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長！”
許二在營房后面的樹蔭底下找到了坐在石桌旁寫家信的牛世林。
牛世林趕緊把信收起來，轉頭對許二笑道：“喲！四班副啊！”
說著，目光落在了許二的軍銜上。
現在的許二已經不是上等兵了。
他簽了一期士官。
從國際偵察兵比賽回來之后，許二被作為1連的骨干培養，宣布擔任四班副職務。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四班長年底要退伍了，這是全連都知道的事情。
許二雖然現在是副班長，可是年底估計要任班長了。
“咳！班長帶個副，說話都不算數！”許二大大咧咧地在牛世林身旁一坐，目光在那封家屬上一瞥。
“寫啥呢？寫給對象？”
“沒有，寫給家里人。”牛世林說。
許二道：“給家里人報喜？”
“不是報喜，一個三等功有啥好報喜的？”
牛世林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
“我又不是第一次拿三等功了。”
在表彰大會上，師長姜錦霖宣布授予牛世林三等功。
當然了，普通隊員都是三等功，許二也是。
除了一個駕駛員陳政。
陳政得了一個二等功。
許二是個口無阻攔的人，想到哪說到哪，張嘴就來了：“咳！我說一班長你也是虧！如果不是最后一個科目沒打好，興許你至少也是個二等功！“
他其實是替牛世林惋惜。
其實不光許二，全連人都替牛世林惋惜。
都知道牛世林是1連綜合素質最棒的士兵。
但總是缺點兒運氣。
當義務兵第二年考軍校的時候，他在教導隊參加預提班長集訓，由于訓練強度大，文化復習上沒準備好，最后沒考上。
簽士官的第一年，本來也有機會考軍校，可是人在軍區參加比武，沒趕上。
后來雖然比武上也沒進入前三甲，只拿了個三等功，沒有二等功，也不符合提干條件，所以一直就這樣當著士官。
都知道這個兵穩重、可靠、素質好。
所以，從第三年開始，牛世林一直擔任一班長至今，在全連班長中的地位從來都是不可動搖的。
這次去參加國際偵察兵比武，全連的兵私下都說，一班長可能要提干了。
言下之意，都相信牛世林在國際比武賽場上會大放異彩。
在這種級別的比賽里，能取得好成績，二等功的幾率極大。
可是沒想到，牛世林在狙擊手比賽最后一個空中射擊環節里第一槍失準，只能靠補槍和對手拉成平局，最后要連長莊嚴出馬才扭轉乾坤。
所以，最后也只拿到了一個三等功。
大家再次扼腕嘆息。
許二看到牛世林不說話，頓時啪了自己一個耳光。
“對不起啊，一班長，你看我這嘴巴。”
牛世林憨厚地笑道：“沒事，這不怪別人，怪我自己。”
“不是報喜，那你是寫啥呢？”許二一臉的八卦：“八成是對象吧？你也是二期了，該談談戀愛了。”
牛世林搖頭：“不是，我在想……退伍之后我能做啥？”
許二怔住了。
他沒料到，剛從國際比武賽場上回來的牛世林，這么快就考慮退伍的事情了。
在其他班排的士兵看來，牛世林那是鐵定要三期的。
雖然陸軍的飛機屬單位要上三期也挺不容易的，不過牛世林好歹也在4師里算一號人物。
如果連這種軍事素質都上不了三期，那這世界還有希望嗎？
“你想啥退伍的事情呢？”許二一臉驚訝地看著牛世林：“咱們連誰不知道你要上三期的？別扯淡了！就你這種人啊，就適合在不對的待著。何況了，上了三期，回去就有國家安排了，鐵飯碗！”
牛世林微微搖了搖頭：“你不懂。”
許二說：“我咋不懂？嘖嘖！說得我好像不是當兵的？我是來這里軍訓的？”
牛世林說：“剛才回信是給我叔回的，我寫了快一小時，都沒決定怎么寫。我想……是不是去指導員那里遞個探家申請，回家一趟，跟我叔當面談談算了。”
“什么事那么為難啊？”許二有些奇怪：“非得回家一趟？我也打算利用這個15天的假期，不過我得先去女朋友的大學那邊看看，她快放暑假了，我順道接她回家，順道跟她吹吹我這次出國的見識！”
牛世林說：“我叔讓我早點退伍回去，別簽三期了。”
許二驚道：“你叔傻了啊？三期退役是國家硬性安排，不要了？你這都兩期快滿了，傻啊？”
牛世林說：“說是硬性安排，實際上我老家拿鬼地方……一個小鎮，怎么安排？我叔這幾年在深圳做點小生意，給我來信說，咱們在那邊有個老鄉，最近在籌備一個青少年訓練中心，就是專門給城市里的娃搞軍事夏令營，承接一些民辦學校軍訓之類的公司。聽說我當兵當了那么多年，只要我去了干好了，就可以讓我當培訓主任，管所有的教官……”
“啊？”許二沒等他說完馬上打斷話頭：“你這種狙擊手，去帶小娃兒夏令營？教啥？計算風偏？修正彈道？目測距離？還是偽裝潛行啊？”
牛世林語塞。
“工資福利不錯呢……”
“我知道。”許二說：“不過我說啊，這人活著你也得干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能只盯著錢。”
牛世林苦笑，他知道許二和自己家境不同，說不服對方。
“行，我再考慮考慮。”
“別考慮了，我說老牛，要不咱倆一起休假，你跟我去我女朋友那里，我給讓她給你介紹一女朋友，她同學里漂亮的可多著呢！”
牛世林趕緊擺手：“別，人家看不上我這種……”
“什么看不上？堂堂一個PLA陸軍偵察士官，4師第一狙擊手，很丟人嗎……”
“滾蛋，你把連長放哪去了？還第一狙擊手……”
“連長那是神仙，不算……”
倆人正在聊著，忽然有人在身后在喊牛世林。
“一班長，指導員找！”
倆人回頭一看，是連部通訊員。
“好！我馬上來！”
牛世林趕忙站起來，將信紙揣進兜里，放好筆，正了正軍裝，朝二樓連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