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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營長的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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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之后,莊嚴心里頗有點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絕望感。

  新兵連的訓練還是按部就班地推進。

  這一年,是1師競爭快速反應部隊編制的關鍵一年,年底總部就會派出考核組來到G軍區,在預選的兩個部隊里進行挑選,最終確定是誰升級快速反應師。

  升級快反師,不光是裝備和軍費資金的傾斜,更是一種榮耀。

  1師從上到下,從師長到排長,心里都憋著一口氣要在上級面前證明自己。

  打算混日子的莊嚴發現,自己這回是徹徹底底撞在了槍口上。

  三營同樣不例外。

  春節臨近,三營長騰文冀宣布,要在年二十八那天以排為單位進行一次軍事對抗賽,看看哪一個排的新兵最帶勁。

  由于是新兵營第一個月,暫時未開展實彈射擊之類的訓練,專業訓練頂多是練個最基本的驗槍和臥姿裝退子彈,所以考核內容只涵蓋了五項——緊急集合、俯臥撐、器械體操一、二練習,投彈和五公里越野。

  作為獎勵,獲得比賽總分第一名的排可以放假一天,由排長組織到附近的小鎮上自由活動一天。

  一天的自由活動,對于在新兵集訓期間度日如年的新兵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獎賞。

  騰文冀宣布決定之后,營區里的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在新兵下連的考核之前,這將是一次摸底考核,是騾子是馬,在那天拉出來溜溜立馬就能現出原形。

  對于莊嚴來說,這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

  這意味著,日子會越來越難過……

  隨著摸底考核日子的臨近,每天清晨天色還蒙蒙亮,新兵們早已經起床,穿著那身濕漉漉臭烘烘的冬季作訓服,背著綠油油的背包在南方晨曦厚厚的白霧中亡命飛奔。

  排長戴德漢每天都會親自下場督陣,每天寸步不離自己的士兵,陪著他們跑每一次五公里越野。

  和牛大力不同的是,戴德漢跑的時候往往不做聲,可是一旦去到終點,他就會集合所有的新兵,沖著他們大吼:“我說了多少次!不要你們個人成績優秀!我要的是全排成績優秀,給我記住,你們是相互依靠的兄弟,你們是一個集體,是一個握在一起的拳頭!剛才最后三名出列!現在你們有三分鐘時間休息,三分鐘后再來一次!”

  凌晨三點的操場上,第三次緊急集合訓練。

  時間沒達到要求,最后一名跑出房間的新兵用時三分十秒。

  于是,全排被罰背著背包做100個俯臥撐……

  站在已經跑了五圈大操場的新兵們面前,四班長尹顯聰大聲問:“你們是不是感覺我們班長在整你們?”

  隊伍中,莊嚴喘著粗氣,他已經沒力氣回答,周圍也沒人敢回答。

  來回走了兩步,尹顯聰舉起了手里的秒表,看著汗流滿面的新兵們說:“地方有句話:時間就是生命!部隊更是如此,時間是生命,是戰機,是全局!一個士兵可以影響一個班一個排,一個排可以影響連營,一個營可以影響團或者師,一個師就可以影響一個戰局!”

  隊伍里靜悄悄的,汗水在每個新兵的臉上無聲無息的下滑,滴落在腳下的泥土里。

  三十一天的時間里,莊嚴足足給家里寄出了五封信。

  可是每封信都像飛出去迷路的小鳥一樣一去不復返,泥牛入海毫無回音。

  當第五封信寄出后一個禮拜,莊嚴突然徹底明白過來,父親莊振國恐怕對自己會寫信向母親求援一事早有預料,做好了萬無一失的防范。

  對于一個參加過反擊戰的老軍人來說,玩心理玩戰術,自己真的是有點兒班門弄斧了。

  他混部隊的念頭已被徹底粉碎。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這年頭,親生老子都靠不住。

  還是靠自己比較實際。

  每天深夜躺在床上,莊嚴摸著磨掉了皮的手肘和腫脹的腳跟,他一次次問自己,這么拼命到底值不值得?

  和他要好的幾個同學上大學的上大學,做生意的做生意,即便運氣再不濟,也搞個中專代培生念幾年,只要一畢業,就可以拉拉關系到令人羨慕的大國企。

  莊嚴的情緒前所未有的低落。

  每天黃昏收操,莊嚴在隊列里看著其他連排擦肩而過的新兵,并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沾滿黃塵的作訓服,滲出的汗水交雜著黃泥巴,把一件原本綠色的冬季作訓服染得像一件迷彩服;作訓帽沿結著一圈白磣磣的鹽巴,那是曬干了的汗。

  雷同而瘦削的臉上全是疲憊,新兵特有的惶恐在眼睛里閃爍。誰也不知道下一分鐘是不是忽然來一個緊急集合,是不是來一次五公里武裝越野,又或者要背著裝備做多少次俯臥撐。

  那個曾經閃過莊嚴腦海里的念頭此時又沉渣泛起。

  既然連親生爹都不管自己了,還能怎樣?

  他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做一個逃兵了。

  雖然大部分的錢已經被班長統一保管,可是莊嚴來上火車的時候,母親悄悄塞了一千元。

  這一千塊,藏在冬季作訓服的口袋里,當時尹顯聰根本沒有搜他的身。

  便裝已經被放在了小包房,可由于這個營區是個臨時駐訓的新兵營,營房設施簡陋,沒有專用的行李保管間,也就是部隊俗稱的小包房。

  所以這一批新兵到來的時候,營里并未對他們的個人物資進行嚴格點驗,那些私人的行李包,只是簡單的統一放在了大排房東面的一個隔間里,連個門鎖都沒有。

  這種疏漏造成的便利一度刺激著莊嚴要當逃兵的欲望。

  無數次,他在心底盤算如何逃離部隊,甚至開始注意營區值班哨位的換崗時間。

  他甚至想好了逃離的路線。

  在跑五公里越野的時候會經過一些周圍的居民區,莊嚴留意到,有中巴車在距離新兵營東面大約五百米的一條柏油路上經過。

  而且他還留意到,這里的中巴運營時間很長,某次洗澡的時候他看到還有掛著XX鎮-XX鎮線路牌的中巴在馬路上跑。

  天時地利人和,仿佛一切都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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