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之問。
字字如萬鈞一樣砸在心頭。
不提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惠這一時刻的心態,但是落在白少棠的眼中,他卻看到了那絲動搖之態。
沒有清醒的人只會陷入記憶世界,整個人呈迷茫狀態,一如做春夢未完被打擾時的那股茫然所失。這種狀態,待在梵清惠身邊的秦川,便是如此。
目光掃過。
白清兒,婠婠,傅君婥和傅君瑜姐妹,董淑妮,商秀珣,沈落雁等女都是出現了這樣的狀態。
從記憶世界中徹底的清醒,這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著足夠的精神境界去阻擋,去壓制自己的沖動,否則的話這世上真正的高人也不會是那么稀少了。
至少在白少棠的眼中,這幾女中只有梵清惠真正的清醒了過來。
而且,除了她們之外,其他人……
“阿彌陀佛!”
三聲佛號響起,如暮鼓晨鐘一樣在梵清惠的耳邊響起。
頓時!
她那已經開始恍惚的視線又轉而恢復了清醒。
抬頭。
目光迥然的迎著對方的視線。
深吸了一口氣,梵清惠在心底做了一個決定,又看了一眼那遠處不斷傳過來的驚雷霹靂聲,有著隱隱約約的哭喊聲,代表著這座城市即將步入危機。收回目光,她向剩下的三大圣僧點了下頭之后,這才開口婉拒道:“閣下不愧是一界之主,差點再度攪亂了我的一顆禪心,更是讓我再度認清了自己。”
“但!”
“束手就擒歷來不是慈航靜齋的特色,亦不是一個世界該有的選擇。”
“面對閣下,人需爭一口氣,佛需爭一炷香。”
“況且,我們還沒有失敗。”
眼睛越發的亮了,那本就破碎不堪的劍典心境竟是再度穩固了下來,似乎是認清了自己的這顆心,明了了自己那顆心所追求的東西,梵清惠直接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白少棠并沒有因為對方的拒絕而生氣,反而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對方,那一身陡然變化的氣質,好似是要讓人重新認識一般。
那話看似拒絕,實則上卻是給了白少棠其他的感覺。
知曉慈航劍典,更是學會了這門武功的他一眼便看出了梵清惠身上的劍典呈現出了變化。
哪怕是她的弟子師妃暄,秦川,哪怕是四周的同門都無法察覺到那一縷的潛藏的問題。
她的劍意……
扭曲了。
不再是印象中的慈航劍典劍意,而是被自身認知扭曲了的一道奇特的劍意。
雖然重回劍心通明之境,但這個境界注重的從來不是劍心,而是那通明兩字。
她早就認清了自己的那顆心。
這一刻,站在白少棠面前的是不是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惠,而是記憶世界里的那個梵主席。
語言上說是要與佛敵爭一口香,實際上卻是從自身拋卻了佛門的身份。
在心中,梵清惠認識到自己齋主的身份遠遠不夠,理論和武斗上根本無法給她提供足夠的戰斗力與勇氣,而另外一者身份確是可以。
那便是記憶世界里的身份。
數十年所養出來的聲望,閱歷積累起來的知識。
與國內競爭者,與其他國家交鋒后沉淀下來的東西。
那些東西,那些理論,才是真正給了她最大的勇氣。
她不懼漫天神佛。
甚至能夠殺其名,革其命。
她要師夷長技以制夷。
微笑,頷首。
兩人都知道,這一戰是需要鮮血來鋪就。
白衣僧袍一揚,攤手道:“那,梵主席,請了。”
話語落下,天空雷霆閃爍,巨大的慘白色紋路如同撕裂了整個天空一樣,密密麻麻的在頭頂蔓延出去。
遠處。
雷霆直擊而下,砸起震天巨響。
火光,雷光。
哭聲,喊聲。
在這一刻交錯而起。
黃豆大小的雨滴落下,閃電過后,整個洛陽城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了。
嗤——
破空聲起。
劍氣凌然,帶著鋒利無匹的氣息直擊白少棠。
見狀。
劍指一并,回首便是同樣的一招。
劍典VS劍典。
劍氣對沖。
在兩人指尖,劍氣急速對沖,在空氣中不斷暴起密密麻麻的炸響。那聲響就好像往沸騰的油鍋里突然倒了一瓢冷水一樣。
四散開來的細小劍氣,則是如同鮮花綻放一樣在兩人中間盛開。
在那密密麻麻的聲響中,于白少棠和梵清惠兩人中間出現了一副讓人側目的盛景。
劍氣與雨點相結合。
對沖而后出現了一朵巨大的劍花。
高臺崩裂,在眼前一點一點的粉碎。
在動手的那一剎那,被梵清惠一手甩了出去的秦川終于清醒了過來,而也就是這一個動作,終于徹底讓四周還在回味的一群人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再抬頭。
雙眼所見,便是雙方真正的武斗。
轟隆隆!
高臺毀滅的那一時刻,除去已經化為飛灰,只留下兩顆舍利子的智慧禪師,剩下的三大圣僧竟是面色不悲不喜,似乎早就知曉會有如此結局的三人一同出手,分為三個方向,直擊正中間的白少棠。
三招齊身。
是拳,是掌,是腳。
每一招都代表著出自佛門的一門絕學。
這世上沒有誰敢拍著胸脯說去以身硬接三大圣僧的拳腳,那掌風拳勁足以開山破石,即便是落在鐵板上,亦能在上面生生拓出一道道痕跡。
三人,三招,落在一個人的身上,巨大的勁力足以將這人徹底粉碎。
然而——
讓四周旁觀之人錯愕的是,三大圣僧的招數落在白少棠的身上確是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就好像那狂暴的勁力落入了泥海,消失不見。
“哈!!!”
“無相……劫空!”
白少棠面帶微笑,三體所具有的最根本功法無相神功全力運轉,三大圣僧的勁力和與梵清惠對峙的劍氣盡數被收納,然后加上自己的力量一同轉移返還四周。
霎時!
本著看戲的旁觀者頓時遭了殃。
武功高強者,被這股泄轉而來的勁力弄的措手不及,各自施展出自身武功化消,轉勁,或者直接硬接這股龐大無比的力量;而武功低微者,在沒有人保護下的人則盡數被這股勁力入體,在四股力道的拉扯下,如同五馬分尸一樣直接爆體而亡。
一時間,整個禪院進入了血色修羅世界。
遍地的鮮血,回響不斷的慘嚎。
行走江湖,以點道為止為名號,號稱從不殺人的殺手,在這一刻正式開啟了自己的殺戮。
一出手,其殺戮雖然沒有多少本我月傾池的藝術范疇,但其簡單直接粗暴的手段仍然是讓人瞠目。
這其中,見到這個堪稱地獄修羅場景中人最為震驚的正是傅君婥和秦川。
兩女這個時候正與其他一群燕王妃子站在一起,看著眼前一幕顯得目瞪口呆。
其心情之震驚,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是震驚。
是迷茫。
還是心痛。
加上腦海里還在不斷回響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夢中畫面,更是讓她們整個人一時間陷入了奇怪的狀態。
殺戮,那還是那個點道為止白少棠嗎?
事實上,在三體之中,真正意義上會進行無情殺戮的恰恰是超我。
本我或許會因為來進行,是讓她自身體會快樂。
而自我則是理智的分析,對自身利益的多少來進行。
那么超我則不然了。
道德理念會讓他在某些時候,對事情進行一刀切。
對是對,錯是錯。
沒什么不對不錯,各具立場的體會。
而眼下。
白少棠覺得他需要進行相應的清場,在以這群人中在自己記憶世界里的表現進行清場。
人渣!
敗類!
沒有人之底限!
于當世無用而有害者,理當不存。
再度連續四掌,將三大圣僧與梵清惠四人迫退了開去。
“這是!!!”
“邪魔!”
“孽障!”
出聲的是三大圣僧之一最為脾氣暴躁的道信大師,眼見一瞬間這白少棠便利用四人的招數結合自身的無相神功對四周進行了清場一樣的殺戮舉動,那是一瞬間氣的眉須飛揚,好一副怒目金剛之相。
另外兩大圣僧更是口念阿彌陀佛,手上招數也進行了改變。
改進攻為束縛纏繞,想要將白少棠鎖在原地。
反倒是梵清惠眼神閃爍,早就觀察了四周情景的她沒有說什么。手上動作也沒有遲疑,改攻為纏,雙手齊出,配合帝心尊者要一鎖白少棠雙手。
“噢?”
“看來你們的外援終于忍不住出手了。”
四周,凈念禪院的人與慈航靜齋的人進行了對峙,其他來自四大圣僧的助拳者看住了了空和尚,使其不得進入戰團。
而了空和尚卻似乎也沒有出手的打算,而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目光掃過四人,白少棠笑道。在四人鎖住白少棠,使得其無法動彈的那一剎那,只聽空氣中一聲破空聲突響。
一道人影自雨中出現。
手中寶劍拔鞘而出。
氣機鎖于一線,劍意凝于一點。
劍光刺目。
好似眼前亮了一顆太陽。
使得白少棠竟是不由自主的瞇了下眼睛。
再睜眼。
見到的是那劍尖刺入自己眉心的畫面。
以及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個丑到畫風都有了變化的男人。
高句麗唯一的大宗師,奕劍大師傅采林到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