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坊,程程已經癱在那里,那里還有什么坐成一線與天地垂直的力氣?
秦弈手里不知道何時多了個肚兜,輕輕一嗅:“你說給我的哦,我就收下了。”
他竟然在程程衣物完好的情況下,從內部解了肚兜悄悄抽了出來。可想而知這個過程里手頭有多少柔滑的旖旎,程程再狐貍精也是個未經人事的,如何捱得住?
肚兜抽出來的同時,她也仿佛全身力氣被抽走似的軟綿綿靠在他身上,嘴角抽了抽,竟然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所以在秘窟之外的程程為何有那樣的表現,也就昭然若揭。
繼而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肚兜收進戒指。她程程最喜歡的純白色織錦,和那個不知道是誰的淡粉色鴛鴦肚兜放在了一起。
仿佛宣告了誰才是誰的妃子。
“不公平。”程程忽然開口,聲音里有了些鼻音:“你這是欺負女人天然吃虧。”
“公平這兩字從大王嘴里說出來可真滑稽。”秦弈依然在她身后,輕輕擁著:“大王仗勢欺男的時候,怎么不說公平。”
“我什么時候仗勢欺你了?”程程抽著鼻子:“不就是威脅你兩句嘛……”
“是哦,大王就沒想過這男人剛剛出生入死救了大王的命,回頭居然還威脅起來了。”
程程不說話了,過了好一陣子才輕聲嘆了口氣:“好吧,現在你欺負回來了,滿意了嗎?”
秦弈道:“不夠滿意。”
程程恢復了正常狀態,轉頭笑道:“你也就只能欺負我這人身了,有本事你對我妖身再來一次,看到時候誰欺負誰?”
秦弈笑道:“怎么,你想我的褲頭?”
程程臉紅紅地啐了一口:“沒你那么不要臉,這種收集癖可真是君子所為呢。”
秦弈有些尷尬,吶吶道:“有些是被動的……”
“也不錯啊。”程程眼波流轉,忽然笑道:“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拿到我妖身的肚兜。”
秦弈微微一笑:“好啊,那你修煉先,我睡覺。希望我醒來之后,你已鳳初。”
程程目光如水地看著他,知道他這后半句話倒是真正的好意。秦弈一直都希望她的人身不那么虛弱,當然是為她好。
只是前半句話有點奇怪,他好像在等什么?
秦弈的睡覺是真睡覺。
他知道自己被妖力弄出了一些不好的影響——嗯,其實好不好也兩說,對程程的攻防游戲,如果一直是原先放不開的君子樣,恐怕要大敗虧輸。偏偏釋放了一絲野性,放得開,能主動進擊,好像還有利得多……
而這種野性的好處,也不僅僅是感情攻防這一件事。
妖城的氛圍就是如此。
你有理或是有禮,都沒意義的……人類社會可能敬你君子一丈,妖城不認這些。
妖城認的是強勢,無論是力量強勢,還是心態強勢。妖之間講的就是上下征服,最原始的叢林構成。
這還是被程程潛移默化改了些風氣,否則會更明顯。原屬虢囂二國的地界進去看看,肯定與白國不同。
在這里混,需求的本來就要有主動性、攻擊性,甚至是越強越好。文明,禮讓,道德,在這里都是無用的自我束縛,只會讓你吃虧。
秦弈的沉睡,是在一定程度上保留這一絲被釋放的野性。因為他的意識習慣太強烈,清醒時很容易把這野性壓制回去,沉睡反而能留存久一點。
又不想再回地脈去,怕過猶不及,反而被影響得變了個人,那就糟透了。
還是睡覺好點。
就連這睡覺,都已經是攻擊性。他直接睡在程程榻上,某種意義上本就是一種侵占。
程程偏頭看著他睡眠的模樣,仿佛看穿了一切。看了好久,她伸手輕撫秦弈的面龐,低聲道:“你在別人面前,有在我面前這么要強爭勝嗎?”
流蘇聽見了,想回答她:你好,有的。
青君不愿隨他走,他就自己走。明河求道不要他,他就要摘星辰。對居云岫似舔實攻,抽人肚兜的事兒可是從居云岫開始就駕輕就熟。對孟輕影亦然,在地宮里摸人家可是他主動的,纏綿鐘內弄清影,把人家都弄得站不起來。
只不過往日他心態平和,性子恬淡,看著就不像是爭強好勝的人。而在妖城、在程程的對局之中,自然更突顯出了那份霸道。
秦弈以為是吸收妖氣導致,流蘇冷眼旁觀,知道不是。它都說了“沒那事兒”,這野性就是秦弈自帶的,妖氣的影響最多只占據一兩成關系,頂多算個引子。反正秦弈要認為是被妖氣影響,就那么認為吧,也沒啥……
程程當然聽不見流蘇的心聲,收回輕撫他面龐的手,終于也開始入定打坐。
一晃便是天明。
程程睜開了眼睛,眼里有光芒溢散,又漸漸消斂。
昨天秦弈的“指點”雖然很那啥,但關鍵處還是提點明白了,讓她的一些困惑豁然開朗,以她的悟性和對修行的理解,一夜鳳初是理所當然。
“叩叩”,房門敲響,有小狐貍在外面輕聲喊:“大王……”
“懸榜之事如何?”
“無人認榜。”
程程皺緊了眉頭。
這個結果其實是在意料之中的,她帶去秘窟的已經是妖城精英了,他們搞不定的禁制對于妖城一般臣民就更加困難。
程程自己懂陣,但陣法和禁制有些接近卻不是一回事,所謂禁制往往有一個特別的解法,比如說可能一滴特殊血液就能解除,這和陣法的概念并不相同。所以禁制是另成體系的一種學問,秘窟之門若是無人能勘破,便又是要生生把腳步拖在這里,等有朝一日破解了才能進去。
裂谷的開拓,每一步都很艱辛,無論是力量還是勇氣,以及龐大的學識與智慧。
此時在秘窟之外的程程本體,負手看著秘窟門上的隱隱流光,沉吟不語。
人身掛機修行一夜,她本體也在研究禁制一整夜,還是一籌莫展。懸榜妖城又沒結果,能怎么辦?
病急亂投醫,她想起了從來無人寄予希望的夜翎:“夜翎,你對此有什么看法?”
夜翎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這些雜學我不懂啊。我的學問都是你教的……”
程程無奈道:“你拜我為師之前都化形了,就沒一點自己的學識?”
“沒有啊,我跟哥哥混的。”夜翎抱著腳丫子,一臉不關我事的樣子:“哥哥會陣法會制符會煉丹,有他就可以了啊,我什么都不要學……”
“你這個沒出息的……”程程剛要罵,卻忽然怔了一怔。
腦海中浮現之前秦弈意味深長的那句話:“反正我沒暉陽,你可別求我。”
錦繡坊內,程程轉過頭去,看著秦弈熟睡的面龐,低聲自語:“你就是等著這一刻嗎?我求你的一天,甚至是……整個妖族求你的那一天?”
仿佛有所感應,秦弈也睜開了眼睛。
兩人對視了一陣,秦弈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鳳初了啊,不錯不錯。”
程程輕笑著搖了搖頭:“并不好,遇上了些麻煩。”
秦弈道:“哦,不關我事,我補個回籠覺。”
“秦弈。”程程喊住他,低聲道:“你懂禁制學?”
“不是很懂,涉獵過一些。”
“你說過你也欲借裂谷修行……若你能助我們進得秘窟,里面有你所需的東西都是你的。”
“這可不夠,因為我不知道里面有沒有我要的東西。到時候替大王白白累死累活,還得被妖怪們防賊一樣,我犯賤嗎?”
程程凝視他半晌,終于知道了秦弈的意思。
秦弈不僅在跟她玩感情攻防戰,他想要讓全體妖怪閉嘴,這秘窟只不過是個開始。
果然秦弈續道:“這是妖城的公事,與大王私情無關。不管我能不能解這個禁制,想要我去看,那就讓鷹帥來這里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