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盛夏時節,連續的烈日暴曬下,紅山城已經出現近乎脫水的癥狀。
好在騰出手來的紅山學院及時出手,幾位魔道大師聯手發動了一次范圍波及方圓數百里的祈雨術,為紅山城降下來持續一日一夜的大雨,終于沖散了幾分暑氣。
至于大雨之后緊隨而來的悶熱天氣,那就只能忍耐一二了。
雖然以當世魔道技術之發達,幾位魔道大師聯合做法,完全可以將大雨降得更久,但大量魔能聚集引發的氣候變化向來是敏感而不可控的,稍有不慎就會被加倍反噬。幾百年前東西大陸的人類都因此蒙受過重大損失,早已吸取了教訓。
所以,紅山城的人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位于城西的紅山學院,籠罩在一層清爽的綠蔭之下,羨慕地幾乎變形。
這座1800年歷史的魔道學院,如今正被宛如穹蓋一般的茂密樹冠所覆蓋。以學院最高的建筑灰之高塔為根基,一顆參天古樹纏繞著塔身不斷綿延向上,并在數百米處展開茂密的樹冠,層層疊疊的半透明葉片將陽光中的熱量和毒辣吸走,投下一片清涼。
從遠處看去,景象更是宏偉瑰麗。
而這一切,都出自區區一人之手。
原詩以無比強勢的姿態宣告著自己的回歸,也讓那些在她失聯期間彈冠相慶的人們,再次陷入沉寂。
經歷過一番磨難以后的原詩,仿佛比以前變得更加強大,至少在人們先前的認知中,這位擅長生化域的魔道大師,還不至于能在一夜間就將迷離域中的幽暗森林投影到現實中。
同樣,換做以前的原詩,絕不至于在這棵古樹的樹冠上,用蔓藤與樹枝編織出“黃步鳴陰陽人”這種標語來。
那高高豎在綠蔭穹蓋上的六個大字,每一個都有三十米長寬,哪怕遠在紅山城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這六個字還伴隨枝蔓的緩慢延展,沿著樹冠邊緣游走,確保紅山城全城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看到她對黃步鳴的詆毀。
當然,嚴格來說這也不能算是詆毀。
帝國宗師黃步鳴,的確就是皇宮內宦出身的,只不過在他展露驚人的魔道才華以后,便少有人提及他的出身問題了。
人們最多是在茶余飯后議論一下以宗師的神通,年輕時候的肢體殘疾是否還有修復的機會。站在正方兩方的辯手都不在少數。
但原詩將這六個字毫不客氣地展示出來,就當真是裸地向黃步鳴發起了挑釁。這膽大包天的行徑,讓無數人為之瞠目,也順便擺開馬扎茶幾小點心,準備見證好戲。
但學院內的人卻知道,原詩實際上已經很收斂火氣了。
若不是顧及到年中測試的大局,她可能在歸來的第二天就單槍匹馬殺去東籬城了天知道她哪來的自信能獨自踏平東籬城,明明不久前才被長生樹的人暗算到荒郊野嶺,差點曬成17歲絕色美少女干……
但原詩還是強忍著怒意,將主要精力放在了學院上。那棵為所有人帶來夏日清涼的大樹,就是她的一番心意。
而一些了解她的人,將這些事看在眼里,也只有心中嘆息了。
原詩是內疚了。
如果當時有她在學院鎮守,長生樹的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造成那么嚴重的損害。可惜她卻被一時的感性蒙蔽,踏入了一個說來可笑的陷阱。
盡管客觀來說,她其實也是長生樹的受害者,但這個向來喜歡張牙舞爪的魔道大師,其實也有著比任何人都強烈的自尊心和責任心。她在學院恣意妄為,是因為她將這所學院當作是自己的家。而身為一家之主,卻被人用簡單的計謀調虎離山,甚至自家的學生都慘遭威脅,這讓她如何不自責內疚?
而內疚時候的原詩……
遠比常態要可怕得多!
幽暗森林中,隨著半植物半猛獸的叢林之王,被白驍以骨矛反復貫穿要害慘死當場,原詩也拍了拍手,從空中降落下來。
“好了,今天的集訓先到此為止,大家辛苦了,我已經準備好了營養餐,在這里用過以后再回到現實休息吧。”
說話間,眾人身旁的草木就活化起來,從高大的樹木上垂下香氣四溢、飽滿多汁的果實,幾片嫩綠的葉子上則載滿了清澈的露水,奉至幾人身前。而仔細看去,還會發現每個人面前的果實和露水都各有不同,顯然是根據魔識特征做過精細化調整,以最大化營養效果。
這番細致體貼,頓時讓一些人被驚得瞪大眼睛,不知所措起來。
“姐……老師,你怎么了?沒事吧?”原野一邊說,一邊已經伸手捂起了胃部,哪怕在迷離域中,他似乎也逃不脫胃疼的命運。
原詩微微笑道:“我很好啊,你身體不舒服嗎?那多加一塊香果吧。”
原野卻被嚇得一顫。
由不得他不害怕。
上一次,這位長姐露出這樣的笑容,還是在他剛記事不久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看到父親與姐姐在以家庭通道進行通話。
那應該是原詩在紅山學院入學的第三年。
也是原詩離開家鄉的第三年,雖然叛逆之女的名字在陽泉還偶有流傳,但人們其實早不在乎那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的惡作劇,甚至有人懷念起了那洋溢全城的歡快氛圍。
父親嘴上不說,但其實也真的很想讓她趁著假期回家看看。
可惜父女二人的談話,不知怎么就變得越發火藥味十足,最終父親額頭青筋綻放,氣得破口大罵,很多難聽的話原野已經記不起來,但他還清楚地記得,在光幕彼端,原詩就露出了現在這樣的笑容。
“爹,時候不早,您早點休息吧,我還要復習功課,就先不聊了,假期我會回去看您的。”
留下那句話以后,原詩整整10年沒有再踏上青郡陽泉的土地。
現在的原詩,看起來就和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因為我的確一直都是17歲嘛。”原詩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讓后者更是心膽俱喪。
我想什么你都能聽見!?
“因為都寫在臉上了謝謝。”原詩依然維持著淡然的笑容,聲音卻微微泛著冷意,頓時讓原野胃部一陣抽搐,剛剛喝下去的露水險些反涌回來。
原詩直接伸手塞了一只香果進他嘴里,頓時壓下了他的胃部抽搐,而后,原詩在照料幾個學生用完營養餐后,便展開迷離之書將他們送出了幽暗森林。
“哈,礙事的總算都走了。”
說完,原詩再次翻開迷離之書,將一片坐標卡插入書中。
女子身旁景色一變,依然離開了幽暗森林。
原詩面前,是一面純白如玉的墻,墻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污垢瑕疵,而這面巨墻上至高不可見的云端,左右兩側則幾乎延伸到地平線上。
原詩上前兩步,伸手敲了敲墻面。
“陸師兄,在家否?”
理所當然地沒有回應。
原詩于是笑著將右手高高揚起,雪白的拳頭上凝聚起肉眼可見的駭然能量。
“太好了他不在,之后我只要說是隕石撞碎了城墻就好。”
話音未落,雪白的巨墻上就陡然綻開了幾圈水波似的波紋,從波紋正中,陸別離披著一身金紅相間的華麗重甲,頭頂光環,背生羽翼,整個人釋放出萬丈光芒,頭頂的數字81更是熊熊燃燒,帶著無可匹敵的霸者氣勢地走了出來。
“你來干什么!?”
原詩則微張著嘴巴,宛如石雕一樣一動不動,她看著“帥氣逼人”的霸者陸別離,過了好久才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身后陸別離簡直為之氣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這是什么地方?!”
說話間,反手一掌打在墻上,頓時波紋蕩漾,玉石一般的墻面就像滔滔海浪。
原詩這才驚覺:“出現了!別離掌!真是你本人啊!?怎么化裝成這個樣子?”
陸別離斬釘截鐵:“因為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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