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神情恍惚。
他在診所隔間里完成了抽血和取骨的流程,連麻醉都沒打。突如其來的當爹體驗,讓他腦中思緒成了一團亂麻。
不光如此。
玉樹主任刻意在門外來回走動,布簾外,她一步步輕晃腰臀的裊緲身姿,種種性暗示讓葉北的大腦CPU開始超頻運轉——
——很明顯,這位媒婆在給葉北添亂。
從葉北剛進門開始,責任醫師就有意無意地釋放著荷爾蒙,釋放著銷魂蝕骨的求愛之意。
最后——
——在蘇玉樹主任近乎瘋狂的性騷擾之下,葉北拒絕了對方拉簾子zm,kkj的無禮請求,他打開手機,對著某個雜志封面女郎獨立完成了遺傳信息的提取。
雖然天壽系科給他配的責任醫師身材臉蛋堪稱人間尤物,但他內心警鈴長鳴,絕不會觸碰404的底線。
他走出診所大門,如是想道。
關于女兒,關于相親之事的疑問太多太多——
——我完美無瑕的少男心快要被玷污了。
等葉先生走遠了。
蘇玉樹女士枕著雙臂,眼中有點點委屈的意思,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
“……可是我看上去很實用呀?這是怎么了?難道他是不喜歡女人了?”
不過十來秒,這位性感的大姐姐振作起來,撫著額前火紅秀發,給自己加油打氣。
“沒事兒,阿北過了我這座山,還有好幾道坎兒呢!雞蛋可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貓咖啡廳外,餐桌前。
“葉哥你剛說什么?”
陳小五被葉北一個電話喊了過來,他低頭一看表,剛過早上八點。
葉北的坐姿非常像貓主子,四仰八叉的大爺模樣,臉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滄桑感。
“我說,我有個女兒。”
陳小五聽不太明白葉北的意思,他撓著一頭金發,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噗呲——
葉北用手指給小五物理熄煙,喃喃道,
“我女兒不喜歡煙鬼。”
陳小五驚呆了,他從來沒見過葉北這副模樣。
“葉哥?你中邪了啊?”
葉北直起身,忘憂茶也不喝了,拿著咖啡壺給哥倆倒上,推了一杯給小五。
“沒有,真沒有,我和你說一件事,你千萬別怕……”
“啥事兒呀?不就你相親嘛?瞧把你嚇得!嘖嘖嘖……德行。”陳小五娘里娘氣地揮著手,笑話著葉先生的大驚小怪。
葉北抿著咖啡,想著女兒的未來開銷,盤算著包袱里的忘憂茶值多少錢,一下子覺得自己變窮了不少,一分錢都要掰做兩瓣來花,是窮得好比隔壁片場某只蝙蝠的那種窮。
聽他給五哥低聲描述著問題的嚴重性。
葉北:“阿窮,窮奇,我那只貓主子。”
陳小五遲疑:“臥槽……”
葉北:“它吃了我的左手。”
陳小五憂慮:“臥槽?”
葉北:“要變成我女兒了。”
陳小五驚呆:“臥槽!”
“你他媽能換一句嗎?”葉北嫌棄道,“沒文化也不帶你這樣蹦詞兒的。”
小五低頭思索,略加思索,再次思索。表情凝重,站了起來。
葉北見小五哥如此正經,心中有點點感動之意,“你還是關心我的……小五,你這個朋友交得真值。”
五哥兩腿一軟,男兒膝下的黃金早就沒了。
葉北心生不妙。
陳小五面容剛毅,眼中有淚,語氣鎮定,振振有詞。
“岳父在上!受……噗……哈.”
葉北當時一腳蹬在這無恥歹人的臉上。
他怒道:“你就不會感到羞恥嗎!”
“不是呀!”小五哥爬了起來,坐回桌邊一副小媳婦兒受氣的模樣:“不都說過門郎君搞定岳父就直接搞定老婆了嘛?我當然得先拜拜你啦!”
葉北瞪大了眼睛:“你他媽居然想當我女婿?”
“呃……”小五哥壓低了聲音:“我總覺得……以后我的競爭對手會很多,他們日思夜想的就只有這件事——
——得想辦法娶了這只貓女!”
葉先生聽得兩眼失了神,遇妖魔不亂,遇鬼神不驚的他,這一天里,已經快突發兩次心臟病了。
小五珍而重之句句在理地說道:“你想啊葉哥。
你富貴多金年輕有為,脾氣還好,長得又帥,算是個能把頭像印上冥幣的杰出青年,還有個女兒,要是能泡上她,普通人不就直接走上人生巔峰了嘛?”
葉北:“我在思考一個問題。”
小五招手示意,有種“請開始你的表演”的意思。
葉北:“閹割用哪種手法。”
咕咚~
小五吞了口唾沫,臉上有些許緊張和忌憚,一閃而逝。
“葉哥,我都給你跪下了,給個機會吧?老哥我二十九了還沒對象,上倆禮拜好不容易約玲希出來看電影,看完她使的飛劍劍法我才知道,我看的全他媽是恐怖片。你今天好歹還能相親呢,要是你拖上女兒這么個小尾巴,人家得多嫌棄呀!掉份兒!丟人!”
看葉北眉頭一挑,小五臉色一變,心想有戲,轉為笑嘻嘻的奉承模樣。
“大千金我會好好照顧的……真的!”
葉北:“男兒膝下有黃金。”
“我明白!我懂!”陳小五當即從口袋里掏出兩塊千足金,看上去沉甸甸的,估計足有三斤重,將它們墊在膝蓋下。
“岳父扶我一把!就扶我一把!?我立馬起來,等會你撿金塊的時候和我這好女婿做完對拜,這禮不就成啦!”
葉北罵道:“我他媽現在嚴重懷疑你早就對我的美色圖謀不軌了!”
——不遠處。
玲希為定春姑娘帶路,往茶先生的咖啡廳趕。
葉北和定春,約好今日相親。
一路上玲希對這位預備老板娘噓寒問暖的,想把人家的身世脾性摸透了,以后混熟了說不定還能混個閑職,開開心心過摸魚日子。
玲希這會兒剛問到定春的高中生活——
“以前有男朋友嘛?定春姐?”
聽定春落落大方答:“一直都是阿北。”
“一直都是?呃……還不算吧?也就是沒有咯?高中時代都沒有?”
“對,入學的時候,要軍訓,我穿得厚實,可是還是有男生上來搭訕,我記得有好幾個女同學嫌棄我長得漂亮!”定春對自己的美貌很自信,也很有自知之明。“麻煩太多了,我不喜歡,記得阿北以前和我說,要變強,只有自強才能好好保護自己,我跟著教官學,每天出操完畢,一直練軍體拳,我學得特別認真。”
玲希拍手贊道:“厲害呀!”
兩人一路聊得興高采烈,到了咖啡廳花圃外。
蘇定春表情突變,變得驚慌。
葉北神色冷峻,拿出錄音機給男兒膝下有黃金的小五放了一首男兒當自強。
“小五,我本想讓你給我做做心理輔導,好好分憂解難,你好歹比我大幾歲,沒想到你這家伙凈給我添堵來了。”
小五一看岳父這副強硬(錢都不要了)的態度,強攻是沒戲了,只得和茶先生好好談談心,去放眼未來。
蘇定春身子僵在花圃外邊兒,突然就開始站拳樁。
玲希一驚:“呀?”
葉北和小五聞聲看去。
定春姑娘羞紅了臉,可是怎么都停不下來,武術技擊動作一出,跟著男兒當自強的音樂節拍邊走邊打。
聽定春姑娘苦苦求道:“請停一下……請不要放這首歌了……”
葉北關了錄音機,心中暗搓搓地琢磨著,對象這又是什么古怪癖好?
聽歌就想打拳?
蘇定春像是死里逃生似的,緩了一口氣,“阿北,我以前軍訓,天天聽這個學拳,現在條件反射停不下來了。”
五哥小聲在葉北耳旁嘀咕著,
“葉哥,這妞正啊……你要是看不上,我去試試?”
葉北正色問道:“你剛才叫我什么?”
小五:“葉哥……”
葉北:“我問的前一句。”
“岳……”小五瞅著葉北眼里的怒火,突然就不敢說話了。
葉北語氣和善,眼神溫柔。
“我現在覺得,我家閨女也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小五顫顫巍巍地問道:“啥……啥玩意兒?”
葉北摸著小五的下巴,強要小五友善地,體面地和相親對象打招呼,兩人和和睦睦,統一戰線。
陳小五聽葉北小聲嘀咕著。
“尸體該怎么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