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怎么善后啊?”朱慈煥手里拿著合眾國股票,兩眼淚汪汪的看著羅直臣,“欠了那么多,怎么善后?除非,除非陛下肯幫著還”
你個傻瓜王!居然想讓皇帝幫著兜底 羅直臣心想:你以為欠了債就一定要連本帶利都還清嗎?你不知道債是可以賴一部分還一部分的嗎?你知道你三哥是怎么從“貸王”變成“首富王”的?他的一屁股債才還了多少?你當然沒你三哥的本事,能在欠債不還的同時,還把債主的女兒睡了!
不過只要你一跑路,你的債主們逮不著人,就只能收回一點是一點了要善后就沒多困難了,一百萬的債,有個十萬就能清了。
想到這里,羅直臣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王爺就別想那種好事了,如果不想去宗人府的監牢里面呆著,就趕緊收拾東西跑路吧!
現在吳淞江上正好有幾條準備出海去美洲府的太平洋帆船今天起了西北風,它們正好可以出海,我已經知會海關的稅官,將其中一條船扣了,不過扣不了太久,您得抓緊一點。”
“真的要走?”朱慈煥眼淚流了下來,“可是我父皇他,他”
羅直臣搖搖頭道:“王爺!您那位父皇的兒子都快過百了,不少您一位而且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興許就是王爺您啊!他的養老錢可都是叫你給坑沒了的”
你的坑爹罪可嚴重了!
“別說了,別說了,我是不孝子啊”朱慈煥抹著眼淚,“我這就叫人收拾東西!”
羅直臣吐了口氣,道:“去美洲府要用的東西,我已經讓人送到碼頭上了王爺讓人收拾點細軟就行了。對了,重慶郡王的印璽可在上海家中?”
“在,在啊!”朱慈煥說,“那些擔保上蓋得都是這個印”
還有臉說!
“也帶上!”羅直臣道,“您的郡王在應天府和上海府不大值錢,去了新大陸可就厲害了!”
是嗎?朱慈煥心想:去了新大陸能有多厲害?是不是可以欠債不還了?
心里這么想著,嘴上也不好意思問,只好長嘆一聲,讓家里人收拾東西了。
他家里人已經知道不好了,兩個小妾中的一個前兩天就卷了些細軟溜了,仆人也散了大半,現在只剩下一妻一妾守著幾個娃娃再加上三個沒出去的寡婦老媽子。
聽見要去美洲府,立即就哭成了一團。
朱慈煥看著心煩,吼了一嗓子,他們才收了哭聲,去收拾細軟了。朱慈煥這個重慶郡王也可憐,一直都是緊巴巴的,家里也沒什么細軟,后來雖然闊了一陣子,但是也沒改了過日子仔細的習慣。所以沒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收拾好了。
在朱慈煥居住的院子外面,已經停了三輛四輪馬車,是羅直臣為朱慈煥一家準備的,掛著稅務司標志的馬車。
重慶王租住的房子不在鬧市,而是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子當中,巷子兩邊都是獨門獨戶的小院,住在這里的大多是有點資產的商人,他們這些人看見稅務司的官吏當然得躲遠一點。
所以羅直臣安排了幾個稅吏在巷子兩頭一堵,巷子里面就空空蕩蕩了 朱慈煥的妻妾、兒女和老媽子上了后兩輛馬車,朱慈煥則和羅直臣則上了當先一輛馬車。
隨后,三輛馬車就隆隆開動,向著吳淞江碼頭而去。
說來也真是有緣,那條被羅直臣派人扣住的太平洋帆船就是姚大橋一家乘坐的帆船,扣船的名義當然是漏稅了!
“漏稅?漏多少你們說啊,我補交還不行嗎?我這等著出海什么?要等副會計長來估價?你開什么玩笑?副會計長多忙啊!能管這事兒?再說了,船上的鐵塊、銅塊都有發票,都是按票納了出口稅,銀幣也都點了數交了稅。就剩下一些絲綢瓷器茶葉還有一些日用雜物,這些東西都有免稅額度,船上裝的這些才多少?怎么可能過了額度?再說了,過了額度也不需要交多少啊!我給你1000兩,夠了嗎?
什么?不能收,必須估價那,那我不要了,都不要了,這總可以吧?什么?還不行必須估價?要扔也得估價你,你”
姚大橋做了半輩子的買賣人,還是第一次遇上這么不通情達理的稅吏——要罰款,要補稅,要索賄,姚大橋都沒意見!
可是對方偏偏什么都不要,就要等什么副會計長來給船上裝運的少量絲綢、茶葉、瓷器估價這些東西加一塊兒也不值1000兩,照例可以免征,即便要征,稅額也不過就是一兩二兩的,怎么可能勞動副會計長?你咋不說讓戶部尚書來估計?
好吧,姚大老板不要這些東西了,這總可以吧?結果還是不行!
正爭執不下的時候,已經有人上船了,然后就傳來了一個讓姚大橋膽破的聲音:“咦,你不是姚大橋嗎?”
這是重慶郡王朱慈煥的聲音!
“我,我,我”姚大橋看著朱慈煥,心都涼透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啊!
朱慈煥嘆了口氣:“大橋,沒想到你也虧光了老本要逃亡咱們可真是苦命啊!”
逃亡?姚大橋瞪大了眼珠子,你一個郡王居然要跑路逃債?你爸爸不要你了?
羅直臣聽了朱慈煥的話,并沒有感到驚訝,這段時間上海股票圈內往美洲府跑的人可不少——估摸朱慈煥到了對岸還能遇上不少熟人。
所以當下就笑著對姚大橋道:“你也是股票行的人?不用擔心,到了美洲府就沒事兒了抓你們回來也就判個流放的罪,你們都自己去了,官府還能派人去把你們逮回來?”
是啊,欠債不還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不用剁腦殼的,最多就是流放人家都自己去了,官府還費什么事兒?抓回來再送過去?來來回回多麻煩?而且還得花錢呢!
朱慈煥和姚大橋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全都是一聲嘆息啊!
他們倆合著就是“自覺流放犯”,都不用麻煩刑部和大理寺,自己就去把自己流放去新大陸了!
“陛下,犬子來信了,說重慶王一切安好,現在已經出海逃亡去了”
應天府,老山宮。羅大公在午朝后就留了下來,將朱慈煥已經出國的消息告知了朱皇帝。
朱慈烺也嘆了一聲,頗有一些感慨,“玩股票總是有人要虧錢的”
“那是啊,”羅大公笑著,“這事兒要人人賺錢,還有誰去種田,誰去扛苦力,誰去替大明開疆辟土啊!”
朱慈烺點點頭,是這個道理啊!
“這些日子有不少人跑路去美洲府了吧?”朱皇帝又問。
“跑了不少,”羅大公道,“從上海出去的就有兩三萬人了真沒想到這事兒還能推動殖民。”
“朕也沒想到!”朱慈烺苦笑著。
羅大公又道:“陛下也不必替重慶王難過這樹挪死,人挪活,重慶郡王在南京的時候什么都不是,去了上海就折騰出那么大的動靜,要是去了美洲府,指不定有多大的出息呢!”
“說的也是啊!”朱慈烺笑了起來,“應天府的龍子龍孫車載斗量,他不算什么。現在出了洋,你可就是獨一份了!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在后悔沒早點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