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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將遇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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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忠走到溫蒼身邊低聲道:“皇上已經在里面等著溫公子了,溫公子請吧。”

  皇上親自來了?

  溫蒼的確沒有想到。

  盧宅雖然沒有庾府那樣恢弘大氣,卻別有一番南國氣象。

  溫蒼跟著王忠穿過一處處淺溪曲廊,進入了后院。

  在王忠的指引下,溫蒼很快走到一個寬闊的大廳堂門前。

  王忠客客氣氣地說道:“溫公子,見駕之前,煩請您解下佩劍,由老奴暫且代為保管。”

  溫蒼未加猶豫便交出了承影劍。

  在他決定不出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王忠推開了門,說道:“溫公子請吧。”

  他自己則手持承影劍,站在門檻外,并不打算進去。

  待溫蒼昂首步入房門之后,王忠輕輕將房門掩住了。

  溫蒼剛剛走出幾步,便聽到了皇上的聲音:“沒想到,你竟然能找到這里來。”

  那廳堂是縱向的,只點燃了有限的幾支蠟燭,門口的空間仍是在黑暗之中。

  溫蒼漸漸走近那片光亮。

  他看到皇上端坐在上,正望著自己。

  皇上的眼睛犀利如鷹隼,透著狠辣決絕。

  更何況,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雙方都暗暗較著勁,無論是胸襟氣度還是人品才學,都不肯被對方比下去。

  溫蒼卻絲毫不畏懼,微笑道:“世人皆知皇上英明神武,文成武德,我也沒有想到,皇上會為了我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千里迢迢地到岳州來。”

  “你見了朕,為何不行禮?”

  皇上聲線低沉有力。

  溫蒼看不清楚他的臉,卻從聲音中猜度著他的表情。

  溫蒼微笑道:“無論如何,片刻之后我就會成為階下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此刻是否行禮,其實并不重要。皇上最想看到的并不是我行禮,不是么?”

  皇上不由得冷笑一聲,說道:“你倒是想得很明白。”

  溫蒼道:“想必皇上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我雖然此前不知道皇上圣駕親臨,但是皇上的來意,我也猜得到幾分。”

  皇上笑容幽微如鬼魅,徐徐地說:“你猜的到什么?你方才說朕是為了你才來的岳州。哼,你也太過妄自尊大了。你,還不配。”

  溫蒼坦然道:“可我知道,皇上現在最想要的就是我消失在這世界上,最好是永遠的消失。”

  皇上抬頭仔細地瞧了瞧眼前這個少年。

  一個比他少了十年流光的少年。

  皇上心想,若是自己年輕十歲,他一定不會服輸,一定光明正大地與他廝殺一場。

  成王敗寇,絕不怨天尤人。

  可是如今,面對這個少年,他竟然突然沒了自信和底氣。

  他們爭奪的是永安,不是別的什么。

  而永安恰恰是皇上他最不愿意割舍的。

  “不必那么嚴重。其實,只要你消失在朕和永安之間就可以了。”皇上的目光在溫蒼身上游離了一圈,最終直視他的眼睛。

  溫蒼面無表情地說:“好,我可以答應。”

  皇上冷笑道:“這不由得你不答應。”

  溫蒼道:“就憑外面那七個人,動不了我,也傷不了我。皇上您心里應該明白。可是我既然來了,就不準備反抗。我唯一的條件是必須放了駙馬他們三個人。”

  皇上微微頷首,說道:“合情合理,朕原本也沒打算傷害他們。駙馬畢竟是朕親自冊封的駙馬,朕不日就會送他回汴京城安養。至于王家的人,還有那個女子嘛……聽說他對那女子十分癡心,朕索性就將那女子賜予他罷。雖然他家中已有正房妻室,但是朕做主賜婚也算得上是貴妾了,諒王家上下也不敢輕慢了她。”

  溫蒼道:“皇上仁德,在下感激涕零。”

  皇上一雙鷹隼一樣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住他,說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下場?”

  溫蒼嘴角向上輕揚,說道:“若幸運,在下還有漫長的余生可以慢慢體會。若不幸……最壞的結局也就是生死分離。”

  皇上輕蔑地一笑,說道:“常言道,人不輕狂枉少年。朕看你的樣子,也不免想起了朕年輕的時候……你不要覺得永安她是真的心儀你,這樣只會讓你自己越來越痛苦。朕認識她的時間比你久得多,可以說朕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朕知道她從小到大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甚至知道她每一次開心失望是因為什么。至于你,之所以能夠僥幸走近她,只是因為朕與她之間的隔閡和誤會。朕已經想好了最佳的方法,她一定會滿意,也一定會回到朕的身邊。朕不會殺你,朕會留著你,讓你絕望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溫餐也笑道:“我并不覺得皇上是刻意不殺我,而是不得不留著我的命。因為只有我半死不活地在這里,她才會再愿意見你。否則以她的身手,天涯海角,你都遍尋不到她的蹤跡。”

  言語間,已是火光四濺。

  皇上很想現在就親自沖上去擰斷這個人狂妄高傲的脖頸,可是這樣他就輸了。

  他從沒輸過,他怎么能忍受自己輸?

  因此,皇上并沒惱怒,只是緩緩地說:“其實,朕也很好奇。你對永安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你這樣自投羅網,以此換取庾遙等人的平安,等于親手將永安還給了朕。你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溫蒼眼前不禁浮現出那張令人愛惜到極致又讓人心疼到極致的臉孔,一時間心如刀絞,緩緩低下頭。

  皇上又冷笑一聲,說道:“只怕永安此刻已對你恨極怨極,只要朕稍加安慰,她就會回到朕的身邊。”

  溫蒼抬起頭來,定定地看向皇上說道:“我自投羅網是因為這是讓我們唯一都活下來的方式。若是拼死抵抗,最后我活不了,她也不會獨活。”

  皇上像是被人用利刃捅了心窩一刀,鮮血直流。

  但是表面上仍是風雨不動安如山。

  “哼,大言不慚。你可以走,離開岳州,浪跡天涯。朕不信你沒有這個本事。”皇上佯裝鎮定,仍不死心地與溫蒼彼此試探。

  他想試探的是永安對溫蒼究竟情誼幾何。

  對于是否能讓永安回心轉意,其實他并沒有多大的把握。

  溫蒼口中所說的生死相許,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死都不想相信。

  溫蒼臉上仍然帶著淺淺的微笑,說道:“你說你了解她?可是她不是你的兵刃,不會一成不變。在你橫刀立馬、揚威天下的時候,她已經悄然變了。你難道不覺得?你說得不錯,我走了,離開了岳州,她也會來找你救出駙馬他們三個人。但是事情過后,她一定不會放棄找我。如果那時我已經被你殺死在外面,她仍然不會獨活。如果一直找不到我,她會一直找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永不放棄。”

  溫蒼頓了一下,定睛望過去,探查著皇上的反應,然后繼續說道:“可如果我自投羅網,她至少知道我身在何處,不必長途跋涉受苦。若我死了,她也真切地知道我是因何而死,死在何處,死在何人手中。我并不是想讓她為我復仇,只是無論生死,我都想給她一個明白的交待。而她也會明白,心同此心,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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