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蘇星辰帶著二十來號駐守行州的天樞兄弟們開了一桌慶功宴。
葉北和窮奇主仆倆這才明白——西湖是沒有大閘蟹的，不過酥州的澄陽湖有。
飯館特地為這幫子軍爺開了晚場席位，一群人有說有笑地落座，幾個軍警散去一圈香煙，除靈的職位大多過的都是夜生活，哪兒能沒有香煙為伴呢？
看葉北一個個委婉拒收，同僚們眼中都有一種詫異又冷漠的神采，仿佛見到了什么難以溝通的異類。
窮奇嘟囔著：“我真的很難理解你們人類吸煙慢性自殺的行為，社交圈也是這樣，仿佛不收那一根煙，就和往人臉上潑尿一樣無禮。”
蘇星辰為葉北解了圍，他笑呵呵地，一支支香煙盡數收入囊中，嘴上一句一個“謝謝”，心里在為葉北同學的耿直而犯難。
這時候葉北你的市儈人情都到哪兒去了？——星辰心里犯著嘀咕。
葉北是突然腦袋不靈光了嗎？
不——他的五感靈敏，神智清醒，甚至有些清醒過頭。
他能看見鮮紅的地毯上的一個個鞋印，看見同僚們臉上歡慶勝利時的欣喜，聽見隔間電視里巨門科員為新聞添上的合理致辭，可他聞見的味道，卻大不一樣。
自從葉北繼承了主子的情緒通感嗅覺之后，他走進這家飯店時，從在場十二位同僚身上，嗅見了恐懼心。
一句句客套都是范式言論。
一聲聲夸贊都是場面托詞。
葉北握著筷子，心中不是個滋味。
他們在怕我。
還有點兒酸。
該怎么辦呢？我算是個官場新手，從來沒見識過辦公室政治的險惡之處。
葉北有自知之明，但面對這種情形時，卻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十二位同僚中，大多為破軍武裝組別的軍警，武曲組別里多為出家人，在他們眼中是獨來獨往的“異類”，通常不會參與這種聚會。
葉北反倒是懷念起如一禪師，雖然這光頭挺莽撞的，倒是有幾分真性情。
星辰給一個個兄弟們的杯子里倒上紅酒，臉上帶笑，心情愉悅。
“為了勝利！干杯！”
眾人附和吆喝著，起身碰杯，每個人的情緒，都散發著獨特的味道，鉆進了葉北的鼻子里。
有羨艷，有嫉妒，有不甘心，有敵視，更多的……是敬佩和不理解。
此次行動的總負責人喬木說道：“葉北探員，這次行動可多虧了你呀。”
葉北一口將杯中紅酒喝光，只想把自己灌醉，他的心情不太好。
——要問為什么？
和武田太郎的戰斗中，他從對方的劍里，吸收了太多的負能量，敵人陳年怨婦的心境讓葉北這個心理輔導員受到了精神污染，一度沉浸在櫻花四散的凄美意相之中不能自拔。
葉北回了一句。
“是你們的功勞。”
說實話——
——與小野盛玄一戰，多虧了武裝組成員提供的信息提防影子，加之武鳴已經在小野盛玄身上留下七處重傷，葉北才能贏得如此輕松。
再看與武田太郎一戰，如果不是如一禪師跳出來攪局，蘇星辰真要下殺手，不去顧忌赤城山游客的安全，要換上重型火力也能搞定這鬼雀附身的妖邪，葉北他一身神力大多來源于主子的兇獸靈體，如果四兇之一還斗不過一頭水國孔雀妖，他這御主未免也太丟人了。
喬木有些尷尬。四下武裝組的兄弟們竊竊私語，對葉北極為忌憚。
葉北能感受到他們身上傳來的負面情緒。
——提防、警惕、畏懼。
蘇星辰此時多了個心眼。
“哈哈哈哈哈！——”
小領導在酒桌上笑得令人發慌。
葉北心領神會，一塊跟著笑了起來。
武裝組的兄弟們也不知道這兩人在發什么瘋，跟著干笑幾聲。
葉北裝著微醺的樣子，臉上浮現紅霞。
“我喜歡酒！更喜歡錢！你們喜歡嘛？~”
蘇星辰和葉北勾肩搭背。
“對對對！他就這個德行！”
兩人一唱一和，才喝了一杯，站都站不穩了，搖搖晃晃繞著酒桌走了一圈。
葉北一邊走一遍扯著嗓子嚎道。
“你們看！~今天葉哥夠勁嘛？帥嘛？有認識的姐姐妹妹都介紹幾個來！哥照單全收了！”
蘇星辰跟著葉北探員沒皮沒臉的話附和道：“也給我留幾個呀……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變成渣男。”
兩人神志不清，走出大門，心有靈犀一般往天臺去。
到了樓頂，瞬間恢復正常。
葉北肩上的貓主子抱著大閘蟹啃得嘎嘣響。
蘇星辰叼著煙，眺望著遠方澄陽湖的湖景。
葉北則是面無表情，打了個酒嗝。
蘇星辰說：“理解一下？”
“我明白。”葉北答道：“要我這清淡的性子落在別人眼里，是個人都會害怕。”
一個普通人，獲得了超凡的力量，還是半人半妖之驅，若是沒有性格上的弱點，立馬會成為旁人警惕嫉妒的對象。
這是人的天性，根本就沒法擯除的劣根。
好比從小爸爸媽媽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到成年之后單位里“績效第一的同事”，以及妻子嘴里“閨蜜的模范老公”。
沒有什么東西是完美無缺的，葉北也是如此，如果他不漏出一點痛腳和訴求，估計此次任務的同僚會將他當做“隱性對手”，今后執行任務時，和同僚之間的摩擦也不會少。
蘇星辰：“你演技太差了。”
葉北：“我很努力了好嘛？又不是什么專業演員。”
“肯定騙不過大喬。”蘇星辰喃喃道：“他很機靈，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偽裝。”
“你還要我怎樣?”葉北無辜無助道：“難道黃賭毒沾全了才算正常人嘛？”
“要不……”蘇星辰給葉北出了個餿主意：“你好色點兒？”
“艸！”葉北驚了，他這母胎單身SOLO了二十五年，從來沒聽過這么奇怪的要求，“要不，我選……”
他還沒說完，蘇星辰打斷道：“不許當我姐夫。”
“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有讀心術。”葉北撇撇嘴，把腦袋里蘇星彩那身健美性感的身影抹去，“那我得怎么接地氣呀？”
“你好歹換個幻想對象呀！”蘇星辰罵道：“想我姐是幾個意思？”
“她健美健康呀！”葉北直言不諱道：“說實話，你姐是我見過最健康的女人，如果是生孩子的對象，我一定選她。”
蘇星辰：“我覺得你只是想在輩分上占我便宜。”
葉北眼神一變。
“居然被你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