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時間很快過去，徐睿泡了兩杯咖啡，給李若璇科普了一下CG和作畫的矛盾，等到咖啡喝完，也到了下午兩點。
徐睿走出茶水間，叫上了鄧世新和安原，以及制作人程可為與總作畫導演伊淺淺，再加上跟來的李若璇，幾人又進了會議室。
“我中午稍微優化了一下摩托車的這段CG，大家可以看看。”
鄧世新說著，看了安原一眼，便在會議室的投影儀上播放CG。
可以看到，造型逼真的摩托車靈活地移動，其輪胎在地面摩擦過去，留下了一串閃閃發光的咒文，這是故事里用來驅除惡靈的法術。
整個動畫采用的是一拍一的方式，極為流暢，如果忽略掉背景，完全就和真實的電影場景類似。
“這個畫面水準很高啊。”
程可為摸了摸下巴，感慨道。
“我之前的工作就是負責機械的片段，所以對制作這種畫面還挺有自信的。”
“安原，你覺得呢，你是這一集的作畫導演。”
程可為拍了拍一旁安原的肩膀，安原從剛剛開始就一言不發，只看著畫面。
良久，安原才開口說道。
“在一分零三秒的這里，還有之后十秒的這里，還有最后倒數五秒的這里，這幾個地方的畫面有些問題。”
鄧世新立刻就倒回到安原說的地方，眾人仔細看了一會兒，卻沒發現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這里有什么不對嗎？”
鄧世新反復播放這幾秒鐘，他特地研究過模型和物體的運動方式，制作出來的畫面不敢說百分之百，但九成以上是接近現實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哪里出了問題。
“啊......”
過了幾秒鐘，徐睿和伊淺淺同時發出了聲音，他們對視了一眼，知道對方都發現了問題所在。
“淺淺姐是總作畫導演，淺淺姐來說吧。”
徐睿謙讓道。
“嗯。”
伊淺淺乖巧地點點頭，拿起鉛筆，在一旁記錄用的白紙上畫了一下這個靜止畫面的草圖。
這是一個摩托車輪胎高高揚起的畫面，鏡頭從斜上方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輪胎上銘刻的咒文。
伊淺淺寥寥幾筆，就把這個畫面勾勒了出來，眾人稍稍一對比，很快就看出了不一樣。
簡單來說，伊淺淺的草圖上，輪胎更大，咒文更加突出，幾乎占據了大半個屏幕，而鄧世新的畫面，輪胎小了許多，整個構圖更加平衡。
從畫面沖擊力來說，伊淺淺的草圖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這不對啊......”
鄧世新微微皺眉，他用筆記本調整模型和鏡頭，卻怎么也做不到伊淺淺草圖的那種樣子。
“我的確是完全按照現實比例來做的，是哪里出了問題？”
“你的模型沒有問題。”
徐睿讓鄧世新停下了手中的擺弄，解釋道。
“因為這張圖就是違背現實比例的，不信你把前輪放大一些看看。”
聽到徐睿的話，鄧世新立刻將模型的前輪放大，整個模型不再符合實際，反而變成了前輪巨大的奇怪模樣。
但鄧世新將鏡頭轉過去的時候，卻驚奇地發現，此時的畫面竟然和伊淺淺所描繪的草圖一模一樣，即便是沒有渲染的模型，也有種巨大的壓迫感。
“這......”
鄧世新又根據之前安原提到的點，在另外幾個畫面進行了調整，雖然模型本身變得古怪，但畫面卻變得更好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CG技術的局限性就在這里，雖然建立模型之后可以直接按照預想的軌跡移動，減少了許多工作量，但過于寫實卻是其缺點，有時候，動畫并不是完全符合現實就是最好的。”
徐睿聳肩，拍了拍鄧世新的后背。
“預告片的時候由于選取的都是特定的鏡頭，所以不太明顯，但實際到了正片就凸顯了問題，鄧世新，你之前的公司沒有注意過這樣的問題嗎？”
鄧世新來自番茄制造，之前也有三年多的業界經驗，徐睿倒是有些奇怪為什么他會忽略這個問題。
“呃，我在番茄制造的時候沒人注意過這個問題，大家都有很多工作要忙，我制作好的片段只是其中之一。”
鄧世新有些心虛，他之前在番茄制造的時候根本沒人對他的CG提出過這樣的建議，再加上工作繁忙，同時有好幾部作品在線上，大家也就下意識忽略了這些。
“這樣啊，那以后可以多留意一下。”
徐睿似乎發覺了什么，但沒有提起。
“安原哥覺得呢？”
“唔，我再看看經過修改的畫面。”
安原沒有立刻下結論，而是要求重放一遍經過了模型調整之后的CG。
看了三遍，他沉默許久，才開口說道。
“第一集的摩托車片段，還是用CG好了。”
“嗯？”
鄧世新有些驚訝，他回過頭來，看著有幾縷白發的安原。
他本以為這次討論指出了他CG的不足，就會采用作畫的方式來制作，卻沒想到之前一直堅持作畫的安原會選擇CG。
“就這樣吧，就用CG。”
安原又重復了一遍。
之后的會議內容很快就完成，有關作畫的部分基本確定下來。
李若璇先一步開車回編輯部，其他人則開始了正式的原畫，徐睿面試了三個人之后，時間也到了下班的點。
徐睿和伊淺淺說了兩句，便拍拍還在忙碌的鄧世新的肩膀。
“鄧世新，今晚有空嗎，我們出去吃。”
“啊？呃，有的，有的。”
鄧世新想到了白天的事情，莫名有些擔憂，但還是點了點頭。
“安原哥也一起吧？”
徐睿又轉頭看向正在畫畫的安原。
“嗯......行吧。”
安原遲疑片刻，才收起畫筆，開始收拾。
徐睿的駕照之前已經拿到，于是他買了一輛二手小破車用作公司的公車，平常都給程可為拿來跑業務，今天空閑出來，他便開車載著兩人去了附近大學城的一家餐廳。
這是一家家常菜的餐廳，廉價味美，大學生聚會經常來，徐睿看著隔壁桌明顯像是聯誼的大學生們，稍稍想起了自己的大學時代，笑了笑，將果汁倒上。
“鄧世新，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想問。”
等菜上齊，徐睿喝了一口橙汁，才開口對鄧世新說道。
“你是不是不會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