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的暗了。
抬頭望去。
只見天空已經呈現出濃墨一般的黑色,整個天與地的距離在視線中出現了縮小,那烏云所占據的天空正在一步一步的落下,有一種蓋頂而下的錯覺。
黑色的烏云中,時不時的閃爍而過亮銀色的蜿蜒線條。
發出陣陣明亮之光。
這已經是雷霆遍布,看起來似乎即將要出現雷暴大雨的天氣。
而且,在不遠處,已經不斷的傳來陣陣的雷聲,那時不時的閃爍而過的刺眼光芒,代表著那方向已經開始了閃電雷鳴。
“這,天氣不好。”
“這,氣氛也不好。”
“都打雷了。”
這論道大會根本就沒有選好時機,搞不好等下要淋雨,倒是沒有說出下雨要收衣服的話來。
自言自語的嘮叨了一句,董淑妮無奈的收回那打量天氣的視線,對于這佛門論道她事實上根本沒有任何的心思與興趣。自燕王……不,確切的說是自燕王的人踏入洛陽的那一刻,在她逃離失敗之后,董淑妮的人生便不再由自己所控制。
確切的說,一開始她董淑妮的人生就從不是自己所能控制,她只不過是落在水面上的花朵,只能隨波逐流。
眼角的余光掃過自己叔叔王世充的方向,她看見自己的叔叔正聚精會神的看著眼前的論道大會,對其他的東西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在看四周其他人,除去有一部分人在小聲的嘀咕之外,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還是放在高臺上的論道。
視線轉移。
投到高臺上,一眼望去,哪怕是董淑妮這個不會武功,對佛門的理念也不甚了解的普通女子此刻也瞧得出這白少棠與慈航靜齋的論道出現結果了。
慈航靜齋,輸了。
文斗,不占上風,反倒是更多的落入下風。
以門派秘籍來算計對方,到頭來震驚的反而是她自己。
齋主梵清惠是典型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也許是震撼。
也許是下不來臺。
一時間,高臺上的三人幾乎不約而同的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白少棠一臉無奈之色,而秦川則是滿臉懷疑。
至于梵清惠則是臉色冷若寒冰。
除去眼神中顯露的愕然外,臉色則是恢復了平靜。
作為老江湖,她在這一刻展現出了江湖老手才有的素質。
就在氣氛陷入尷尬,在局面使得慈航靜齋陷入進退兩難的時候,四大圣僧中的智慧禪師站了出來,打破了局面。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隨著智慧禪師從盤膝而坐的狀態起身,有了動作,其他三位圣僧見狀也隨著智慧禪師的動作,一同口念佛號,四人佛號似乎在這一刻共鳴,竟是將整個略顯喧嘩的凈念禪院都壓的寂靜一片。
一時間,旁觀的眾人只覺得耳邊佛號如洪鐘撞響,沛然之意襲來,攪碎了冷冽的寒風,直驚的小心思消散,壞心思匿藏。
出身魔門陰癸派的婠婠更是察覺到自身天魔真氣在這一聲佛號之下出現了震蕩之感,不由面色動容,低聲驚呼:“這四大圣僧,好強!”
作為年輕一輩的頂尖高手,婠婠聽聞過四大圣僧的厲害,那是能夠將邪王石之軒追得東躲西藏,狼狽而逃的存在。
邪王石之軒的不死印法至少有一半是從四大圣僧的武功絕學中參悟而來。
如果不是石之軒智計驚人,手段非常,加上乃是武道奇才,只怕石之軒早就被四大圣僧抓回去,廢了武功,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小沙彌,做佛門高僧去了。
在追殺途中,可謂是連魔門第一門派的陰癸派都噤若寒蟬,不敢插手或沾惹。
婠婠沒有經歷過那段日子,但是她只是聽說過。
年輕人總有輕狂。
在面對老一輩的傳說,不僅有西風壓倒東風的雄心,更是有著絕不會少的質疑。
婠婠,便是有著輕狂的年輕一輩。
但在這一刻,婠婠立即肯定了那傳說就是傳說,沒有作假。
佛門四大圣僧,果真是厲害非常。
對于佛門以及道門,魔門實際上在心底是有一種很難堪的感覺。
不同魔門的行事張揚,在佛門和道門中則是有著許多的隱藏高手。不知哪座山,哪座廟宇里就會藏著一個武功高強,不涉紅塵之人,其中尤以道門為甚。
陰癸派之所以選擇慈航靜齋為死對頭,在很多時候,她們行事都將范圍固定在了一個圈子之內。
之所以這樣做,便是為了避免擴大化。
如果魔門一統那倒是還好,倒也不懼佛道兩教,但事實上是現在的魔門四分五裂,根本達不到這個地步,這也是陰后祝玉妍一直以來所謀求的心愿。
故而即便是針對正道,陰癸派也只針對慈航靜齋和其他的白道,而盡量不涉及佛門其他寺廟和道門。如果招惹了,那便是最好謀求暗中行事,徹底的將事情擴大化之前解決掉。
為此,魔門中亦有人拜入了道門,披上了道士的身份。
確切的說他們本就算是道門的一份子。
那便是真傳道,有著原始道教的一部分特征。
正因為魔門中了解道門,知道道門的深淺,可以說陰癸派從頭到尾都在懟慈航靜齋,面對寧道奇這個道門大宗師,更多的時候也只不過是表現的委委屈屈,口上噴人家以大欺小之類的話頭。
要知道三教中,真正參與爭霸天下的帶頭大哥便是道門。
黃巾道。
五斗米道。
比起陰癸派和慈航靜齋來說,這兩者那簡直是小打小鬧,都是走的借力打力,選擇人來代言的路子,而根本不敢去擺明旗幟親自下場。有著前面的例子,足以說明道門是會掀桌子(╯‵□′)╯︵┻┻的人。
道門的水有多深,有多混,陰癸派都不敢打保證自己了解。
不知道此次論道大會是否會有道門的人插手,但是現在婠婠已然肯定佛門其中隱藏的高手只怕來了不少。
單單四大圣僧就足以震懾世人了。
而且還不知有沒有其他的高僧前來洛陽。
這底蘊……
似乎想到什么,婠婠竟然在心中有了一種無奈之感,在過往她只是認為自己師傅陰后的夢想不過遠大,而從沒有真正深入己心的設想過。
但在這一刻,婠婠似乎明白了什么。
收回心思,婠婠先是掃了一眼那天氣,聽了聽董淑妮那埋怨的口吻,并沒有在意,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前面高臺上。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慈航靜齋不過是頭菜。
真正的交鋒,才剛剛開始。
我倒想看看這論道大會該是怎樣一個結局?
最好是打起來。
心中閃過一個壞念頭之后,婠婠將目光投向了高臺。
緩步,上臺。
那一身有著補丁的袈裟披在智慧禪師的身上,配合上臉上的慈悲之色,可謂是將他那一身高僧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踏步而上。
那不輕不緩的步伐,竟是給人一種佛陀出世的錯覺。
恍然中。
旁觀眾人的只覺得那走來的不是高僧,而是一個慈祥的老爺爺,正抱著大義大氣魄迎向了對方。
而一身白衣袈裟的白少棠則在眾人的眼中不自覺的轉換成了一只兇殘至極的老鷹。
老和尚要割肉喂鷹。
白少棠凝眉以對,在這四大圣僧中的智慧禪師出場,打破氣氛,踏上高臺的那一刻,他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對方的身上。
至于慈航靜齋反倒是不值一提了。
慈航劍典被他學會,給慈航靜齋中人帶來的沖擊要遠比想象中的要大。
哪怕是梵清惠也在這一刻縮了手腳,整個人躊躇至極。
人在走,出自口中的經文聲則是越發的清晰。
每走出一步,隨著經文聲漸漸清晰,白少棠感受到了那越發凝實的壓力。
而在四周其他人,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那在耳邊正在不斷清晰可聞的經文聲。
當智慧禪師來到白少棠面前的時候,那好似幻覺的經文聲頓止。
一旁。
梵清惠和秦川師徒兩人給老和尚行了一禮之后,便往后退了開來。
她們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止是慈航靜齋的事情了。
因為在真正的論道中,慈航靜齋事實上已經輸了。
“智慧禪師!”看著眼前的白眉老和尚,白少棠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阿彌陀佛!”一聲悠長的佛號,智慧禪師雙手合十,垂眉合目,口呼道:“貧僧見過天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