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涼街。
車水馬龍。
已是傍晚時分,幻變的晚霞將一整條涼街鍍成了晚金色,余暉漫漫,日落下沉。
不時已有小販彎腰拾起斗笠,隨手撣了撣上面的灰塵便扣在了頭上,半蹲下,挑過擔子,便哼著古老的田間民謠,一路步伐輕快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亦有今日生意不如意的。
有人愁容滿目地捏著零星的幾個銅板,小心翼翼愛惜地用袖口擦了擦,重重嘆了口氣又塞回了錢袋之中,看了一眼一旁已經餓了一天的孩子,勉強一笑,一手纏過擔子的繩子,便也只能這般回家。
在蒼老布滿了褶子的手的一旁有一處鐵質的缽盆,在他剛將缽盆端起打算裝進擔子里的時候,忽然從半空之中落下了一錠銀子,“當——”的一聲入內,在缽壁之上滾了幾圈才安分地停了下來。
那雙蒼老布滿血絲的眼睛一下子變得發亮,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去,瞧見了一張清秀又陽光滿面的少年。
他劇烈地顫抖著一只手,極其緩慢地將銀子拿出,急忙放在牙尖咬了咬,立刻欣喜若狂地拉著一旁的孩童“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咚咚咚——”磕了不知道多少個響頭,才老淚縱橫地說道:“謝過恩公!謝過恩公!”
“老人家不必沮喪,興許明日的生意便好了呢?這錠銀兩拿去給孩子買點吃的,家里置備點家當。當是一份心意了。”
遲暮淡淡一笑,伸手扶起了老人家,輕聲安撫道。
“好好好!!!謝過恩公!!”
老人家千恩萬謝地拉著孩子又磕著頭,直到最后遲暮勸了許久才抹了把老淚,拉著年幼的孩童一搖一晃地擔著擔子亦有說有笑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了。
人群,亦越來越稀薄,夜色,也漸漸往下暗沉。
余暉將遲暮的身影拖得很高很漫長,董憶兒一身輕紗兩手拿著兩個雪白的白頭緩緩朝他走了過來,見他又行善舉,輕輕一笑嘆道:“遲暮,你心地如此善良,就不怕有天遇到壞人被人給賣了嗎?”
遲暮接過了董憶兒遞過的饅頭,直接便往嘴里一塞,啃了個大半,口齒不清地答道:“這世間,哪有那么多的壞人,你看,你不就挺好的嗎?”
董憶兒一怔,手中的饅頭差點一哆嗦落了地,她抬眼深深地看向了遲暮。
余暉很美,他似驕陽。
此時,一束金紅色的日光從地平線掙脫而出,肆意地將最后的燦爛灑向了從皇宮到涼街的青石道路之上,在紅光一片之中,一個絕美的身影亦一身艷紅以一匹黑馬策馬奔騰而來!
絕塵。
他的身后,塵土飛揚,而他的眼前的十里之內,日落千丈光芒。
葉笙笳遠遠地便瞧見了遲暮的身影,一聲“駕——”高喝而起,飛馬便欲近遲暮的身!
董憶兒亦很遠地看到了葉笙笳的身影,柳眉一皺,眼間透著敵意,轉身拉過了遲暮的手,便若無其事地假裝撒嬌說道:“遲暮,我們回家吧。天色暗了,我有點怕。”
遲暮的目光微動,朝著葉笙笳來的方向望了望,眼眸之間不知為何有一絲擔憂,只是一瞬而過,便消失不見,繼而拉過了董憶兒的手,輕聲道了一句:“那便走吧。”
“大膽妖女!”
葉笙笳見董憶兒拉著遲暮便要走,心中一急,便從駿馬之上飛踏而出,在空中掠過一道弧線,以指尖對準著董憶兒的咽喉處扣去!
只見董憶兒的眼眸之中,有一股濃烈的殺意升騰而起,她左手輕紗袖口之中的短劍應聲而落于她手心!
正當董憶兒想要動手之際,遲暮卻一把握住了她的左手,另一手以青葉杖持于手朝著葉笙笳的左肩點去!
葉笙笳并未意料到遲暮會出手救董憶兒,更未想到昔日的好友竟會以熟悉的青葉杖與他為敵!
他,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葉笙笳只覺左肩之上一沉,接著便是骨裂的聲響,他悶哼一聲,急忙捂住了左肩,不可思議地朝著遲暮望去!
他的身影于半空之中墜落!
遲暮目光微動,唇瓣輕輕張合,似說了一句什么。
董憶兒見遲暮得手,大喜過望,上前便要將短劍刺入葉笙笳的心臟,卻被遲暮輕攔了下來。
只聽道遲暮輕聲道:“他已經被重傷了,想必也要調理些時日了,你就不要動手了,徒增殺戮對女孩子來講不是件好事。”
“好。聽你的。”
董憶兒想想亦覺得遲暮說得有道理,便退后了一步收回了劍,心情甚好地拉著遲暮轉身往后走了!
不遠處葉笙笳的駿馬通靈性的很,見葉笙笳受傷飛一般地趕來過來,恰巧接住了墜落的葉笙笳,不等停頓便調頭帶著葉笙笳往皇宮的宮門處飛快奔馳而去。
葉笙笳趴在了馬背之上,呻吟了片刻,便清醒了過來,除了脫臼的外傷,倒是沒有傷到半分。
遲暮的身影也愈來愈遠,一步也沒有回頭,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過葉笙笳一般。
守宮門的侍衛一見葉笙笳受傷歸來,立馬臉色大變向內通報,很快,他受傷的事情,便傳到了姜芷歌的耳朵里。
當時,她正在嗑著瓜子,無聊地品著茶,一口茶一口瓜子,虛度著無妄的人生,卻聽身邊的婢女驚慌失措地前來稟報,很自然的,瓜子灑了一地,很不幸地又打碎了一盞紫砂杯。
“他人呢?現在在哪兒?被何人所傷?!”
姜芷歌顧不上換鞋,便一路讓婢女領著路,一邊著急地問著,連前面的路都沒有看,便“砰——”的一下撞在了一個軟軟的懷里。
“大膽!你眼瞎啊!長公主你也敢撞!?”
蘭姨身邊的婢女相當趾高氣揚地朝著姜芷歌怒吼著,而蘭姨被她這般一撞,似乎也有些驚嚇到了,輕咳了兩聲才緩過了神。
“墨蘭,放肆!那是天金之城未來的皇后娘娘,豈容你在此放肆!拉下去,杖責二十!”
蘭姨以巾帕掩口,怒色喝道!
“奴婢知錯!奴婢不敢了!”
那叫墨藍的婢女嚇得魂不附體,忙跪下磕著頭!
“蘭姨,是芷歌走路沒看路,這小婢女也是愛護您心切,我看,杖責,就免了吧。”
姜芷歌悻悻拉著蘭姨的袖口撒了個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今兒是芷歌替你求情。算你走運。杖責可免,面壁思過去吧。”
蘭姨經不住姜芷歌的撒嬌,唬著臉吼著婢女,算是這件事便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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