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間已到。
裁判組并沒有給出最后的結論。
所有科目已經比賽完畢，所以大家暫時先去餐廳吃飯，據說是下午才會出結果。
這一頓飯，牛世林吃得沒滋沒味。
魚肉羊肉放在嘴里，如同啃蠟。
看到他情緒低落，不少隊友都在安慰開導他。
“老牛，別想那么多了，人家好歹是拿過勛章的狙擊手，參加過實戰的，你能逼平他已經是很牛逼哄哄的了！”
“就是啊，說實話，就你這個狙擊水平，來我們特種大隊都夠格了，要不，回去我找大隊長推薦推薦你？”
“別想太多了，反正是平局，大不了啊……”
說話的是杜錚。
“大不了并列第一唄，那不還是第一嘛！”
“行了！”
牛世林換扔下叉子，咣當一下落在盤中。
大家一愣，沒人說話了。
牛世林旋即感覺自己有些過分了。
戰友都是在勸慰自己，說到底還是怕自己難受。
一份情義，自己怎么能這種態度？
過分了……
于是，他緩了口氣，降低了聲調說：“兄弟們，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也是想讓我沒那么難受，我何曾不明白。我老牛心里謝謝你們。我不是因為自己輸了……不，應該說我不是為了自己的個人榮譽而難受。我是惱火自己為什么不能做得更全面一點。如果我能……”
說到這里，喉嚨間如同塞進了一團麻，說不出話來。
“喝口水。”
許二將果汁遞過來。
牛世林接過果汁，猛喝了一口。
歇了會，才說：“如果我能再仔細一點，再冷靜一點，而不是看到別人打得優秀就存在壓力感，就不會一下子忽略了螺旋槳的氣流問題。這個我在平時訓練的時候早已經練過無數次，開始偏偏臨上陣卻……”
話到這，又斷了。
臨了，又道：“我心疼的是咱們連長為我在地面射擊科目里爭取來的那10分優勢，拜拜就讓我將大好機會給斷送了……如果今天我能拿到第一，我們整個分隊的成績都會得到提高，會拋開和他們之間的距離，我們離團體冠軍會更進一步……我真的不是為了自己。”
隊員們沉默下去。
莊嚴坐在餐桌對面，一直沒說話，這會兒忍不住了，對牛世林說：“行了，又不是婆娘，啰啰嗦嗦自怨自艾干嘛呢？誰沒慌的時候，告訴你，你連長我當年比賽的時候也慌過……”
許二一聽莊嚴也慌過，趕忙問道：“連長，你當兵那會兒也慌？”
“慌，怎么不慌。”莊嚴說：“誰年輕不慌？你像你許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不也是個屌兵？連我都敢挑戰，要和我過幾招？”
許二頓時臉紅了，說：“連長，我那時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嘛！”
莊嚴道：“行了，沒人怪你，你要是無可救藥，我也不會留你在1連。我當兵那會兒比你可愣頭青多了，闖禍比你只多不少，新兵那會兒，我差點熬不下去要當逃兵了……”
“哈哈哈哈！”
大家伙哄堂大笑。
更多的人是驚訝。
“莊連長，是真是假啊！？你真的想過當逃兵？”
“我不信！就你這種訓練水平，要當逃兵？”
莊嚴說：“不信問你們徐副連長去，他和我是一個新兵班出來的，我當年什么貨色他清楚。”
正說著，門口來了人。
“莊連長！”
聞聲，大家目光朝門口投去。
居然是金發大毛妹翻譯。
莊嚴站起來，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問：“伊娃，有什么事嗎？”
伊娃說：“裁判組請你去一趟基地會議室。”
會議室？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充滿了疑惑。
唐文凱在一旁問：“去會議室？怕不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莊嚴低聲道：“我去看看。”
說完，離席朝門口走去，然后跟著伊娃消失在門外。
“噫！叫咱們連長去干嘛？”
好奇心最重的許二忍不住第一個嚷嚷起來：“別不是他們E軍又想耍花樣吧？”
唐文凱白了他一眼：“別胡說！吃飯！”
基地會議室里，莊嚴進了門，一看，裁判組的人都在。
徐衛國在，尼克萊少校居然也在。
“莊嚴，來這里坐。”許衛國朝他招了招手。
莊嚴來到許衛國旁，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彼得諾夫上校看到莊嚴到了，便說：“剛才我們裁判組討論了一下關于今天狙擊手比賽的成績判定問題。我想莊你也知道了，我們的傘兵分隊狙擊手阿茲加爾多夫和你們分隊的牛士官打出了一樣分數的成績，關于判定誰第一的問題上，我們的意見有些不統一。”
他的小眼睛掃了一眼莊嚴。
然后繼續道：“如果是并列第一，我們也很難辦，因為獎牌設置本來沒考慮到居然會出現同分的情況，所以規則里只設置了一個，何況狙擊手比賽冠軍獎牌也只有一個，這就讓我們十分為難。我們的意見是，最后還是要平分的兩隊在進行一次比賽，決出勝負。勝者冠軍，輸家亞軍。”
果然是心機算盡了！
莊嚴心里暗笑。
彼得諾夫深知阿茲加爾多夫和牛世林之間的差距在什么地方。
牛世林技術上不輸，但是心理素質上比不上阿茲加爾多夫。
繼續進行一輪比賽，其實是阿茲加爾多夫劃算。
彼得諾夫上校是職業軍人，經驗豐富，目光犀利。
他當然知道雙方之間的差距在什么地方。
搞這么一出，嘿嘿，不過就是要拿冠軍罷了。
許衛國忽然說：“我是反對這個建議的，我建議是并列冠軍，獎牌只是一個標志物，結果才是重要的，我們可以不要獎牌。”
他當然也知道這其中的貓膩。
所以許衛國極力反對。
彼得諾夫上校手一攤：“但是，許中校，我們是投票決定的。”
“既然你們都決定了，為什么還要我來這里？”莊嚴問。
彼得諾夫上校說：“根據規則，我們是要征詢兩隊分隊長的意見，當然，你的意見只作為參考。”
狡詐啊！
莊嚴心想，這就是程序正義。
給你機會說話，但是只做參考。
意思是可聽可不聽，符合他們的意愿就聽，不利的不聽。
這一手沒想到彼得諾夫上校是玩得溜溜的啊！
許衛國繼續力爭道：“彼得諾夫上校，我對于你們這種規則設置感覺很有意見，我會保留向上級反映的權利。”
“你當然有權這么做。”彼得諾夫似乎不在意許衛國的想法。
剛才投票的時候，他獲得了大部分的票數。
這也不奇怪，其他隊反正拿不到第一，多看看雙方高水準比賽也沒壞處，可以讓自己的隊員學習一下，何樂不為。
看來，整個情形對PLA參賽隊是很不利的。
E方的規則完全是處處陷阱，到處埋雷，就等著你踩。
“上校，我可以提出一個建議嗎？”
莊嚴已經猜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思。
“什么建議你都可以說，莊，你又發言的權利。”彼得諾夫成竹在胸地舉起肥大的手掌，做了個請的手勢。
莊嚴冷冷道：“我的建議是，我同意復賽，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彼得諾夫聞言先是一喜，繼而有些犯嘀咕。
莊嚴可不是省油燈。
不能高興太早，聽聽他的建議是什么。
“請說。”彼得諾夫上校盡量讓自己更像一個謙謙君子，而不是一個說一不二的軍人。
“我們都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