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蕭瑟。
站在山腰,迎著那吹拂而來的清風,師妃暄面色低沉,目光怔怔的看著手上握著的長劍。
這不是一柄神兵利器,做不到殺人不沾血,上面的沾滿了血跡,已然呈現出了黑褐色,不僅如此,連劍身在最后竟也出現卷曲的跡象。
殺戮,腦海里回蕩的是剛剛自己的做法,現在恢復清醒的師妃暄只覺得這一刻的自己好陌生。
遲疑。
狠辣。
再到最后的平靜與麻木,拿劍用刺的動作變成了刀一樣的用法,這也是劍身卷曲的緣由。
這些人都該死嗎?
可在見到這里面頗為凄慘的百姓,師妃暄竟然贊同那燕王的意見。
這是一群罪孽深重之人。
半晌。
就在她一個人愣愣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沒有回頭,師妃暄便知道此刻來到她身邊的只可能會是一個人。
燕王,楊倓。
果不其然。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楊倓那一身錦衣,他來到了師妃暄的身邊,一同陪著她站在高處眺望著遠處的山峰,瞅著那連綿不斷的青山綠水,看著那屬于他的如畫江山。
“心很亂?”
燕王的聲音很暖,側過頭,看著眼前這個丑胖丑胖的小暄暄,楊倓也有一點意外,那便是自己給她的玉簫對方并沒有用,并沒有做出如月傾池那一般無二的招魂之舉。很明顯,在師妃暄的眼中,那是罪有應得。
師妃暄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無言。
她的心確實很亂。
“你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嗎?”
楊倓目光炯炯,盯著師妃暄,開口說道:“在孤看來,這佛門本身就有著不少數量的藏污納垢之所,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是你們的教義出了問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便是最大的荒誕,亦是對世間律法的最大挑戰。”
“我下次將你們全殺了,是否也可以成佛?”
“佛門中到底有多少的這樣的人,有多少是專門借著這個名頭來改頭換面,你當真不知道嗎?”
“不!”
“你知道。”
“只不過你不在意,是因為在之前你站在佛門的角度上。”
“現在孤王拔出了你慈航靜齋的身份,當你試著融入另外一個身份的時候,你才會真正的看到曾經不去在意的東西。”楊倓看著師妃暄沉默無言的樣子,他覺得之前那般壓根兒就是師妃暄自己屁股的問題。
世上沒有完美之物。
師妃暄是屁股坐在哪里,便為了哪里說話。
之前的她,自然是這樣。
但眼下——
燕王楊倓想要做的是要讓要將師妃暄拉出這個怪圈,讓她從外圍看到這世界的黑暗,潛藏在佛門中的罪孽,讓她佛門中人反佛門。為此,楊倓給她做了一個最大的安排。
那便是成為陰癸派的弟子。
成為陰癸派的圣女。
能夠與慈航靜齋爭鋒這么多年來的陰癸派才是最能了解她們罪孽的人。
有時候,敵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更何況佛門十分擅長將自身過往的一些罪責遮掩,改頭換面來成就一段所謂的佛理,就如同給佛像渡上金身一般,內里還不過是泥胎而已。在佛門內部自然不會想著去拔去這層金身,但身為敵人的陰癸派就不同了。
雖然在輿論上占據不了上風,一直壓在底層,加上本身的一些行為最后構成了幾乎聲名狼狽不堪的魔門,控制不了輿論。
可有些記載,確是真實無虛的。
因為他們沒有必要去粉飾太平,至少在燕王楊倓的眼中便是如此。也許是因為在輿論上被壓制了太久,翻不了身,導致魔門的很多人都開始自暴自棄一樣。
“我們。”
“真的有這么多問題嗎?”
終于,師妃暄開口了。開口間便是用一種迷茫的眼神望著燕王楊倓問出了這句話:“我在師門的時候,并不知道這些。”
眼神不再閃亮,有的盡是一種閃爍與迷茫。
師妃暄呈現出了一種極致的自我懷疑。
懷疑師門。
懷疑自己。
“小暄,我不是說過嗎?”
“你在師門的時候,在當時是自己人,師門中人自然不會將一些不好的東西給你看。因為你在這個時候既是享受著師門所帶來的榮耀,自然覺得師門至上,不會贊同旁人說它的不好。”
“當你踏出來的時候,才會真正的知道世上很多的真相看起來似模似樣,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
“就如同一些歷史,是會被人故意裝飾的。”
“世界從來不會黑白分明。”
“不錯。”
“佛門的問題比你想象的還要大。”
“這次回去,孤可以讓你看看我這些年來收集下來的關于佛門的情報,讓你親眼看看那高高在上的佛帶來的會是什么影響!”
“好了。”
上前伸手拍了拍師妃暄的肩膀,燕王楊倓安慰道:“這一次經歷過后,我想師妃暄你也該長大了,不能讓師門的人告訴你這世界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你該學會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這個世界。”
“就如同慈航靜齋十分了解自己的敵人陰癸派一樣,陰癸派同樣比你們自己更加了解慈航靜齋和佛門。”
“想要清晰的認識自身,就去敵人那里。”
“對方害怕的便是自身的優點,鄙視利用的便是自身缺點。”
燕王楊倓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師妃暄聞言若有所思。
拍拍手,楊倓見師妃暄眼中的迷茫之色漸漸消散,這便笑著贊道:“好了,從今天起,孤正式恭喜師仙子你長大了,已然從站在天上的慈航靜齋傳人成為一個粉新粉新的嫩魔了。”
“好好的在陰癸派里走下去吧。”
“希望你在拯救自己的同時,也拯救這個可憐的門派,拯救那些失足的妖女們。”
“孤會幫你的。”
師妃暄聞言呆呆的看著燕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好好準備吧。”
“孤對你的懲戒快要結束了,師仙子準備好迎接新生吧。”
轉過身,揮了揮手,在安慰了一番師妃暄之后,燕王楊倓這便朝前面站在遠處等待著自己的白清兒走去。不過在離開的時候,楊倓的腦海里突然又冒出了一個念頭來。
陰后祝玉妍的搜心劍法婠婠用不出來真意。
同樣。
按道理來說師妃暄也用不出來這份真意。
兩個都是一介雛兒,壓根兒就沒有過戀愛的體驗。
要不?
孤到時再幫忙一下?
到時玩完兒了將她甩了,直接不要了,想來師仙子定然能夠將搜心劍法用的出神入化!
哎喲!
這個辦法看起來不錯哦!
伸手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歪著頭沉吟了一下的燕王楊倓覺得這個辦法看起來那是真的不錯。
“嘖嘖嘖,孤那是真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