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戲這種事有時候會削弱演員之間的信任。
即便是甘敬這種資深演員也一樣。
因為有謝歆改戲后的詢問，所以第一遍拍攝是自行NG，需要重來了。
對于導演來說，這是演員很不專業很不嚴肅很不妥當的行為。
甘敬簡單批評了一下謝歆的這種做法就讓她重新下水泡著了，他需要看看監視器里呈現出的效果。
“你覺得怎么樣？”甘敬看之前先問夏研。
“女美男靚。”夏研簡潔評價。
甘敬卻有些不太滿意，這不是夏研這種導演專業水準的體現，她應該知道自己要問的是更為具體的畫面風格評價。
監視器上重現第一遍的拍攝。
女攝影師沒有因為和劇本內容不符的改戲而丟掉專業處理，她甚至還隨機應變的給了謝歆親吻甘敬的特寫鏡頭。
這個鏡頭里依舊是帶著角度的俯拍，也因此是拍到謝歆的臉和鎖骨。
天后踮起腳后是閉著眼睛的，她的吻也是一觸即分，所以，鏡頭的下一秒是拍到了她的衣服，明顯是演員沒把握好節奏。
如果是要拍出謝歆想要的效果而又不露出衣服，那應該是分成兩個鏡頭來處理。
簡單說，吻的時間要稍微長點。
甘敬低聲和夏研交流了下意見，他沒有因為這改戲的一幕而昏了頭，仍然保持著清醒的智慧。
水池里泡著的謝歆稍微有些不安，她一會看看監視器邊不知道聊什么的導演，一會看看另個方向上如有所思的陳若清。
嗯……剛才是不是有點唐突了？
誒……還是應該打聲招呼比較好吧？
這……應該算是自己的銀幕初吻嗷？
如果，能被選用的話。
“小謝，小謝。”
導演的聲音打斷謝歆胡亂的思考，她抬頭應了一聲。
“小謝，再來一遍，按你剛才的意思再來一遍。”
謝歆看了眼招手的甘敬，稍微有些愕然，唔，這一次的改戲也沒有問題嗎？自己難道是那種很有天賦的改戲天后？
“保持剛才那種帶了點羞怯的神態，很美。”甘敬言簡意賅的說道，“觸碰到唇的時候停5秒不要動。”
“噢，噢，好，我盡量。”謝歆答道。
鏡頭重新調整，為了應對改戲，打光上稍微亮了一些。
謝歆深呼吸，僅僅思考了一秒導演所說的“羞怯”就立即把它拋在腦后，按照本心，按照本心，按照本心！
第二遍拍攝隨著打板聲開始。
甘敬這一遍依舊輔助，他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向自己款款走來的謝歆身上，這一次有所準備之后便更能面對面瞧見天后的姿態。
咦，表演果然有進步，第二遍和第一遍相比挺穩定。
唔，鎖骨很漂亮，是那種V字鎖骨，配合一字肩的衣服會很搭。
嗯，近了近了，嘴唇很柔軟。
甘敬心中默數五秒，往后退一步先舉起右手示意暫停，然后說道：“你先換件干的浴袍，不用下水，我看這一遍能不能過。”
謝歆默默退下，看著大導演重新走回監視器。
這一次走到監視器耽誤的時間就有點久，也不僅僅是甘敬和夏研兩位導演的交流，連另一邊的陳若清也被喊過來聊了一會。
謝歆披著一件新的浴袍，瞧著甘敬的身影，忽然有種“演員真不是人干的活”的感慨，表演中的情感要被一遍遍剖析、設計、重塑。
忍卻一把傷心淚，就看明月照溝渠。
“小謝，再來一遍，你過來。”導演的聲音再次傳來。
謝歆喝了一口助理遞過的熱水，起身以飽滿的情緒走向甘敬。
“剛才那兩遍還不錯，我原則上同意這種更改。”甘敬冷靜的說道，“但最后剪輯是否采用或者混用鏡頭，我現在還不確定。”
謝歆心中奇異的殊無喜意，只是默默點頭。
甘敬繼續部署道：“第三遍再做些更改，前面你吻的時候不都是閉眼嗎？這一遍你睜開眼。”
“呃。”謝歆感覺自己自喉嚨里發出一聲音調。
甘敬解釋道：“我們要做身份的變換，畫面上會把這個吻的后幾秒切換成若清的面孔，你天真無邪的睜開眼睛，特寫鏡頭打過來，你要有睫毛微顫的動作。”
“睫毛微顫？”謝歆自己嘗試了一下，好像就是眼皮上下稍微動一動，不然她可控制不了睫毛。
“嗯，就這樣，這種特別鏡頭下的氣質接近若清，而且和佩蓉前面的表現不同，是一種反差。”甘敬向演員貫徹意圖，“電影里的女演員只要有一瞬間足夠讓觀眾感覺到的美就行了。”
比如，青霞喝酒、祖賢穿衣、張敏回頭、朱茵眨眼。
謝歆沉默的點頭，只是剛要轉身下水的時候忽然回頭問道：“那等下是不是還得有陳若清吻你的靜止畫面？”
“對的。”甘敬說道。
好的，王八蛋。
謝歆抬手“OK”，表示明白，這就是一臺沒有感情的演戲機器。
如此，第三遍超出劇本設置的吻戲到來。
不得不說，謝歆真的有進步，如果說第一遍和第二遍的羞怯是帶了些動人的意味，那第三遍盈盈走來的羞惱就多了些撩人的味道。
甘敬在心里對表演做出了肯定，按部就班的保持被動。
近前。
輕吻一秒。
忽然用力，牙齒咬住下唇又松開，重新變成輕吻。
甘敬作為被咬的一方盡管沒看監視器仍舊憑借直覺認為這一幕的效果可能也不差。
睜大眼睛。
兩人眼對眼。
謝歆睫毛微顫。
甘敬靜靜注視。
數秒過后，甘敬后退，伸出右手，示意這一遍完成。
謝歆沒動。
甘敬看了天后一眼，沒有像前兩遍那樣直接走向監視器，他問了一句謝歆第一遍時問的話：“怎么樣？”
謝歆凝視導演，答道：“嘴唇有些冰涼。”
甘敬想了想，點頭道：“好的，我會多喝熱水的。”
“這一遍行了嗎？我可能拍不了下一遍了。”謝歆覺得自己發自本心的表演真的撐不住第四遍的任由別人冷冰冰的看著監視器分析。
甘敬挑眉，點頭。
他轉身，剛要去看監視器又回頭道：“不錯，我挺喜歡這個吻，另外，我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等殺青吧。”
謝歆愣住，一種糅雜了歡喜、驚慌、后悔的情緒彌漫在心頭。
這……導、導演，我不改戲了行不行？