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風殿,上官婉兒進門的時候低眉順眼,武則天的頭深深的埋在奏折堆中,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抬頭看向上官婉兒道:
“婉兒,你不久去了岳四郎的府上?”
上官婉兒點頭道:“回稟陛下,婉兒去過,娉婷陪婉兒一同去呢,公主殿下也一并在他那邊!”
“哦?這么說來岳四郎收三郎為徒的事情你也知道咯?”武則天眉頭一挑道,上官婉兒點點頭道:“嘿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岳四郎有何德何能,竟然敢收三世子為徒,此事……哎,真是一言難盡……”
上官婉兒當即跪地道:“陛下,三世子乃皇族世子,其擇師是何等大事,沒有陛下您的支持,此事只是個鬧劇,婉兒懇請陛下將此事撥亂反正,免得貽笑天下!”
上官婉兒這么說,武則天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一笑,道:“你呀,對岳四郎怎么就這種看法?他可是你未來的夫婿呢!朕和你的看法不同,朕倒覺得岳四郎竟然敢收三郎為弟子,那也未嘗不可!
三郎生性跳脫,在太子的幾個兒子中最是頑劣,天性頑劣便需要取頑劣之長,岳四郎善于蹴鞠,精通為官,三郎學蹴鞠,學做人又有什么不可?”
武則天這一說,上官婉兒道:“陛下,皇族世子所謂學,首先得學經史子集,得學詩詞歌賦,三世子年紀雖然不大,但是機敏聰慧,倘若能夠有名師指點,他日定然能學成滿腹才華呢!
岳四郎的蹴鞠之技那畢竟只是小道,陛下……”
“不用再說了!”武則天抬抬手,止住了上官婉兒的話頭,繼續道:“你當能看明白,這不是一件拜師的事情!令月這孩子是用三郎拜師又來試探我呢!
你瞧瞧令月啊,都成了我武家的媳婦了,怎么腦子里就還是一根筋呢?真是……”
上官婉兒道:“陛下,公主殿下現在也是國姓,和陛下一樣!”
“哈哈!你瞧瞧,婉兒就比她通透明白很多,你都能懂的道理,她卻不能懂,哎,朕心中真是失望得緊!
既然令月有這個意思,那真就準了她。而且你們家四郎現在也是香餑餑,朕就讓四郎追隨令月,有了這師徒的事情,從此以后四郎也就不用擔心卷入各種勢力的紛爭了,踏踏實實的辦差,老老實實的干活兒就行!”
上官婉兒低頭不再說話了,心中卻是感覺怪異之極,同時心情沒來由的變得不舒服,她打心眼里不希望岳峰和太平公主走得太緊,因為她總覺得太平公主對岳峰懷有其他的心思。
然而武則天金口玉言,毋庸置疑,她也沒有辦法反抗,只能默默的接受,武則天卻沒想放過她,繼續道:“婉兒,你怎么不說話了?”
上官婉兒無奈,只好道:”陛下,婉兒覺得您這一道恩準,從此以后岳四郎可能就要處在風口浪尖了!他一蹴鞠郎出身,能夠在洛陽令上干出成績來這已經是陛下的洪福了,倘若繼續出風頭,回頭恐怕要遭遇不測之災!”
上官婉兒頓了頓,話鋒一轉道:“眼下對陛下來說,洛陽城的整肅已經初有了成效,恰好也是萬國來朝的好時機!我武周立國,天下共慶,這可是神都今年的頭等大事呢!”
上官婉兒是個極其聰明之人,武則天不放過她,她便巧妙的表明自己的態度之后,而后話鋒一轉,不再糾纏,立刻去撓武則天最關心的癢處。
果然她這一說,武則天的心情立刻便好了,她整個人都站起身來,而后來回踱步,顯得特別的興奮,道:“不錯,不錯,我武周立國之后,眼下這一次大慶乃頭等大事,此次大慶不僅要彰顯我武周國威,更重要的是朕希望能借助這一次機會,能夠讓北地蠢蠢欲動的那些蠻荒之民能夠好好的警醒,讓他們知道和我武周為敵,后果絕非他們所能承受。”
武則天為了籌備所謂的武周大慶可以說耗費了巨大的精力,本來她早就有心搞這個大慶,可是自從岳峰要整肅洛陽之后,她又覺得洛陽的城池氣魄還不夠,需要待岳峰將洛陽城池整肅好之后,那樣神都才是真正的武周之帝都,才能彰顯武周國家之興盛。
現在,在這個時候上官婉兒提這件事情,可以說恰到好處,武則天的心思一下就活分了起來,當即便和上官婉兒細說關于武周大慶的事情,那個時候四夷八方,萬國來朝,武則天榮登大寶之后,又將迎來最輝煌的時刻。
“報,陛下,洛陽令岳峰在殿外候著了,陛下……”
“好,好個岳峰,傳他進來!”武則天抬手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正是需要用他的時候,他就來了呀!”
岳峰跟在太監后面,慢慢的踱步進殿,大殿空空蕩蕩,只有武則天居中而坐,上官婉兒借一個小機會偷偷也溜走了。
武則天心情不錯,看向岳峰道:“岳縣令,你是什么事情進宮啊?是不是和洛陽整肅有關?還是和其他的什么事情有關?”
岳峰不慌不忙的道:“陛下,下官今日進宮只為一件事情,那便是關于我武周大慶,屆時我們在明堂大宴賓客,當能觀神都盛景,另外下官對此又有十道奏疏,懇請陛下過目!”
武則天一下愣住,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哈哈笑道:“都說你岳四郎是個蹴鞠郎,只善于蹴鞠,朕讓你干洛陽令,汝在洛陽令上便干出了明堂來!
這不,天有不測風雨,你又沾了是非,本來十分棘手的事情,如今你卻又獨辟蹊徑,硬是能想到新的事情讓朕高興,難為你了!”
岳峰面色不變,道:“陛下,臣是陛下的臣子,臣遇到了是非,沾染的荊棘,到了陛下這里就可以多一些從容,多一些清明,所以臣想得明白!臣內心念頭通達,因而便怡然無懼!臣相信陛下也能明白臣的苦衷和不易!”
武則天道:“朕明白,太平這丫頭啊,連朕都覺得頭疼呢!好了,關于三郎的事情,朕準了,以后將三郎交給你,希望你能將其教出一點明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