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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倀虎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飲了這碗孟婆湯

  從綿延數十公里的仙居古鎮往北看,群山之中霧氣繚繞。

  黃昏時分。

  赤城峰上,丹霞地貌裸露的紅巖將蒼蒼林地映上一片迷幻的玫瑰色。

  玉京觀與濟公書院人頭攢動,赤城棲霞梁妃塔下香火不斷。

  在山峰的頂端,三百余米的高峰之上,天樞十余位探員戴著墨鏡,宛如土豪包場,圍住了頂峰的小涼亭。

  蘇星辰與一位壯年漢子斟茶對飲,相談甚歡,兩人的體型是天壤之別。

  星辰身前,大漢毛發骯臟,結了泥團,他不修邊幅,身上披著一件黑紅相間的袈裟,隱隱能看見胸口的破甲片上的家紋,為四片棱形橫置,能確定是武田家紋。

  大漢背上掛著一口大刀,足有五尺長,隱隱從刀鞘中透出點點妖異的紫芒。

  “武田先生,你喜歡喝茶?”星辰笑道:“我們有茶師,已經在路上了。”

  “我喜歡茶藝,但是不喜歡喝茶。”武田大人舉杯敬道:“回來的感覺真好!”

  蘇星辰臉上笑嘻嘻,心里只有MMP——黃金周這檔口,武裝組蹲點的成員在山腳下看見個舞刀賣藝的臟漢子,沒想到就是正主。

  這家伙身上不帶半點妖怪的特征,四災羅盤也沒有任何反應,著實讓情報組員嚇了一跳。

  蘇星辰壯著膽子往這耍刀漢子身上撒了十來枚粘彈,對方才稍稍提起興趣,應邀前往旅客較少的赤城峰頂一敘。

  現在只等太陽落山,等游客更少一點,就能試出這武田大人的深淺了……

  蘇星辰眼里透著機靈勁。

  他開始談及文物案的事。

  “武田大人,你不光愛茶藝,也愛刀吧?”

  大漢不帶半點猶豫地答道。

  “不,我不愛劍,我愛用劍之人,睹物思人時,才覺得外物不值一提,人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是妖刀呢?”蘇星辰此話一出,只覺武田大人渾身透出一股殺氣,兩只銅鈴大小的眼睛,牢牢鎖住了自己。

  武田大人喃喃道。

  “星辰閣下,我曾經很在乎妖刀,可是現在……要另當別論。”

  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歲的武將,慢慢將身上的衣袍褪下,直至露出身上殘破的甲胄。

  “閣下已表明來意和身份,是巡狩,獵殺妖物鬼怪的軍隊,我也應該說明來意——我確實為了妖刀而來。”

  蘇星辰聞言,表情一喜。

  “能否告知姓名?”

  武田大人直言不諱,“武田太郎。”

  “哦……”蘇星辰點點頭,太郎是長子未成年時,父母賜的乳名,而戰國時代的甲裴之虎武田信玄,也用太郎之名。“友邦是發達國家,怎么干起偷雞摸狗的事情了吶?”

  蘇星辰一副無辜無助的樣子,嘟著嘴在責怪對方,譏諷著武田大人毫無大將之風。

  “御子神典善作三劍,傳甲裴源氏一刀流,小野一刀流,溝口一刀流。我的子孫本該得到這些遺產,我替他們來拿。”武田大人語氣平靜,義正言辭。

  “強盜進了別人家門,丟了兇器,還要光明正大的偷回去,改口說是拿?”蘇星辰笑意更盛:“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嘛?”

  “閣下巧舌如簧,是人才。”武田大人不作正面回答,端著茶杯,看他滿頭蒼白的長發落在健壯的臂膀上,跟著山風一塊輕輕浮動。

  蘇星辰:“哪里來的巧舌如簧,我可是句句屬實,不過武田大人這混淆是非黑白的功夫倒是有幾分巧舌如簧的意思,怎么就主動來仙居自投羅網了吶?”

  “啊……”武田太郎佝下腰,撐著下巴,他看著這絕美的景色,渾濁的眼睛里滿是羨艷,顧左右而言他,“這山水如畫,真是太美啦……”

  大漢緩緩站起身來,小亭之外,擁上來五六位武裝組組員,對惡客突然起身的行為一驚一乍。

  “閣下,我還有多少時間?”武田太郎問。

  蘇星辰內心默數著太陽落山的時間。

  “還有很多時間,我明白你的意思,一般你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要開始講故事了。”

  武田太郎張開雙臂,擁抱著夕陽,在寒風中感受著它的溫度。

  “你相信,我活了四百多年這個事實嗎?”

  蘇星辰拿出速寫本,開始對大漢的身姿寫寫畫畫,另一手掐住粘彈的遙控開關:“接著說。”

  “有一只孔雀,在我臨死時飛來,它需要霸王的血,來養育兒孫,于是我把身體交給它,讓它在我的身上產卵。”

  武田信玄于天正元年因胃癌逝世,史書也有肺癆之說。

  “我隱姓埋名,在假死三年之后才敢發喪。”

  尸身三年秘不發喪,甲裴之虎的墓地分散在全國十余處寺廟禪院。

  “我用移魂劍,換了一個又一個身體,鬼孔雀跟了我一世又一世,為了保護它的孩子,它也必須要保護我。”

  鬼雀——是傳說中的妖鳥,會將蛋產在人的身上,這種鳥的蛋比毛孔還小,出生之后,會將人肉吃光才飛出人體。

  “我時常在想,為什么它在我死后才來到我身邊。”武田太郎轉過身,臉上有點點落寞遺憾,“我為了一場戰爭,殺死了我的兒子,趕走了我的父親,讓我的士兵變成沒有感情的機器。是我還不夠瘋魔?還不夠冷血嗎?我丟掉的東西不夠多?所以才不夠強大?”

  “我在人間流浪了很久很久,直到踩上這片土地,聽見熟悉的吳語……才知道我以前追逐的天下,是多么地可笑。”

  武田太郎笑了。

  笑容中有灑脫和快意。

  “我得到了好多好多……也失去了好多好多……在十萬多個日夜之中,每一次被鬼雀盯上,都會經歷剜心之痛,每一次和愛人和友人分開,都是生離死別。”

  “我托御子神典善的后人來取妖刀,要把身上的鬼雀和靈魂分開,可沒想到……這狼心狗肺的道場主居然生了歹心,早就把魂魄賣給了妖怪,更沒想到……擊敗我的不是什么劍術高明的大師,也不是你們巡狩,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母親,她為了自己的孩子敢向妖魔舉劍相抗,敢生二心,居然敢帶著劍逃跑。”

  武田褪下甲胄,露出一條結實的臂膀,手臂上爬滿了湛藍的妖卵,像是一顆顆眼睛。

  一頭藍孔雀,落在武田太郎的肩上。

  他一步步往亭外走,巨大的身形之下,影子讓夕陽拉得老長。

  “閣下,移魂劍和分魂劍已經被你們拿走,我手中還剩下這柄奪魂之劍……”

  蘇星辰:“你的意思是?”

  “我已經活夠了……想看看神州的大好河山。”武田太郎眼中只剩死相:“鬼雀每過二十五年就會破卵而出,我會在它的孩子出生之前,換去另一個身體,然后殺死上一個肉身,免得妖物跑出來為禍人間。”

  很像是妖刀殺死前任主人的傳聞。

  藍孔雀似乎聽懂了主人的話,它口中發出尖銳刺耳的悲鳴,拍打著翅膀,極不情愿又無可奈何。

  蘇星辰:“來,放下武器,我給你個痛快。”

  “不……”武田太郎緩緩拔出妖刀,刀劍相向,指向在場的所有武人。

  他看著山腰山腳,旅客漸漸變少了,像是松了一口氣。

  吳子兵法有云。

  “師出之時,有死而榮,無生而辱。”

  從起兵出征的那一刻起,寧可光榮的戰死,也不會為了茍全性命而投降。

  蘇星辰:“非暴力不合作?”

  “來吧,我愿背上雞鳴狗盜的罵名,也不愿束手就擒。”武田太郎擺好了架勢。“讓我死得像是櫻花一樣美,讓我見識見識,神州的劍!”

  蘇星辰當即引爆了粘彈。

  聽壯漢身后響起噼里啪啦的響聲。

  數以千計的鋼珠扯開他半個身體,一條條肌肉裂成了肉沫,后腰的傷口又讓一片片深藍色的詭異翎毛填上,妖雀強行用靈力給這位劍士延續著生命,也在保護著它的孩子。

  蘇星辰一個猛子扎進涼亭側面的灌木里,往外逃去,與此同時,武裝組的哥哥們亮了兵器。手中紛紛掏出槍來,對著這劍客一通爆射。

  看武田身上的創口越來越多,卻不見半點血跡,羽毛也跟著長出體表,不論是滅靈彈還是普通的子彈,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讓開!”

  從人群中跳出一名武僧,手中雙刀帶著火勢。

  ——是如一。

  槍聲戛然而止,組員皆是面面相覷,一時失了分寸,看如一羅漢金身護持,兩手菩提院的少林刀舞得虎虎生風。

  武田做了個深呼吸,烏黑的眼睛里讓灼人火光映出金身倒影。

  鐺——

  奪魂之劍,劍勢沉重,刃長五尺的野太刀只在一息一合,以極為老辣的中段振打撬開了如一的中線。

  一式破盡禪師的身體重心,見武田高高舉起妖刀,鮮亮的紫色刀光在殘陽之下透出一種朦朧又詭異美。

  孔雀攀上了武田的脊梁,護著他周身妖卵,宛如一副萬法不侵的甲胄。

  如一禪師兩手崩出血來,眼中失神。

  武田怒吼,揮劍斬下!

  “喝!”

  驚人的聲勢將赤峰頂上一片片老樹吹得禿頭,狂風卷葉四散紛飛,殺意極寒——刃還沒到,空氣中已經化了一團霜氣。

  禪師身后的武裝組員叫妖刀狠厲的劍擊掀得人仰馬翻,還有幾個倔強的小哥試圖拿出法器,咒語念了一半,嘴里卷進樹葉,話都說不清了。

  鐺——

  “看來剛剛好。”

  葉北用武寰接下這一刀,兩只腳扎進了一片片丹霞紅巖之中,硬生生被砍得矮了十來厘米。

  “喂!大爺,看這里,我才是你的對手。”

  “喔……”武田太郎眼神一變,仔細觀察著眼前古怪男人的身體。“你……身上也有妖怪。”

  葉北笑容燦爛,提著如一禪師的西裝領,把這丟人武裝組前輩扔開,留了一段安全距離。

  “初次見面,不用指教。看你一副很多故事的樣子,別說了,我也不想聽,畢竟我的小領導和我說,這次的任務只需要砍人,其他的都不用管。”

  窮奇小聲嘟囔著。

  “喂,奴才,你要小心他的刀,那玩意可以吞掉你的魂,想想下水道那條死鱟魚半瘋不癲失魂落魄的樣子,你不能中劍,我才剛吃了你兩口,可不許別的妖怪吃了你。”

  武田太郎挪著步子,重新調整架勢,他的身形縹緲,仿佛肩上的孔雀也給了他輕巧的步伐。

  “原來,你也是一頭活在人間的惡鬼。”

  葉北抹了抹鼻子,滿臉嫌棄。

  “他們這種蹦臺詞的方式能稍稍接地氣點兒嗎?生怕我能聽懂似的……”

  武田太郎像是在葉北身上找到了共同點,他迫切想要同伴來認可自己,想要分享自己心中的苦難與經歷,原來這世上不止他一人被妖魔纏身。

  “喂……惡鬼,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葉北:“不,我不聽,我聾。”

  “為什么?”武田太郎眼中滿是不解:“你也背負著被詛咒的命運!難道你的內心沒有怨恨嗎?”

  窮奇:“你算是問對人了……”

  葉北叉著腰,神氣活現地哈哈大笑。

  “只不過肩上多了只動物,你在放什么狗屁呀?”

  武田太郎兀然失神。

  葉北振振有詞。

  “看看你那只雜毛雞,還是我家主子比較可愛,你一副盼著我理解你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你也算個劍客?你就不會感到羞恥嗎?美惠子老師和我說過——劍客,能用劍識破對手了解對手,往往在兩人的劍互相碰觸時,就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

  大漢的內心脆弱得好比妖卵,輕輕一碰,這雞蛋就碎了。

  葉北眼神凜然。

  亮出武寰,咬開拇指。

  窮奇嫌惡道:“我答應你,只有這一次……真的!只有這一次。”

  武田太郎臉上帶著慍怒。

  “惡鬼……”

  “不!”葉北同樣眼中有怒,“我本來可以舒舒服服放個假,在黃金周旅游區看看美女,曬曬太陽,還有,我的名字不叫惡鬼。我問你,你殺過多少人?”

  “生前四十九勝十一負,殺敵過萬!死后殺三十三人!”武田太郎大手一揮,長刀劃過紅砂巖,紫刃迸出火星,有一條條怨靈隱隱透出刀身,吸收了無數生命的妖刀開始顯兇,聽他厲喝:“報上名來!”

  葉北握住了貓主子的爪子,按上武寰石。

  一瞬間——

  ——霜霧蓋住了整座赤城峰的峰頂。

  如一禪師身后一干武裝組員只覺渾身涼透,紛紛裹住了衣裝避寒。

  下雪了……

  等霧氣散開,頭頂陰云之中一片片鵝毛雪落下。這才十月,居然下雪了?

  眾人聽見蕭蕭風聲之中,霧里隱有紫電雷光生滅,一道道匹練白虹迸射而出,葉北好像往武寰石中,取了一件東西!

  驚人的聲勢帶著狂風打下不少枯枝,切口光滑如鏡。

  離赤城峰最近的玉京洞府之中,游客明顯感覺到了來自山頂的異像,可是一片濃郁的霜霧蓋住了頂峰,仿佛人間仙境。

  窮奇的音調變形,不似孱弱貓咪那般乖巧,有低沉的虎嘯。

  它看著異邦的鬼,念著前人的詩。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眾人再看霧氣漸散時,驚訝地盯著山中的人。

  葉北身側匍匐著一頭粉紅色的老虎,身長兩米有于,它本來是白色,就像是摻了紅墨水一樣,毛發變得粉撲撲的。

  見它攀上葉北的肩,腦袋掛在奴才的左膀上,護著心臟,兩只前爪互扣,妖身化作一張虎皮大氅,變成衣袍,身上的血肉在霎時像是氣球漏氣一樣,一身磅礴的靈力,盡數灌注于奴才的倀鬼之身中。

  葉北:“我不叫惡鬼。”

  武田太郎步步后撤,一片朦朧霧氣之中,他看不見落日了,也感受不到半點暖意,肩頭的孔雀在發出聲聲哀嚟。

  武田不解:“為什么?為什么……你在害怕嗎?鬼雀?”

  葉北從武寰石中拔出了一柄劍,劍身兩刃通體純白,像是窮奇的尾巴,有一條條白毛拉絲紋理,透著一種詭異的韌勁,劍柄為漆黑的武寰石——與其說它是拔出來的,不如說是武寰變形而成。

  “你應該叫我兇獸。”

  葉北輕掂腳尖,墊步使上十二分力氣。

  沖向武田太郎。

  “滾出我的祖國!”

  窮奇的虎皮大氅發出怒吼。

  “滾出我的故鄉!”

  武田兩腳咬住地板,眼中霎時失焦。

  好快的步法!

  ——剎那芳華,一瞬之間。

  大漢的瞳孔跟著葉北的身形變了三回,空氣中流轉著突破音障時的炸響。

  劍光一閃而過!

  他接下了葉北的第一劍——

  ——可柔韌的武寰劍身仿佛猛虎靈巧的爪擊,繞著彎撓瞎了他一只眼睛!

  鮮血四射,羽毛紛飛。

  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倉促間武田以妖刀撐住魁梧的身體,一步步往后退去,要避開葉北的正面攻勢。

  凌厲多變的劍光時而柔韌無骨,時而剛猛無匹。

  聽好似白玉的長劍霎時發出叱咤之音。

  叮——

  武寰劍從葉北手腕脫出,狠狠射進敵人的另一只眼睛里!

  葉北:“這大好河山——”

  窮奇:“——勸你還是少看兩眼。”

  武田死而不僵,妖刀脫手,沒了主人落在地上成了凡鐵.

  聽他自言自語,在武寰神鋒的孟婆湯效力洗刷之下,神智逐漸開始渙散。

  “啊……忘記了,都忘了……”

  這大漢像是一口氣咽不下去,還不愿歸西,肩上的孔雀嚇得喪膽,靈力殆盡,隱隱有潰逃之意。

  “為什么……我明明放棄了那么多……為什么……同樣是惡鬼……”

  葉北一記兇悍的右拳打穿了武田的腦袋,見武寰透顱激射,釘在庭院的立柱上。

  “你害怕得到,害怕失去,已經拿不起任何東西,連死都要死得體面,像個熊孩子一樣給人添堵,內心脆弱得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你的媽媽在哪兒呢?

  美惠子老師還說過……”

  葉北從褲兜里掏出雷風恒,將貓主子大氅從身上扯了下來,一頭粉色大虎落地,它撲著翅膀,神色興奮,剛想去吞鬼孔雀。

  砰——

  “猶豫,就會敗北。”

  葉北打散了那只鳥形妖物,孔雀之身化作滿地雞毛,武田太郎跟著力竭而亡。

  葉北收了槍,拔出武寰劍,平復著心情,武寰石慢慢化為板磚原形,窮奇變回了嬌小玲瓏的小貓咪。

  “哦!拜托!”窮奇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這也不給吃!?”

  葉北:“西湖大閘蟹?”

  “哇哦……”窮奇聽得兩眼發直,主動跳上了奴才的肩。

  云霧散去,月光灑在赤峰山頂。

  葉北逗著大貓,往武裝組幾個哥們那頭走去。

  “以后咱們可以多合體幾次嘛!你看你多可愛呀!”

  窮奇聽了沒什么好脾氣。

  “我不要死亡芭比粉配色!太可怕了!”

  葉北嘟著嘴:“我那件大白兔睡衣沒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粉色大貓來填充我的少男心,要知道一般的騷貨根本就駕馭不了粉色……你就不能讓奴才我稍稍開心一會兒嘛?”

  “咳咳……”如一禪師打斷主仆之間的對話,他身旁幾個武裝組哥哥像是見了鬼似的,對著四災靈盤碎成幾節的指針,皆是退了幾步。

  葉北還算人類嗎?

  不……

  他早就不是人了,問題是,他還算鬼嗎?剛才他可是和兇獸合為一體了。

  蘇星辰從草叢里冒出個頭來。

  “完事兒了?”

  葉北舉手致意,“唷!領導!收工啦!”

  星辰一副劫后余生的樣子,上來拍了拍葉北的肩。

  “干得漂亮!我的好兄弟!加班費和績效獎金,過完節假日,財務上班了就立馬打給你。”

  葉北兩只眼睛里冒著星星,抓著領導的手,說什么也不想放開,蘇星辰要掏槍時葉北才收斂了點。

  “還是你懂我。”

  幾個武裝組的兄弟見著葉北這副財迷德行,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沒錯是他……視財如命。”

  “剛才老嚇人了,我還以為他被窮奇控制了。”

  “我想好好放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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