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寫在第一條道路之前的話——
——聽好。
我要和你講一個故事。
這段漫長又短暫的旅途中,你已經走到了這里。
有艱難險阻,有層層迷霧。
有人執著不前。
有人活在過去。
有人已成現世亡魂。
我相信外道四執難不住你。
廣闊的天地任你遨游——想登月也能辦到。
在看清牢籠中的受刑人時,葉先生倒抽了一口涼氣。
“奴才,看來事情比你想象中還要糟糕。”巨虎的下巴硌著葉北的天靈蓋,它仔細嗅著空氣中的味道,振振有詞。
“這不是蘑菇頭該有的氣味,他的身上……有種非常熟悉的氣息……”
葉北的額角冒著冷汗。
“是四兇是帝江嗎?”
窮奇當即否認:“不對,如果是那顆四喜丸子,我立馬能惡心得吐出來。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到底是誰呢?”
——它的內心翻過無數位候選古物的英偉奇姿,萬千張形色各異的獸容人面一閃而過。
葉北低頭翻看著第五位提審古物的詳細資料。
受審物:武鳴(待定)
案底資料:于白山郡一案先期調查工作中,特別行動組組員武鳴在執行抓捕收納古物的任務過程中,因八部劍棺失控暴走,武鳴遭受靈能污染,故而形成靈災。同二十一位武裝組組員受傷,傷亡情況需等待天壽系科的詳細報告。
附錄武裝說明書:大自在天劍棺 棺材性狀:長一百四十四厘米,寬三十三厘米,高三十三厘米的紫光檀木質棺槨。
劍匣性狀:由八類不同樹木所造劍匣劍柄,分為杜英、冷杉、冬青、接骨、紅樟、青檀、桑木合紫光檀一共八種木料制成。
劍刃性狀:刃長七十七厘米,刃寬三點三厘米。
泛用性:無 說明:非天樞制品,有待研究,慎用。
武裝說明:取婆羅門教八部眾生象,化怒、憂、暴、怠、虛、欲、色、我之八極劍意。
讀物說明:此物來路不明,使用時需配以對應劍道真解丹青卷宗壓制其中兇性。
推薦讀物:《無根樹》中《調和陰陽篇》、《言真空法相》、《言凝結圣胎》、《言進陽退陰》、《言金精開旺》。《慧劍劍歌真解》、《宵練承影含光》
使用說明:一邊念詩,一邊砍人鑄劍師:梼杌特別鳴謝:白紅濤備注:小子,它就交給你了,雙眼失明不是你的鎖鏈,也不是你的極限,恰恰相反,它會讓你更自由——白紅濤 葉北:“鑄劍師……梼杌。”
窮奇:“沒錯,是這股味道,死纏爛打,一根筋,不知道回頭和變通,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臭味。”
根據《神異經》記載。
梼杌是生活在西方的怪物。
它的體格能比老虎,毛發像犬,臉似人,有獠牙,尾巴長有八尺。
——性格上也是個鐵憨憨,能爭斗,便不會服輸退怯。從來不會吸收教訓,更聽不得好話。要對它放狠話它便會冥頑不靈,對它示弱它立馬囂張跋扈——又名傲狠,以亂天常。
提審資料上說。
武鳴是受了古物的精神污染,所以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從任務記錄上看,小蘑菇頭為了把貔貅和一干古物緝拿歸案,為了追求力量,走上了一條極道。
也和葉北想的一樣,同唱劍歌的濤濤子,正是武鳴的老師,這架劍棺,正是濤濤子傳授給武鳴的。
葉北在門外躊躇不前,最終還是選擇進門看看小蘑菇頭。
事先準備好一杯忘憂茶,葉先生一步步踏進法壇,朝著武鳴小哥舉杯敬茶。
“是葉北大哥嗎?”小鳴睜大了雙眼,但機械義眼已經處于斷電狀態,他看不見任何東西,語氣冷得可怕。
葉北問:“小鳴,你這是怎么了。”
此處發問,卻有種明知故問的意思。
他想確認武鳴是否還是那個武鳴,資料上的受審物,寫著武鳴(待定)。
小蘑菇頭:“我很好,葉大哥,這次,我覺得我能戰勝它。”
葉北:“你……要戰勝什么?”
“一只猿猴。”武鳴點點頭,像是在給自己加油鼓氣:“我看到了一只巨猿,它在我的心里,就像是從前的我……還沒進化出靈智的我。我要不斷超越自己,上次在漁家,在下水道里,那種力不從心的苦啊,我不想再受了!雖然……雖然我傷了很多伙伴,但是我有這個自信,我一定能控制它,快……葉大哥!幫幫我吧!把劍棺還給我……”
“小鳴……”葉北手足無措,“你冷靜一點。”
武鳴的情緒開始產生劇烈的起伏,呼吸變得急促。
“我很冷靜,葉大哥,你是個溫柔的人,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不要每次都差那么一點了……一定還有更多的敵人等著我呢……我也不能在這里浪費時間啦……老師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命,我也要像老師那樣,找到天命,只要殺掉巨猿,我就能戰勝我的天命,變回正常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是一頭野獸。”
葉北臉上的冷汗越來越多。
他能感受到環境中洶涌的靈力潮汐——好比第一次與窮奇相遇時的感覺——當葉北以凡人之身,面對窮奇巨虎時,窮奇周身的倀鬼怨靈拖住了葉北,讓他動彈不得,只能等死。
如今武鳴身上涌來的靈力,與當初兇悍的虎妖一般無二。
“先喝茶?消消氣?”葉先生一只手舉著茶杯,遞到了武鳴嘴邊。
“快住手!奴才!”窮奇咬住了葉北的肩頭肉,生生將傻奴才的手臂給扯了回來,“我勸你,千萬別給他喂茶……”
葉北這才想起來,忘憂茶能修補靈體。
若說這八卦八方紫府仙雷,是為了封印武鳴身體中的傲狠兇獸——方才這一口忘憂茶喂下去,極有可能會讓武鳴心底的梼杌徹底醒過來!
葉北小心翼翼,一步步后退。
關于兇獸的袚楔凈邪之禮,得交給專業的醫生來做。
他得去看看,看看最后一位[S]級古物。
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