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和蘇星辰一通商量,最后決定用一個比較迫真流氓方式來“接地氣”。
蘇星辰和葉北一邊下樓,一邊探討著如何抹掉葉北除魔英雄光輝形象的方式方法。
“等會上菜的時候,那小姑娘端著盤子上來,你就上去幫忙,握住人家的手,明白嘛?”蘇星辰繪聲繪色地說道。
“唔……”葉北心領神會:“這樣我算個好色之徒?幾個天樞的兄弟們也不會提防我啦?”
蘇星辰:“沒錯,要覺得還不夠,往人家腰上摟。我一聲厲喝,把你擒住,哥幾個就明白,我能治你,這樣也不會怕你了。”
葉北比著大拇指:“夠勁哦!”
貓主子啃光蟹黃,覺著兩人談話的內容十分無趣,它喃喃道:“你們人類的社交真是復雜又無聊。”
葉北倒是不耐其煩地給貓主子說著其中的奧妙。
“易經有卦,坤卦好比人臣,六句爻詞中,坤五卦象為吉,到了用六之象,就是‘龍戰于野,其血玄黃’之意,天龍和地龍斗得血流成河的意思,如果我還不露拙,扮做酒色財氣樣樣沾全的模樣,和爆丸小子太監一流,變成了無垢圣人,以后也別想和這些個哥哥們好好說話了,一塊出任務估計什么臟活累活都扔給我。做人嘛,要走人該走的道。圓滑點兒總不會錯。”
蘇星辰領著葉北回到飯桌旁。
“喝好了?兄弟們?”
飯桌上的哥哥們抬手示意,情緒中的味道也去了不少,變得溫和起來。
葉北裝著醉醺醺的樣子,一個個“哥哥”認了過去,看服務生剛走進包廂大門,仔細去看那打工小妹的模樣。
她長得很特別,一頭白發,兩眼因為白化病充血發紅,眼神中有慌亂,仿佛見了這群軍哥哥,生了發憷心虛之意,端著一盤酸菜魚,小心翼翼地往桌上扒拉著餐盤,要理出空位,好上菜擺盤。
葉北眼疾手快,接過餐盤,左手死死抓住了小妹的手。
這只手摸來柔軟無骨,嫩滑如玉。
葉北理清了桌上的盤子,把酸菜魚坐上桌,遵著小領導的意思,開始調戲小妹。
葉北兩眼瞪大,演技浮夸,對著小妹稱贊道:“唷!漂亮妞,生得俊呀!”
要他正兒八經地調戲女人,他是做不到的,如果是女鬼,不用負責的那種,可以考慮一下。
就在這一刻,葉北心生不妙,有隱隱不安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自三處。
第一處異常源自窮奇。
它表現得很奇怪,弓起身子,對著這白發小妹齜牙咧嘴。
第二處異常來自同僚們,同僚看葉北的眼神并無好奇或厭惡,就像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求愛過程一樣清晰自然,他們明白事理,沒有多問一句,反倒讓葉北覺得奇怪。
第三處異常,來自這小妹。
看她兩眼朦朧,不知所措,鼻頭和臉頰微微泛紅,活脫脫的一副桃花泛水的面相,眼睛紅彤彤的,微微張著小嘴,仿佛見了救命恩人一般激動,一呼一吸之間,有點點霧氣從嘴里冒出。兩只大眼睛的眼角微微下垂,是桃花眼,情緒也太反常了。
“客人,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小妹反倒是抓緊了葉北的手,身上的圍裙干凈整潔,一身便服樸素平常,有種小家碧玉的感覺。
葉北眼神變了又變,面露疑惑,瞥向蘇星辰。
蘇星辰一拳攥緊,用力一揮。
“YES!”
葉北臉不紅心不跳地答道,“沒錯!我們在上輩子就見過面!”
“你居然……還認得我……”白化病小妹像是被愛情的子彈擊穿了心臟,“嗬”地一聲要向后倒去,叫葉北緊緊攬著腰,穩住了身形。
“臥槽,牛逼啊。”窮奇瞇著眼,臉上帶著笑意,“沒想到你已經變成人渣了……我很滿意。”
武裝組的哥哥們終于有個看不下去的,酒過三巡,像是喝高了,和葉北講著道義。
“葉北探員……注意形象。”
窮奇回頭罵道:“人家郎才女貌輪得到你一個丑八怪來說三道四?”
這位探員被兇獸懟得說不出話,心事重重地坐了回去。
武裝組的哥哥們有說有笑,心中對葉北的提防也少了幾分。
有欲望,自然有弱點。
有弱點,也證明葉北還有人性,會被欲望和弱點所挾。
葉北和武裝組的哥哥們有說有笑,挽著懷里的癡呆小妹下了樓。
——兩人一貓到了飯店大門前。
葉北恢復了正常。
他義正言辭地說道:“妹子,我……”
“我答應你!”小妹二話不說,直接用終結技打斷了葉北的慷慨陳詞單身金句施法前搖。
葉北改口道:“不是你想的……”
小妹搶道:“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在酒店紅彤彤的招牌下,葉北端詳著這白發妹子的樣貌。
她長得很好看,不是一般好看。
有那么一瞬間,葉北甚至想要偷偷掏出雷風恒給她一槍,看看她是不是蘭花夫人所化。
可對方內心流露出來的情緒。
是欣喜、愉悅與感動。
沒有半點怨恨。
葉北收起冒犯的心思,珍而重之地說道。
“我開玩笑的,你不要在意。”
小妹反倒是窮追不舍,咄咄逼人。
“我不是開玩笑的!葉北!”
此話一出,葉北立馬掏出槍來,直指小妹腦門。
她……
知道我的名字!
為什么?
一時,無數的疑問涌上葉北心頭。
打工妹面對槍口,不退不讓,依然緊緊攥著葉北的手,說什么也不肯放開。
“你怎么啦?這槍是玩具嘛?”
葉北:“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呀,我聽他們這么叫你來著?”打工妹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我都忘了自我介紹啦,我姓蘇……名字有點磕磣。”
“在立春出生,媽媽叫我定春。”
——蘇定春。
葉北仔細端詳著這打工妹的樣貌。
她很高,一米七七左右,沒有高跟鞋,腿長胸大腰細,身材叫一個霸道,臉蛋姣好,一頭白發及腰,發尾透著點點詭異的大紅色,沒有發飾,很普通的打扮,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聽她的聲音,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之意。
葉北問:“神仙?”
蘇定春笑道:“妖怪?”
葉北放下槍口,扔去一枚沾染金粉的白形代,看紙人晃晃悠悠不知所措地原地打轉,完全搞不清蘭花夫人的蹤跡,撓著腦袋作迷惘模樣。
葉北:“謝謝。”
定春姑娘鞠了個躬。
“老板照顧生意,是好人!還有呀,你要帶我走嘛?我覺得你真的好帥!是我見過最帥的人!我第一眼就看上你啦,能處對象不?”
葉北臉色變了又變,他哪能想到這茬?他對著四災羅盤快把眼珠子瞪出眼眶了,指針紋絲不動,沒有任何異常。
窮奇抓著葉北一撮頭發,使著狠厲勁,要把奴才的禿頭期往前推個幾百年。
“疼!停……停一下!”葉北把主子從肩上抱往懷里。
蘇定春微微歪著頭,紅彤彤的大眼睛里滿是好奇。
她和窮奇對視著。
一只玉手往窮奇腦門上探。
窮奇眼中有怒火,極不情愿地受著外人的撫摸。
蘇定春:“行嘛?老板你住哪兒呀?我回去收拾行李?今夜就走?咱們這算私奔嘛?”
葉北深深吸了一口氣,內心閃過好幾個念頭,最終他選擇了最穩妥的那一個。
“告辭!”
一溜煙跑得沒影。
留下白發小妹站在門店前。
她面帶笑意,額頭上還留有因為激動悸動而冒出的汗珠。
“終于找到你啦!”
行州市半山國家森林公園。
此地位于拱墅區東北部半山街道境內,總面積一千公頃,是天目山山脈的野生林地。
一條普普通通的公路旁,護林員巡邏站不遠處的馬路牙子邊上,立著一座靈碑。
碑牌旁,有立交通告示牌,警告來往車輛慢速通過的字樣。
石碑上,寫著交通事故的受害人姓名。
名為葉北。
死者逝于四九九三年七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