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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純真年代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飲了這碗孟婆湯

  凌晨三點十七分。

  葉北一行人沿著a4007號公路,跨過肯恩河,進入斯勞自治鎮。

  只要沿著這條公路開下去,就能見到喬治的學生桑丘,他可以給喬治先生提供彈藥補給。

  可是——葉北的精神狀態很糟糕。

  他捂著腦袋昏昏欲睡,靠在副駕駛的車窗邊,往窗外探,用夜風和忘憂茶來提起精神。

  可惜的是,這么做沒有半點用處。

  “嗜睡”是圣餐禮的正常現象。

  學生為了對付胃袋里屬于老師的,心身會做出對應的排異反應。睡眠恰好就是其中之一,是修補身體與靈體的高效防御手段。

  在學生以靈體來對抗老師贈予的魂威媒介時,也會找到屬于自己的。

  喬治駕駛著汽車,開過小農莊與民居。往一處三向路口開去。

  他適時提醒:“葉北,如果感覺很累,就睡下吧。”

  葉北搖搖頭,眼中滿是血絲,疲勞感宛如潮水般襲來,可他依然在與身體中的異源做斗爭。

  “喬治先生。不能掉以輕心。”

  葉北聽見的聲音在顱內滴答作響。

  這一路上,他的倀鬼之身在冒冷汗,身體各處都開始產生不適感,兩眼干澀口舌發苦,襯衣被汗水浸得黏糊糊的,有一種莫名的燥熱感,稍稍解開幾顆獵人衣裝的扣子,又叫冬日的寒風吹得發抖。

  蘇連枝憂心忡忡地看著丈夫,話說到一半,欲言又止。

  “阿北,你真是胡來……要是你就這么死了……我…”

  對鬼物來說是什么?

  它幾乎和孟婆湯一樣,能讓不潔之物前往冥府,就地超生。

  “不,老婆啊。”葉北關上了車窗,風雨淋濕了他的頭發,“喬治先生的圣餐確實帶勁,但是讓我感覺到不適的,不僅僅因為這杯陳年老酒。”

  嬛婍皺著眉頭,嗅著空氣中愈發濃郁的血腥味,幾欲按捺不住心頭的。

  “我嗅到了香甜的氣息。”

  ——是強敵讓葉北惴惴不安,精神壓力倍增。

  喬治微微偏過頭,細細聆聽葉北的話。

  葉北問:“喬治先生,你經常去桑丘家嗎?”

  喬治點頭。

  葉北又問:“那么……以往拜訪這位時,你一直都走的這條公路嗎?”

  喬治依然點頭。

  葉北:“我們前方,道路兩側還有哪些店鋪?”

  喬治駕車駛出三向路口,給葉北指明了道路兩側的建筑物。

  “黑暗公園的主題酒吧,道路前方還有賣車和學車的駕校與車鋪,再往前一百米是一家報攤,然后是伊芙嬰兒學校和托兒所。走出五向岔路,有汽車修理廠、加油站和配件店,我會在加油站給車加油,給你們買一點吃的。再往北開,就進入了黑暗公園,園區有一家電影院,還有一套取景地與制片廠,我的學生桑丘就住在公園的野林子里。”

  眨眼間,車輛已經駛過酒吧和駕校,往托兒所開去。

  葉北:“我推薦你立刻調頭換一條路。”

  嬛婍:“es。”

  喬治疑惑:“為什么?我們不能浪費時間了……”

  葉北:“是我的直覺。”

  嬛婍:“es。”

  雨幕之中,天地間像是蒙上了幕布,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明亮的黃色路燈下,人行道旁的樹叢傳來稀稀疏疏雨水拍擊草葉的聲音,路牌警示通知上,繪著禁載75噸的告示。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喬治猛然踩下剎車!

  道路中間,擺放著三個淡藍色的垃圾桶,它們放得整整齊齊,像是專門用來攔路的。

  喬治正準備遵照葉北的建議,調頭換路。

  葉北卻改口了。

  “不,喬治,我想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準備應戰。”

  喬治掏槍問:“怎么了葉先生如果你看見了血族,請給我指認方向……”

  葉北指向托兒所的廳堂,門廊屋檐下,有一盞夜燈。

  在雨聲嘈雜,雨幕渾濁的夜色之中,一行人看見,門廊內的窗戶窗簾中,站著一個人。

  車內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葉家人神色凝重,喬治先生虎視眈眈。

  特別是普通人陳小五同學,他抖個不停,從兜里揣出來一包煙,正準備點上……去口袋里摸打火機時,卻怎么都找不到打火機的蹤跡。

  “哎……奇怪……真是奇怪了。我明明放在這個口袋……”陳小五叼著卷煙,問喬治:“喬治先生,我把獵刀給你的時候,你看見我的打火機了嗎?”

  喬治沒工夫搭理陳小五,他的眼中只有托兒所白房子里的古怪人影。

  在一瞬間,人影。

  有人答:“沒有哦。”

  陳小五突然愣住。

  因為回答他的人聲音很年幼,聽上去只有十三四歲,還沒過變聲期。

  小五轉頭看向嬛婍。

  葉家閨女神色如常,鼻翼聳動,搜尋著空氣中的古怪味道。

  陳小五滿頭的冷汗,又問:“葉北……你聽到了什么奇怪的聲音了嗎?”

  葉北答:“我早就戒煙了,小五。”

  有人答:“沒有哦。”

  小五哥看向坐在后排右側,更遠處的葉夫人蘇連枝。

  他的心中抱著一絲僥幸的意味,求生欲極強:“是你嗎?”

  蘇連枝感受到陳小五的目光,“抱歉……我不抽煙。”

  有人答:“不是哦!”

  陳小五嚇得嘴里的煙都掉了。

  它自由落體,小五哥的眼神順著香煙往下看去……

  后座漆黑的環境中,有個瘦得不成人樣的男孩,正蹲在他小五的雙腿之間,接住了香煙。

  四目相對之時,小五藍汪汪的眼眸盯住小孩那對血瞳,再難移開半分。

  一時間,他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人掐住了,巨大的恐懼心讓他說不出一句話。

  這個小孩子,正是普吉的魂威——。

  小孩舉起香煙,輕聲問:“請問……你能告訴我,喬治約瑟夫在哪里嗎?”

  陳小五兩眼失神,也不知道是真的嚇懵了,或是中了精神控制,不由自主地要拿走小孩手中的香煙,拿走解答問題的。

  他喃喃道:“就在我前面……就在我前面……”

  小孩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獠牙,紅紅的大眼睛里滿是天真浪漫。

  “謝謝你!大哥哥!”

  ——然后!

  葉北感覺到心頭一緊……

  他驚詫地盯著自己的心口,自己的心臟詭異地離開了身體,像是被什么不可察覺的隱身之物死死抓住!

  噗嗤——

  心臟霎時四分五裂,葉北的血濺上車窗。

  “在哪里?”喬治大驚失色,掏槍警戒時卻完全看不見敵人在哪兒。

  血族普吉小弟陰著臉,舔舐著手中的血液。

  “喂,我殺死了喬治約瑟夫,捏碎了他的心臟,我問你,陳小五啊!事實就是這樣,對嗎?”

  陳小五這才回過神來。

  “你說什么……你剛才做了什么?”

  他似乎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眼前這一幕太過詭異,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啊!”普吉變得歇斯底里,難以自控:“我聽不懂的哇!或者!快告訴我!我是否殺死了如果你說!那就證明你在欺騙我,你在利用我的!”

  陳小五連忙點頭:“對!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普吉心滿意足地咧嘴大笑。

  “謝謝你呀!大哥哥!”

  緊接著,它變成了一灘雨水,浸濕了小五的鞋子,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嬛婍疑惑:“奴才!為什么你受到攻擊時,我看不到它?它連靈體都沒有嗎?”

  葉北兩眼發直,肉身已死,已經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了。

  他再次進入了鬼魂的視角中,靈體輕飄飄的,已經飄出了車頂。

  夜空中,烏云下有幾縷殘破的黑布料飄了下來。

  葉北還在細細思考剛才發生的詭異現象,完全摸不著頭腦。

  等這幾塊破布料飄到他眼前時,他腦內的喪鐘長鳴不止,攝人心魄。

  葉北的面前,多了一個。

  此人身披斗篷,身形纖瘦,兜帽中傳出粗重的呼吸聲,透出點點寒氣,兩只手已經成了骷髏,握著一柄鐮刀。

  “哦……拜托。”葉北打著商量,決定先認一個哥:“死神哥哥?”

  大鐮刀寒光一閃,劈在葉北身上如熱刀過牛油,沒有任何觸感,絲滑地穿身而過。

  可是葉北這塊牛油卻沒有任何破損,站在原地穩如山岳。

  死神老哥這下迷糊了。

  它微微歪著頭,用鐮刀刃尖勾著兜帽,在撓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熟悉的吸力傳來,葉北又一次回到了肉身之中。

  他的胸口還在隱隱作痛,可是此時此刻他顧不得去查看傷勢。

  “下車!”

  獵人們齊齊往托兒所看去,門廊內窗簾里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葉北當即問陳小五:“小五!什么情況?剛才你自言自語的在說些什么?”

  陳小五極力調動著自己的邏輯思維,要用一口精湛的漢語來表述出實際情況。

  “剛才在車里,有個小孩子蹲在我胯下!”

  葉北:“這信息量也太大了……”

  嬛婍道:“我什么都沒看見。”

  陳小五又說:“他是個男孩……”

  蘇連枝:“這信息量更大了……”

  “不對不對不對!他是個吸血鬼!”陳小五勉力形容著自己所見所聞:“他問我,喬治約瑟夫在何處!”

  葉北問:“然后我遭到了襲擊?”

  陳小五點點頭:“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可能被控制了……當時,我嘴里的煙落到了他手里,他給我遞回來的時候,我有種無法拒絕的感覺,我說……喬治約瑟夫,就在我前面。”

  萬幸的是,小五哥在中國生活久了,自然而然會默認喬治所在的駕駛位為左舵。

  普吉也遵照著陳小五的提示,對葉北進行了攻擊。

  “喬治!”葉北大聲呼喊著喬治老師的名諱:“你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嗎?”

  喬治分析道:“敵人擁有隱藏身形與聲音的能力……就算我們能看見靈,也看不見它的魂威。”

  “不光如此,喬治。”葉北言之鑿鑿,“聽聽小五說的話,仔細聽,它需要與人來強行換取情報,它沒有見過你,更不知道你是誰,但它知道你的名字,也將你視做第一目標,連陳小五的一根毛都沒有碰,毫無疑問,你的西班牙小學生背叛了你,想要殺死你,而你信錯了人。”

  喬治掏出了獵靈手記。

  將的名字寫了上去。

  此時此刻。

  桑丘老師打著傘,站在小屋之外。

  他滿心期待著普吉小弟給他帶來好消息。

  直到雨水中飄來一抹鮮紅的薄霧,漸漸凝聚成物理形態,變成人身。

  “真不錯呀!真不錯!”桑丘為普吉平安歸來而鼓掌:“你回來啦,平安無事的回來啦。怎么樣?你殺死喬治約瑟夫了嗎?”

  普吉小弟的鉆回了血族之身中。

  原本閉目養神的雙眼突然睜開,它像是受到了驚嚇,躲到桑丘老師的懷中。

  “好可怕!好可怕啊!老師!”

  “怎么了?我的好學生?”桑丘揉著血族那對毛茸茸的蝠耳,安撫著普吉小弟的情緒,“別怕,和我好好說說……”

  普吉形容道:“有個奇怪的金發男人,能看到我!他能看見我的魂威!好可怕啊……”

  桑丘面露憾色:“哦……那個人一定很天真,你的,只有小孩子能看見。他是喬治約瑟夫嗎?”

  “不,是陳小五,陳小五能看見我。”普吉搖搖頭,“他喜歡抽煙,而且,我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我該怎么辦呀?桑丘老師……”

  或只是化名。

  連葉北都不知道五哥真正的名字。

  “聽好了,普吉。”桑丘義正言辭,聲色俱厲地問:“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我問你!喬治約瑟夫是否已經死亡?”

  普吉點點頭:“是!”

  桑丘又問:“你是怎么做到的?和我說清楚!說明白!”

  “我用純真年代的特殊能力,要陳小五說出喬治約瑟夫的位置,接著,我躲在喬治的身后,用手鉆開了座椅,捏碎了他的心臟。”

  “不錯!不錯不錯不錯不錯!”桑丘輕輕在普吉額頭上親了一口,“真不錯呀!”

  說罷,桑丘從冰箱中取來一包血,喂給血族同胞。

  他拍打著普吉的胸膛,要給同胞灌輸更多的勇氣。

  “下一個目標,是窮奇!只要窮奇死亡,葉北也會跟著死亡!”

  普吉剛想動身,桑丘老師卻拉住了它。

  桑丘說:“這一次,我們一起去。你殺死了喬治,已經暴露了身份。普吉喲,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你要做好,我們可能都會喪命……”

  普吉一下子紅了眼睛,雖然它的眼睛本來就是紅的。

  不過一秒,這個孩子便哭出了聲,甚至說出了非常復雜的句子。

  “老師……我這個時候不想離開你,不是……以后也不想離開你了。”

  桑丘苦口婆心地說:“普吉,敵人非常強大,但我與你聯手,你的和我的,一定會讓這些不識時務的獵人在此長眠,過程也一定是艱苦卓絕……”

  普吉流下了眼淚:“會疼嗎?”

  桑丘:“會非常疼。”

  普吉心有余悸,但十分慶幸:“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會疼的話,我就不會害怕了!”

  對普吉來說,是一種特殊的生理感受。

  它是第三代血族,年齡為四百五十余歲。

  在漫長的血族生命中,他追求過許多種生理刺激,可任何感覺,都比不上。

  大腦所限,額前葉與皮層的短期記憶區記不住三個月以前的事,海馬體的長期記憶區又記不住一百年之前的事。

  只有疼痛,疼痛能令它記憶猶新。

  讓普吉以肉身感知活著與死亡的界限。

  讓普吉以靈體感知友人與敵人的存在。

  它有了新的痛點正是桑丘潘沙。

  從生物學角度來說。

  ——當人類的自然年齡超過二十五歲,可聽聲范圍會從2020000hz逐漸縮小,是聽力神經退化的預兆。

  而大腦的頻次波段更為明顯,幼年直至青年為a波段,是想象力與學習,創造與白日夢的年輕大腦。直至β波段,則為邏輯思考、理智與計算的成年人。

  “你的意思是。”喬治若有所思,“普通人能看見它,擁有靈視的人,反而看不見。”

  葉北:“我只是提出這個假設,在車里,除了陳小五以外沒有任何人能看見它,也聽不到它說的話。而且從對方的言語中可以得知,它很討厭謊言,喜歡直來直去,一定有人在給它下令,它有同伴。”

  夜空中傳來尖銳的颯響。

  陳小五一驚一乍的:“葉哥!快用你無敵的想想辦法呀!”

  有東西飛來了,撲打著翅膀。

  “它又回來了?”蘇連枝問。

  葉北和阿嬛感受著風雨中,血族振翅時冒出的動靜。不約而同地抬起頭。

  “對,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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