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小隔間里的兇獸窮奇像是被葉北這番慷慨陳詞氣得自閉，一聲不吭縮進了角落里。
直到葉北聽見幾聲悶響，墻外有窸窸窣窣的人聲，飛機已經降落了。又過了一陣，外面響起車輛發動的聲音，他們被運上了大卡車。
大桶里的魚干吃了一半，在卡車上顛簸的動靜才停下來，幾分鐘后，銅爐房間的大門打開。
葉北看見幾個穿著隔離服的工作人員進門，戴著和蘇星辰一樣的工作證，只是所屬機構不一樣。
蘇星辰屬天機科，是情報人員。
這幾位里，大部分是天同、文曲、文昌，按照部門職能來分，算后勤、研發、資料記錄這三個部門。
工作人員中有一位女性，穿著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她看上去不過二十五歲，身材高挑，肌肉發達，小腹和腰側的肌肉群彰顯著夸張的核心力量，雖然比不得金剛芭比，也比葉北這勻稱的身形要強上太多。
這女人束著高馬尾，一身紅色的緊身服，皮膚細膩有光澤，鼻頭圓，嘴唇厚，長臉，丹鳳眼英氣十足，長得非常有辨識度。她的工作牌上寫著武裝組的部門別稱。
“醒著？”女人問。
葉北點點頭，主動站了起來，幾個工作人員皆是慌亂驚恐地往后一退。
女人問：“星辰和你說過了？”
葉北：“說過了。”
“那就好辦。”女人自我介紹道：“他是我弟弟，我叫蘇星彩，是天樞下屬武裝組的執行單位，負責窮奇的接納任務，具體情況星辰和我談過，辛苦你了。”
原來是那小子的姐姐啊……不過同一個爹媽生的，這肌肉和身高怎么都分給女兒了呢？——葉北心中犯著嘀咕。
窮奇趴在角落，意識到有人進了門，剛翻了個身。
葉北只覺得鼻頭一熱，一股烈風撲面而來，眼前一花，陰陽眼中，從女子背后突然鉆出來一條犬形的黑影，踩著女子的肩膀猛然發力，飛撲出去！
好快！
他回過神來時，向窮奇看去。
一頭純黑色的卷毛獵犬死死咬住了大貓的脖子，從牙齒縫隙不時淌下橙色的巖漿，兩眼發出金光。
“怎么會變得這么虛弱……好弱。”蘇星彩疑惑片刻，神色恢復如常，“走吧。”
她也不打算和葉北解釋什么，招呼工作人員帶走了葉北。
走出銅爐大門之后，葉北才發覺自己來到了一處地下庫房，看不到任何窗戶。
一路經過地下通道，兩側厚實的鐵壁中不時傳來各種奇怪的聲音，復雜的走道兩側不時有一兩塊鋼化玻璃門，門前標識著各從屬部門的別稱。
天同門內，很多是武器和醫藥用品庫房，也能見到蘇星辰借給他的雷風恒。
文曲門內，他能看見一張張手術臺和文物掃描用具，以及他見都沒見過的各種奇物，有動物也有器物。
文昌門內，大多為機房，是數據庫的儲藏間。
最后，他被帶到了廉貞科。
這個詞葉北認識，是紫微斗數十四星曜中的“助手星”，也指“血液”。
“看來是要做化驗？”葉北問。
蘇星彩挑著眉頭：“你哪兒學的？”
“自學成才。”葉北卷起袖子，露出滿是紋身的手臂，一副壯烈成仁的樣子進了大門。
不過三個小時，葉北和窮奇這對難兄難弟在天樞的超自然研究院逛了一整圈，等所有的檢查都做完了。
他們被安置在兩個亮堂的辦公室里，接待人正是蘇星辰。
葉北問：“搞定了？”
蘇星辰揉搓著雙手，正準備給葉北遞一支煙，從小窗探出一支比著中指的玉手。
“你要敢抽煙，我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顯然，說話的人是星辰的姐姐。
星辰聳聳肩，無可奈何收了香煙，和葉北嘮著工作上的事。
“感覺怎么樣？”
葉北：“難說，我什么時候能離開？”
星辰：“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你的情況比較特殊……窮奇的情況也比較特殊。”
葉北：“直說。”
“嗯……”蘇星辰砸吧著嘴：“嘖，兄弟，日后你可能要和那只大貓過了。”
“你的意思是？”葉北皺眉問道。
“先說你身上的異常吧。”蘇星辰攤開了研究結果的文件夾：“我們以前也有短期的倀鬼活體個案，但他們都沒有獨立的意識，大多都是由窮奇控制了心神，過不了多久就非自然死亡了。你是第一例保持清醒并且活下來的，我們給你做了腦部核磁共振，也做了腦波圖，找不到什么特殊的地方，人格測試你滿分通過，簡直正常得像個人類(無誤)，也排除了窮奇那反社會反人類的思維，來控制你假裝成正常人的可能性，所以，你成功通過了測試！恭喜你，你是個正常人，沒有精神病。”
“我聽這話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葉北努努嘴，問道：“那只畜牲呢？”
“關于它。”蘇星辰解釋道：“兇獸的活體樣本非常珍貴，我們將它和你分開超過十米的距離之后，它開始產生惡心嘔吐的不良癥狀，超過一百米伴有神經衰弱和缺氧性休克。雖然身體是壞了，但它的能力也會逐步恢復兇性大增，所以，為了保證它的健康和研究價值，你可能要幫忙養一段時間貓了。”
“這個倒是沒問題，只要它不撓我，也不撓我家沙發，關鍵是，我能帶它回家嗎？”葉北問。
“我們正在給它做思想工作。”蘇星辰臉上浮現出微妙的笑意，他翹著食指，偏轉向隔壁的審訊室。
“為了測試它是否真的失去了逞兇的能力，以我的刑訊逼供手段來說，不管它是不是裝出來的，都會欲仙欲死爽到極點。”
聽見隔壁房間一陣陣山貓的慘嚎聲，葉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干得漂亮！”
那么，問題只剩下最后一個。
“我的證件呢？”葉北問。
啪——
一張漆黑的工作證扔上桌，背面是葉北的個人信息，正面則是從屬單位。
天樞總署特別行動組姓名：葉北發證機關：天樞 證件有效期：五零一八年——
有效日期沒有時限，特別行動組這個編制也讓葉北很在意。
“薪水呢？”
蘇星辰答：“貓糧我們包了，你這體質也用不到養老保險了，每個月會有一萬二……”
“一萬二你打發叫花子呢？我出去賣腎都不止這個價，努努力還能長回來。”葉北立馬駁道。
蘇星辰汗顏，眼前這家伙為了錢還真是豁出去了，果然不怕死的人是最不好惹的那一類。
“工資條算外匯，我們這種組織很難上臺面，也走不了國內工商繳稅，對外掛牌也是一家中外合資的歷史文化傳媒公司，這個一萬二是英鎊。”
算過來，差不多每個月能有小十萬的收入了——葉北琢磨著代價，只需要對付一只嘴臭的貓妖。
“妥，我接下了。”
蘇星辰：“我們已經聯系影市當地市政，給你的店加了兩項業務。”
葉北：“啥玩意？”
蘇星辰給葉北遞去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他的奶茶店。
忘憂茶的店鋪裝修已然大不一樣，隔壁兩家商鋪也一并收購，重新開張時，是貓咖啡餐廳和獸醫診所。
只有忘憂的招牌沒換。
蘇星辰拍了拍葉北的肩。
“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