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目十行的掃過信箋上的黑字,神情顯得有些疲憊的獨孤鳳在看完了上面記載的東西后,玉手輕輕一搓,白紙頓時化作了飛灰,被她隨手的灑向了下方的魚塘。
點點白灰落入水面,點起絲絲波紋。
不一會兒,便有好幾尾看起來頗為肥大的金魚張著嘴浮了上來,以為是到了被投食的時候,只可惜它不過是張著嘴吞了兩口空氣,然后便擺著魚尾攪起一片水紋,又沉了下去。
收回目光,獨孤鳳人靠著柱子,手指輕輕的在欄桿上敲打著,自言自語道:“揚州么?這便是你給我的信息嗎?”
“果然。”
“我對殿下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哪怕我是他的師傅。”
“唔……”
“聽說最近賬本的事情攪得讓人心神不寧,即便是我們獨孤家秉持著中立,卻還是有人摻入其中了嗎?”
“天下將亂,楊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
“哪里是這么容易的事?”
“而且我們獨孤家本就沒有其他三家有著足夠的準備,家訓已然讓我們處在了下風。再說,當今圣上雖然變得昏聵,不理朝政,楊家也沒有了什么出色的人,可是你們是否也太小瞧我的這個小徒弟了啦?”
“現在急了?”
從家族中的情報,獨孤鳳早就知道當白少棠從王府中無端失蹤的時候,這天下間有著野心,尤其是以李閥宇文閥為主,每個有心思的人都感到心驚,莫名的有一種慌亂之感。
當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他們的注視下的時候,能夠見到對方,更是在王府中安排了自己的人,那個時候皇太孫不過是他們眼中關在籠子里的一只雛虎。
再怎么兇惡,在眼中也不過是奶鳴,無法掌控自身命運,那也不過是笑話。
可是現在牢籠被破開,人已消失無蹤,任誰也不知道對方去了哪里,對方在暗地里又做了哪些準備。
這讓他們開始造反大業的門閥們心中怎能不著急?
即便是現在的楊廣看起來昏聵無比,但是對方當初也是雄才大略啊!有一個才華不下自己的孫子,楊廣有沒有給對方留下什么,這一點誰也無法肯定。
畢竟當初楊廣在爭奪皇位的時候,牽連其中的人實在是太多。
魔門。
佛門。
道門。
都有人牽扯其中,更不用提一直在政治漩渦中的世家門閥。
這皇太孫,一直以來可不是一個安穩的人啊!
比起他那英年早逝的父親楊昭,這個皇太孫才是真正像楊廣的人。
這樣的存在,誰又能不擔憂?
一個楊廣便能攪得天下不寧,更是世家門閥咬牙切齒,若是再出一個……那到時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場景,這讓很多有心人難以想象那個情景。只要有見識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害怕。
這是危險。
既是危險便應該早點解決,免得釀成大禍。
不過,這倒也是他們的機會。
當初在王府中,皇太孫處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想要做些什么極為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讓已經步入王朝末途的楊家再度發瘋,但現在……只要找到皇太孫,那不就是他們的機會?
危險與機遇并存,就看是否有人能夠抓住了!
譬如現在——
獨孤閥亦開始發瘋了。
明面上獨孤閥講究中立,可獨孤鳳豈會不知道自家的家叔到底在做什么?
與東溟派進行兵器戰甲交易。
歷來,這都是大忌。
獨孤閥想要做什么,獨孤鳳又怎么會看不明白?若是過往的那個天真的自己,她也許不會想太多,但自從成為皇太孫的師傅后,在點點滴滴的接觸中,她不僅是在劍道上開了眼界,在其他的方面更是有了長足的進步。
武功。
政治。
戰略眼光。
甚至城府。
在很多的時候,獨孤鳳都在懷疑到底自己是他的師傅,還是他是自己的師傅?獨孤鳳非常清楚兩人師徒之間的關系很不純粹。在旁人的眼中,或許有著利益的糾纏。
但在獨孤鳳的眼里,卻不是如此。
很多的東西,都在彼此的無言沉默中。
所以,現在看著自己家的做法,讓她的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就憑自己這幾個酒囊飯袋一般的叔叔什么的,又怎么會是其他人的對手?直到現在,獨孤閥可都是依靠女人來撐著的。
不管怎么爭奪,在最后的勝利者都不會是她們獨孤閥。
最多不過品嘗到一些殘羹而已。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體會到了當初徒弟對這個江湖的形容。
獨孤鳳無法阻止門閥中其他人的野心,只能隨波逐流,在危機的時候挽救家族。
所以這次她借尋回賬本的借口從奶奶那里要來了這個外出的機會,既是散心,也是尋找徒弟。
她最近又構思補全了之前教導的劍法,可以破刀了。
找到他,教給他。
這樣他又會安全一分。
“呵呵……”
似乎想到了什么,獨孤鳳不由展顏一笑,嬌艷之色立時將這座園林之景給比了下去,恍若繁花盛開。
竟陵。
將領方澤濤的房間,他此刻正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后背的衣衫早就濕了個透,絲毫不敢抬起頭來看那端坐在自己面前的皇太孫,聽著對方那不斷敲擊著桌椅的聲響,每一下都會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上一個寒顫。
心中思緒翻滾,方澤濤知道只怕世上所有人都小瞧了這個本就已經很是出名的皇太孫。
對方是個真正的高手。
一身武功詭異至極。
尤其是在剛剛對方報出了他的名號后,方澤濤當時心中震驚的同時,竟是升起了絲絲野心,一個不該有野心的人竟然產生了曹操才有的念頭。
然后,便是一幕讓他感到詭異害怕的場景。
對方只是用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面,每一次的敲打他的身上便會莫名出現錐心的疼痛,詭異而無形的力量正在一步一步的折磨著他。
很快。
一個軍中將領,一個大男人在這恐怖的情況下徹底崩潰。
既是對皇權的害怕,也是對自己產生的野心而生出的恐懼,更是對這皇太孫武功的震驚。身為軍中人,他方澤濤自然是知道江湖上的高手是什么樣的存在。在他的眼中,眼前人是他平生中見過的最為可怕的存在。
高高在上。
在一番生理與心理的雙重壓迫修整下,他方澤濤徹底的臣服了。
雙眼微瞇。
目光出神。
白少棠在思索,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沒有想到局面的糜爛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祖父,楊廣究竟是怎么將一介大好局面給弄成眼下這個局面的?
心理上的猜測與親身經歷那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體會。
他們皇族,已然徹底失去了對軍權的掌控了。
白少棠還在琢磨這祖父就沒有做什么秘密的準備嗎?他都在外面流浪了這么多天了。這難道要讓他白少棠白手起家?那直接解去了前任自己好不容易攢下的班底是個什么意思?
這個時候,白少棠終于有一種遇到了被豬隊友坑的錯覺,要知道在以前向來都是他坑別人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