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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敢問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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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京紫禁城的武英殿當中,一餐皇室家宴,已經到了酒足飯飽的時候。

  從崇禎上皇執政的時代開始,天下第一家的伙食就走起了簡樸和家常的路線。很少會上一大桌子吃不了的山珍海味,通常就是三四盆炒得鮮嫩翠綠的蔬菜,再加上一小葷一大葷,一大碗鮮魚、肥羊或是老母雞熬出的鮮湯。相對皇家而言,這樣的伙食一點都不奢侈,但是每一個小菜都是用了心思烹制的,倒也美味精細。

  而朱慈烺掌權后,雖然家里的條件好了不少,但是日子還是要精打細算的過啊!

  所以今天擺在武英殿里面的一桌酒菜,還是尋常家宴的風格。因為請了吳襄、吳三鳳、鄭芝龍、鄭森、鄭建功、朱由崧、朱常淓這幾個客人,所以又多加了幾個菜。

  其中就有據說是吳三妹親手烹制的炸薯條配辣椒炸雞仔......炸成金黃色的薯條外脆里糯,伴了干辣椒末(這個時代四川人和湖南人還不吃辣椒,不過江南人、浙江人和胡建人卻能少量吃到一些辣子)的炸雞塊更是讓朱慈烺吃到了一點家鄉的味道,不過辣味還是不大夠,辣得不帶勁啊!

  “這個黃色的條條不錯啊,這是什么?”胖福王也喜歡薯條,連吃了好十好幾根,還覺得不過癮,但又不好意思把一大盆都包圓了,于是就打聽起來。

  “王爺,這是炸薯條。”回答他的是吳襄。

  雖然是家宴,但還是要分男席、女席的。女席擺在武英殿的西暖閣內,除了朱慈烺的后妃,還有周上皇后、張皇后(天啟的皇后)、坤興公主和昭仁公,所以就只能有吳襄來傳授炸薯條的秘技了。

  “炸薯條?”胖福王又接著打聽,“是蕃薯條?”

  烤蕃薯也挺好吃的,胖福王也很喜歡的,炸蕃薯他還嘗試過。

  “是番仔薯條。”吳襄解釋道,“番仔薯是福建人叫的,江南人稱土芋,北方則稱土豆。是從西洋的什么新大陸過來的作物,市面上不大多,這些都是我家莊子里種的。”他放下筷子,用兩只手掌合成了一個橢圓形,“大約這么大個,有點像芋頭,埋在地里的,地面上是花草的模樣。”

  “這東西產量幾何?可能果腹?”崇禎上皇習慣性的問了一句。

  “上皇,這土芋產量可不低,畝產據稱可以達到2000斤,臣家里頭一回種,就產出了1000斤,”吳襄道,“種起來也非常簡單,將土芋按照芽眼切成雞蛋大小,放置在溫暖潮濕的泥土中即可。”

  “那么說起來還不如蕃薯。”崇禎上皇也知道朱慈烺在山東屯田種蕃薯的事兒。

  “產量的確不如蕃薯,”吳襄笑道,“不過這玩意比蕃薯要扛餓......雖然不如大米白面,但是比蕃薯強多了。”

  崇禎說:“千斤也有八石之多,如果能達到兩千斤就更好了,大量種植,豈不是能解了東南糧荒?”

  “上皇,番仔薯可不大耐旱,也不是很耐熱,”鄭芝龍接過話題,“番仔薯比較抗凍,卻耐不得干旱和炎熱。如果在北地不缺水的地方,倒是可以大量種植......番仔薯有百日即可收獲,即便在北方寒地,三月播種,七月就能收獲。收獲以后可以加工成薯粉,就能長久儲存了。”

  朱慈烺已經吃完了一根雞腿,扭頭看著鄭芝龍,“老泰山還懂種地?”

  鄭芝龍笑了笑,“種地是不會的,不過臣家在臺灣屯墾,雇了不少精通農事的老農。臣時常和他們交談,所以知道一些農事。這番仔薯和蕃薯,只要種對了地方,都是可以活命的。”

  “你們家在臺灣開了多少荒?”朱慈烺問。

  荷蘭人現在已經從臺灣撤出,鄭家現在成了臺灣之主——臺灣日后號稱寶島,但是在17世紀還是蠻荒狀態,又有“黑水洋”(一道速度很快的洋流)阻擋,如果不是鄭家這樣的海賊世家,進出臺灣島都不容易。

  所以開發臺灣的事兒對大明朝廷來說,差不多就是個無底洞,可不能拿民脂民膏硬往里面填,還是委托給鄭家去開發比較妥當。

  “回稟皇上,”鄭芝龍道,“臣家這兩年在臺灣下了血本,墾荒多至三十萬畝,半數則種了甘蔗,余下的則種植芋頭、蕃薯、水稻和各種果蔬。

  甘蔗可以用來熬糖,能賣不少錢。稻米能養人,不過產量不高,所以得種些蕃薯以補不足,至于芋頭,可以給人吃,也能喂豬。”

  “臺灣的稻米產量不高?”朱慈烺問,“為什么呀?臺灣氣候濕潤溫暖,水稻一年兩熟不成問題吧?兩熟相加,畝產怎么都能有三四石白米吧?”

  鄭芝龍連連搖頭:“沒有那么好,真有那么好,臺灣這么好荒到現在?陛下有所不知,臺灣風大,每到夏季就是一陣陣的狂風,經常能把長到一半的稻米吹倒。所有上島開墾的百姓必須要終止蕃薯和芋頭,這樣才能保證口糧供應無虞。”

  臺灣在后世是盛產稻米的,但那是建立在一代代改良稻種和雜交的抗風水稻基礎上的。在17世紀,能夠在臺灣島上種植的都是福建帶過去的水稻,容易被臺風吹倒,產量不穩。所以必須有備荒的蕃薯、芋頭配合種植,才能確保糧食供應無虞。

  至于蔗糖則是荷蘭人引入臺灣島的特產,再加上一個鹿皮,就是臺灣島的利潤來源。

  鄭芝龍從荷蘭人手中接過臺灣島后,也在蔗糖產業上投下了巨資。

  不過他放下去的并不是血本,而是抵押貸款——由海商銀行向敢于去臺灣島上搏一下的福建農戶發放高利貸,再以農戶在島上開發出來的農場做抵押。同時,鄭家的臺灣糖行還會和上到搏富貴的福建農戶簽署甘蔗包買協議,收購他們的甘蔗。

  貸款利率和甘蔗的收購價格,都是鄭家奸商精心計算過的,一方面能讓苦心經營,運氣也不錯的農戶賺到“大錢”;一方面又將開發臺灣的風險,最大程度的轉嫁出去。

  賺到大錢的農戶,不過是鄭家展示給那些兩手空空,又做夢都想發家致富的福建農民們看的財富效應。

  在一家發財的農戶背后,至少有四家農戶白辛苦一場,甚至把性命都輸在臺灣島的倒霉蛋......妥妥的二八效應啊!

  而鄭家在這場開發臺灣的冒險活動當中,是穩坐釣魚臺的。

  兩成賺了錢的農戶可以償還貸款,可以源源不斷的向鄭家的糖廠供應蔗糖。而八成虧得一無所有的農戶,只要不死,就得給鄭家打工賺錢還債——要不然臺灣島上的無產階級怎么來?

  而且他們辛辛苦苦開出來的農場,也會被鄭家收購,然后再轉賣給從福建過來的新人接盤......只要有財富效應,就會有人前赴后繼上島尋夢。

  誰讓福建是八山一水一分田,自古就是田少人多,從來都不缺敢于出海去尋活路的窮人。鄭芝龍自己,早年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現在出海去臺灣謀出路的都是福建的窮人?”朱慈烺接著打聽出海謀生的事兒,他當然想把大明的旗號插遍寰宇,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沒那么容易。現在的大明王朝可不能被上一個個無底洞一樣的殖民地,所以得多聽專家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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