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向庫庫和屯派出講和的使團,其實是一種示弱!
雖然大明朝和插漢部都有點弱,而且都受到軍事實力強大的后金國的威脅,日子都不好過,的確是有合作抗敵的需求。水印測試水印測試 但是插漢部是什么來歷?北元嫡系,蒙古正統,是成吉思汗的子孫!大明朝在他們眼里就是反賊啊,虎兔敦汗能甘心向大明朝納貢稱臣?肯定不行!而且......虎兔敦汗也不可能放下劫掠大明邊境的心思。
蒙古人從來就沒有收了保護費就不去打草谷的規矩......收了錢,也還是要去搶的,不過是搶的少一點罷了。
另外,虎兔敦汗也需要通過痛揍大明朝立威啊!
他這幾年打蒙古人打得挺兇,可是對上外人(后金),卻跑得比兔子還快。就是個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大汗。這樣是很難服眾的......他又沒辦法和老祖宗一樣,在蒙古草原上搞車輪斬,無論左翼、右翼,都是黃金家族的子民,虎兔敦汗怎么能對他們大開殺戒?真殺得狠了,人家全都去投后金國了!
所以虎兔敦汗必須拿出外戰的成果,才能讓右翼蒙古新附的各部信服。東邊的后金是打不過的,因此虎兔敦汗就只能拿大明朝開刀立威了。
不過他也怕大明朝和自己打個沒完,因為他現在實在沒有打持久戰的本錢,哪怕后金國來個坐山觀虎斗,他的插漢部也打不起。
因為插漢是棄了遼河河套的老巢,幾十萬人一股腦的遷到土默特川來搶地盤的......而且還是在去年冬天匆忙西遷的!
冬天的時候草原上冰封雪飄的,可不是游牧民族遷徙的季節。為了這場西遷,插漢部也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殺光了所有的牛羊。而且在遷徙和后來的一系列交戰中,又損失了大量的馬匹。
雖然插漢部在西遷途中擊破了兀良哈萬戶和土默特萬戶所屬的許多部落,但是繳獲并不是很多。因為插漢部擔心土默特川的順義王卜失兔在庫庫和屯做好長期堅守的準備,所以沿途只是一味求快,沒有進行勸降,也沒有拉攏同盟,只是快速擊破敵人,而且也沒有進行追擊,所以就無法得到足夠的牲畜。
而土默特川的順義王卜失兔也是個“兔子”,望風而逃的本事不在虎兔敦之下,在所部大將五路黃黃臺吉被插漢部擊殺后,就帶著部眾逃到鄂爾多斯萬戶的地盤上去了。
所以插漢部的西征雖然取勝,但是所獲的牛羊牲口并不多,所得到的最有價值的戰利品,就是庫庫和屯城和周圍的大片農業區。可是因為兵火蹂躪的蒙古人放搶的規矩,庫庫和屯城幾乎成了空城,土默特川的農戶也跑了大半。沒有幾年的休養生息,怕是恢復不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插漢部哪有余力和明朝來一場持久戰?
如果朱由檢不主動派出李承運和祖可法使團,讓虎兔敦汗產生了能以打促談的錯覺,他也許就給滿桂給唬住了......
庫庫和屯,琉璃金鑾殿。
“大汗,我朝天子的意思就是咱大明和你們插漢部,那是和則兩利,斗則兩傷。建州女真才是兩家的大敵,所謂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啊!這幫建奴有多厲害,想必大汗也是清楚的。要不然大汗也不會從遼河河套跑到土默特川來啊!所以我朝天子的意思就是兩家訂約聯手......也不要和建奴硬碰硬,來個圍魏救趙之盟就行了!”
“什么叫圍魏救趙之盟?啊,這是春秋戰國時候的典故......就不解釋了,俺就說點具體的。就是建奴如果發兵打大同邊墻外的土默特地盤,咱大明就在遼西、遼南打建奴,逼建奴回師。如果建奴發兵打薊鎮、宣府的邊墻,那大汗您就向科爾沁或是遼河河套出兵,逼迫建奴回兵......”
“什么?市賞?大汗您放心,我家天子是不會白使喚人的......若是邀請插漢部出兵科爾沁和遼河河套,那是一定會給足銀子的!而咱們大明吃點虧,輪到咱們出兵遼東時,不要你們給一文錢。”
正在滔滔不絕的把自家的底牌都亮明給虎兔敦汗的,就是朱由檢看好的大外交家祖可法。雖然他只是個副使,李承運才是正使。
但是李承運不會說蒙古話,所以就由祖可法直接去和虎兔敦汗去談。而這家伙也是嘴快,說起來就忘記還有個李公公在邊上呢——這其實也正常,祖可法一打打殺殺的家丁,哪兒懂什么外交談判啊?有什么就說什么唄!
一邊的李承運也聽不懂話,見祖可法跟倒豆子似的說個沒完,就知道要壞事兒,所以一個勁兒的朝祖可法打眼色,但是祖可法壓根沒瞧見,自顧自的在那里說。
說完之后,還傻愣愣的等著虎兔敦汗的答復。
虎兔敦汗和他手下的一群重臣那么些年來可沒少和明朝的使臣打交道,還第一次碰上這么實在的人。
聽完他的話,心里都有點懷疑......這位真的是明朝的使臣?不是后金的細作假扮的?
虎兔敦汗和幾個重臣互相遞了下眼色,貴英恰就獅子大開口了:“你們明朝請咱們大元出兵,當然應該給銀子!但這和市賞沒關系......市賞是你們明朝給我們大元的歲幣,一年五十萬兩銀,一文錢都不能少!”
“什么?五十萬......”祖可法一聽這話,也沒了主意,扭頭對已經氣得不行了的李承運說,“公公,蒙古人要50萬兩歲幣,一文錢都不能少,您看這怎么辦?”
“怎么辦?”李承運翻了翻眼皮,“當然是一文錢都不能給了......大明朝不納款、不和親、不割地!能給歲幣?”
那是啊,大明朝給的叫市賞......賞給蒙古人的,不是歲幣!給歲幣聽上去好像是大明給北元跪了,這怎么可能?
其實蒙古人也沒想在銀子的名義上糾纏......只要銀子是真的,叫歲幣、叫市賞、叫壓歲錢,又有什么不同?
貴英恰提歲幣,只是說明這幾十萬兩銀子的性質!不是說真要歲幣的名義。可是祖可法沒說清楚,李承運也沒想清楚(他也是頭一回出使),于是就誤會了。
祖可法也是個實在翻譯,就對虎兔敦汗道:“你們不干活就想拿錢?門都沒有!咱們這些年陸陸續續都給你們有100萬了......你們干了什么?就是一個勁兒的跑,都沒和東虜好好打過!”
這是外交呢?是罵陣呢?虎兔敦汗的臉色一下就鐵青了。你用漢話說也就算了,你用蒙古話說......大殿里面可不少蒙古人呢!大家嘴上不說,心里都對虎兔敦汗的“望風逃”有點意見。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的大汗,似乎也有責怪的意思。
虎兔敦汗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看著祖可法,這個虎兔敦汗長得不怎么兇,就是有點陰沉——給人一種陰險狡詐的感覺,現在臉色一沉,還是有一點嚇人的。
祖可法可沒有大明文官的風骨,看到虎兔敦汗好像動了怒,居然服軟了,笑呵呵地說:“大汗,您可別動怒,我剛才就是隨口一說......”
他這一服軟,虎兔敦汗的氣勢就更甚了,面孔板了起來,又是一哼:“看起來在庫庫和屯談不出什么結果了......我林丹巴圖爾將率領四十萬察哈爾勇士去大同府和大明皇帝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