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手按下。
真氣化劍氣轟出。
一只玉手在這一刻如同化作了神兵利刃,直接摁在了毫無防備的宇文化及心口之上。
在那一剎那間,嫁衣飄飛中,那顆帶著一腔熱血的心臟在此刻受到了重創,被無數道細小的真氣透體而過。在宇文化及的背后,在全身竄出了無數的血霧。
噗——
鮮血自口出飛噴而出。
不僅如此,眼眶,鼻孔,耳朵……等七竅在這一刻出現了泣血跡象。
猛地睜開眼,宇文化及驚愕莫名的盯著眼前佳人。看著對方那突然對自己的一擊,來不及任何抵抗,亦沒有任何抵抗的宇文化及在這一手下徹底重創垂危,剎那間人已經陷入了死亡邊緣。
什么冰玄真氣!
什么護體氣勁!
在這一刻,都不在宇文化及的腦海里,他只是瞪大著眼睛,不斷咳嗽著鮮血,甚至還有夾雜著一些內臟碎片吐了出來,他只是死死的突然用手抓住對方那按在自己心口的手,一臉的悲傷與不明白。
為什么?
為什么事情會變得這樣?
他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為……為什么?”
止不住的鮮血,但這個時候的宇文化及已經沒有心情去理會,甚至他連自己的傷勢都沒有心情去管,他只是死死的抓著‘衛貞貞’的手,一遍一遍的問道:“為什么?為什么?!”
眼角滲出的是鮮血,更有眼淚。
因為重創而變得猙獰的面孔上卻是布滿了更多的悲哀與不解。
不解自己一腔真情換來如此結果,哀痛本來是喜事的一天化作了喪事。
雙眼輕合。
原本醞釀在美眸中的霧氣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冷漠。
那絲本該出現在‘衛貞貞’身上的柔弱亦不見,渾身上下蕩漾的則是一種說不明道不盡的冷酷韻味。
“不為什么。”
“你不是說愛我嗎?”
“說你的心,你的命,你的人都是我的么?”
“我正是在檢查你的諾言啊!”
嘴角微揚,‘衛貞貞’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笑意,沒有以往的溫柔和藹,落在宇文化及的眼里他感受不到過往的真善美,唯有一種深沉的邪惡在蔓延。在說這話的時候,‘衛貞貞’的手上動作并沒有停止,而是繼續往宇文化及心口壓下了一分。
五指入肉,這是要生生的將他心臟給活挖出來的舉動。
嘴角笑意滿是苦澀,巨大的疼痛早就淹埋了宇文化及的神經,但在這一刻,身體上的疼痛在怎么樣也比不上心傷之痛。目光怔怔的看著眼前佳人的模樣,宇文化及突然再度咳嗽了幾聲,道:“你不是她,對吧?”
忽然間的重創,雖是讓宇文化及沒有反應過來,便陷入了即將死亡的地步,開始心中充斥的疑惑、心哀與背叛之情徹底打亂了他的頭緒,在這一刻宇文化及頭腦終于清醒了不少。
衛貞貞是誰?
他宇文化及又如何不知道?
那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滿心的美好。
她不是一個該活在亂世的女子,是一個應該活在盛世的小女人。
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
在宇文化及看來,衛貞貞至多學會彈琴畫畫這一些,便是她生活中的大部分了。
在他的安排中,在衛貞貞成為王妃中,這王妃不需要插手什么事情,她只需要負責美就可以了。
‘衛貞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最后的垂死掙扎,是絕命一搏?還是……
能作為梟雄之一,宇文化及自然不是傻子。
眼前的人是一個極為可怕的人,她能夠冒充衛貞貞的模樣,來殺自己,定然是有著極大的野心。
這個女人的身份定然不會簡單。
天下間,唯有一個地方的人才會有可能。
那便是楊氏皇族。
“你是楊廣的人?還是楊倓的人?”
宇文化及強行運轉身上殘存的真氣,他沒有選擇進行垂死反擊,而是利用這些內氣暫時保住了流逝的性命,進入了回光返照之境,想求個明白。在他看來,正邪兩道都不會莫名的對他宇文門閥進行這樣的攻擊。
在他大婚之日進行這樣的舉動,那代表著對方求的便是殺一人,而是他們整個宇文世家。
“你說呢?”歪著頭,‘衛貞貞’笑問道。
“是燕王楊倓吧。”
“我明白了燕王當初究竟是怎么從王府中消失無蹤的了。”
目光閃爍間,宇文化及顯然是一個聰明人,從眼前佳人的身上窺探到了當初楊倓到底是如何悄無聲息的離開王府的了。如此可怕的武功,什么天下第一殺手影子刺客對眼前人來說,只怕是拍馬不及。
好一個殺人誅心之招。
“哈!”
苦笑的同時,臉色已經開始越發蒼白的宇文化及,突然說道:“姑娘你應該不是這般手段吧?”宇文化及在這一刻有一種直覺,只怕在今天整個宇文府中將會血流成河。能對他施展誅心之招,那么他就不會將眼前女人想的更為美好,恐怕她還有更可怕的手段來對付其他人。在體內,除去致命傷外,他還察覺到了中毒的跡象。
能扮成‘衛貞貞’前來殺他,那么對方定然能扮成任何人在宇文府中走動,在沒有人故意的防備之下,她可以在府邸里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既然有所行動,那么代表著燕王楊倓已經開始了。
楊倓,這是想要奪兵權。
這般大膽!
也許,連楊廣都……
矯詔。
在宇文化及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個念頭來。
以有心算無意。
無疑,他們宇文世家在燕王楊倓的算計下徹底落入了絕境。
“啊!”
一聲呻吟自宇文化及的口中忍不住發出,一個修習冰玄勁的人開始感受到了冷,整個人開始打起了擺子,明顯他宇文化及已經到了彌留之際,遭受如此重創,心臟受到的致命傷,再加上那貫穿了全身的劍意早就崩毀了他體內的經脈,可謂神仙難救。
睜大了眼睛,宇文化及喃喃道:“貞貞還好嗎?”
‘衛貞貞’仍是無言。
“千錯萬錯都是我宇文化及的錯,還請你拜托燕王不要濫殺無辜,衛貞貞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傻姑娘,她不會報仇,她沒有能力,不敢也不會阻擋燕王的路……”宇文化及見過太多的爭斗失敗者家人幾乎被殺戮殆盡。
楊勇如此。
楊素亦如此。
今天,到了他宇文家了。
這個時候,宇文化及心里想的不是宇文世家的結局,也不是弟弟們與長輩的安危,更不是什么王朝霸業,他只是在擔心衛貞貞:“如果可以,還請姑娘給她找一個老實人家嫁了,莫要參與到其中來。”
“最好送到南方宋閥勢力范圍里。”
“她,不屬于亂世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本來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殘余真氣在這一刻徹底散盡,鮮血已經是止不住的噴涌而出,飛濺的熱血更是將‘衛貞貞’身上的嫁衣染了一片,紅上加紅,鮮艷的讓人刺目。
目光迷離。
滿是鮮血的雙手上移,落在了‘衛貞貞’的臉上,想要輕捧對方的臉頰,宇文化及喃喃道:“貞貞,你……穿嫁衣的樣子真的好美……”在指尖碰到臉的那一刻,話語落下,抬起的雙手失去了力量,就那么墜了下去。
只是在‘衛貞貞’的臉上留下了兩道蜿蜒如淚痕的血跡。
而在宇文化及的心口處,那顆心已然被挖了出來。
感受著手上心臟的溫度,與那鮮艷的顏色,‘衛貞貞’感嘆了一聲:“情深必傷,情孽必死!”
“可惜了。”
目光從跪在自己面前的宇文化及尸體上收回,袖袍一揚中,頭頂霞冠轟然散列,呈披肩散發狀,而同時面容出現變化,不一會兒便化身成為了月傾池的模樣。
用‘衛貞貞’的模樣對付宇文化及乃是殺人誅心之招。
是專門給宇文化及準備的。
但接下來的殺戮,則是屬于一枝獨秀月傾池的。
一掌拍在梳妝臺上,臺架碎裂之中,一柄寶劍立身其中,這劍并不是色空劍,而是原本小鳳凰獨孤鳳贈予白少棠的佩劍。與佩劍在一起的還有一卷圣旨。
握住劍鞘,持劍而出。
擋在面前的房門轟然碎裂,而那之前被宇文化及指使在外面的侍女和侍衛們這才發現了不妥之處。只是還未來得及呼喊,便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擋在前面的人不約而同的侍女侍衛都不約而同的捂住了自己的咽喉,炙熱的鮮血止不住的從指縫中流出。
腥風,香風。
著一身血色嫁衣中,月傾池朝外面走去。
一腳徹底將大門踹碎,外面的熱鬧戛然而止。
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只見一個穿著血色嫁衣的陌生女人一手持劍,一手拿著一卷圣旨從本該是婚房的方向走出。
一步一個血足之印,煞氣橫生。
“我月傾池。”
“奉今上圣旨,燕王教令!”
“宇文世家收購兵器,圖謀造反,乃是大罪。”
“當滿門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