
她留在南邊,處理好李恩澈的事情,等船開走之后在想辦法把李恩澈的消息告知李載赫,處理完這一切,她才慢悠悠趕往宗門大會,恰恰趕上周世清與湘君子翻臉的時刻。
周世清若非不知道她回來,也不會如此激進,導致葉菩提有理由對他出手,趁機以雷霆手段除掉他。
這一幕的結果出現的極短,但其中的過程湘君子卻準備許久,然后再加上她適時的出現,才讓周世清措手不及,一敗涂地。
不然沒有理由,葉菩提也不能隨意出手殺人,此番若是周世清有所防備,她都難以出手,如果周世清知道葉菩提會直接殺回來,那他一定會在宗門大會的時候請出太上長老,有太上長老坐鎮,葉菩提如何對他出手?
到時候葉菩提真的殺人,那一定是眾叛親離的下場。
看似簡單的結果,卻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們這邊的結果。
如今周世清和常乾已死,余下長老會的眾人卻不能再殺,再殺就會動搖人心,她能做的只有穩定人心。
雖然這其中有許多人還有其他心思。
葉菩提看著院中的眾人,說道:“今日的宗門大會就到此結束,以前事情的既往不咎,如今碧落印失落未歸,島上生意又因周世清而大受損失,正是困難之際,我等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再內耗爭斗,希望各位回去以后能記得我的話,團結一心,做好手頭的事情。”
眾人轟然應諾:“大小姐英明。”
然后開始逐一退去,至于留在院中的周世清和常乾,他們已經是過往的歷史……
葉云起身走到葉菩提身邊,笑道:“菩提,回來怎么不告訴我一聲?害我擔心半天,以為今日要被周世清得逞呢。”
葉菩提說道:“我也剛到,恰好趕上。”
“你三叔他……”葉云猶豫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他只是聽信周世清的讒言,你……”
雖然他惱怒葉峰的背叛,但畢竟是他親弟弟,他實在害怕葉菩提突然六親不認對葉峰下手。
葉菩提輕聲道:“二叔過慮了,三叔是什么性格我一清二楚,此事皆是因周世清引起,三叔只是被他利用,我不會怪他的。”
葉云放下心來,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要團結,這件事我會教訓他,保證他以后不會再做這種蠢事了。”
葉菩提點點頭:“那就有勞二叔了。”
葉菩提本來也沒準備除去葉峰,葉峰與周世清不同,他是自己的親人,還是自己的長輩,若是除掉他,肯定會落下一個殘害親人的惡名,她所依仗的葉家也必然對她離心離德,從哪個方向來看都是得不償失的舉動。
周世清死了,但是碧落天的內亂還沒到結束的時候,她還需要這層清譽……
很快,庭院中的人走完,待到下人們清理掉周世清和常乾的尸體,葉菩提便也離開。
院子又恢復清凈,似乎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